改革其实挺难的，单是将旧有积弊给革除掉，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毕竟旧弊的滋生与存在，必定牵扯到很多人，或不作为，或有意为之，而这背后就涉及到利益。
事情再难做，但终究要有人做。
就因为难做，而不去做的话，那朝廷算什么？社稷算什么？
旭日东升，黑暗被驱散。
阜财坊。
都察院。
近来朝局的变化，使都察院成为众矢之的，都察院一众职官吏役等群体，无不感受到四起的敌意。
左都御史李起元的做派，引起太多人的不满与敌意，这是把一口锅给砸了，要都察院另起炉灶啊。
“这是出什么事了？为何你们都聚在这里啊？”
“你还不知道？总宪要开宪议了，那几位全都来了。”
“这阵仗真够大的啊。”
“谁说不是啊，六科并进咱都察院，这可不是小事，只怕有不少职权要重厘，还有那特设的检察院。”
“唉，想想真是够头疼的，京察也快开始了，就这一桩事，不知让多少人盯上咱都察院啊。”
在都察院的一处，不少职官齐聚在一起，他们三五成群的小声议论着，而这些人的目光无不聚焦一处。
都察院左都御史公事房！
从李起元赴任左都御史以来，除了在到任之初开过一次宪议外，就再也没有开过了，而这次的召开，难免让很多人多想。
毕竟当下的朝局，可是因都察院而起。
“一个个都聚在这里做什么？都没有差事要办了吗？”
而在此时，一道呵斥声响起，让不少人都循声望去，就见穿着绯袍的钟羽正，其领都察院右都御史，在赶来之际，见这般多的人聚在此处，不由皱眉呵斥道。
看清来人是谁后，聚在这里的人无不散开。
说起来，都察院右都御史一职很少有设，该职多为地方督抚加衔，在都察院主官是左都御史，以总宪称之，次之为左副都御史，以副宪称之，官场上的称呼很重要，喊错了，那是会得罪人的。
不过在天启朝，右都御史却实授了，钟羽正比李起元入都察院要早，所以对很多事情都看的很透彻。
多事之秋啊。
人心不齐啊。
看着四散的人群，钟羽正的心底暗叹一声，想到当下的朝局，钟羽正生出很多担忧，这股风潮要是渡不过去，那影响到的就不止都察院了，只怕朝廷都将会受到影响。
“右宪，里边请。”
在钟羽正思虑之际，一人就匆匆跑来，朝钟羽正抬手一礼道：“副宪他们都到了，就等您了。”
“知道了。”
钟羽正应了句，便皱眉朝前走去。
在抵左都御史公事房处，入眼就见到左副都御史孙居相，右副都御史杨景辰，左佥都御史朱延禧，右佥都御史袁应泰一行，而堂内众人，在见钟羽正走进来，纷纷撩袍起身，朝钟羽正抬手作揖。
“见过右宪。”
“无需多礼。”
对于这次召开的宪议，到场之人皆有想法，尤其是对袁应泰而言，毕竟李起元闹这么大的动静，搅的朝局动荡难安，此次宪议要商榷什么，是袁应泰最关心的。
在不知不觉间，都察院的主要职官经历一次调整，只不过此前朝中事务众多，使得不少人的注意没关注太多。
都察院从过去乱糟糟的态势，逐步形成相互制约，相互牵制的态势，尤其是六科要并进都察院，这必将对都察院进行一次权力洗牌。
在简单寒暄过后，众人都纷纷落座，静候左都御史李起元。
“总宪至！”
约莫盏茶功夫，堂外响起一道声音，本坐着的众人纷纷起身，朝向堂门处看去，见到李起元昂首走来，众人纷纷抬手作揖。
“拜见总宪。”
大明官场的规矩很多，别管私底下怎样，在官面上该有的尊重，必须要给足，谁要是在这方面出了差错，那就犯了大忌。
“今日将诸位叫来，开这场宪议，是有几件事要议一议。”在跟钟羽正一行简单寒暄后，李起元直接开门见山道。
对于当下朝局变化，李起元很清楚，他也知道自己已成众矢之的，不过既然决定做一些事，就别太在意什么骂名。
事都做出来了，还瞻前顾后的话，那就不可能把事干好！
“这是本宪草拟的几封奏疏，诸位可先看一看，若是有什么异议，诸位可畅所欲言。”李起元拿起几封奏疏，递给在旁坐着的钟羽正，表情严肃道。
“既然六科要并进都察院，那么对应的职责厘清与划定，就必须要尽快明确下来，都察院肩负的职责很重，本宪不希望因为这些变动，就导致朝中出现什么状况。”
在李起元讲这些时，钟羽正的脸色变了，而其他人敏锐的觉察到这些，待李起元将话说完后，孙居相等一行人都起身过来。
这场召开的宪议，除都察院高层以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进来，这就是一场小规模的碰头会。
“都察院请增北直隶、南直隶两道？”
“向诸部、院、寺等有司派驻监察御史？”
“奏请户、刑等部增设北直隶、南直隶两司？”
“京察新规……”
围聚在钟羽正身边的众人，在看到李起元草拟的奏疏，一个个的表情全变了，这是要干什么啊！！
谁都没有想到在此等朝局下，李起元上来就玩这么狠，仅仅是上述涉及到的奏疏，真要呈递到御前，经天子允准批红的话，天知道会在朝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李起元草拟的这些奏疏，简单一句话来概述，就是加强对中枢诸有司的监察，甚至还要派驻人手进诸有司，这是将六科的部分职权，直接给拆进了都察院体系内。
今年注定是很难消停的一年啊。
看着众人流露出的表情，坐在主位的李起元暗暗感慨，一个中枢监察，一个地方监察，这两者间存在的交叉太多，陛下特设检察院，揽大计职权，都察院必然要舍弃一些，可这必然会起很多冲突！
其实检察院的特设，对李起元的影响是最大的，他没有想到天子会这样干，但是也因为这件事，使得李起元看出天子整顿吏治的决心。
今后的吏治整顿，就要做到两头紧抓，两头不松，中枢监察，地方监察，全由中枢层面发起与运转，交由对应的有司负责，这代表的潜在意思也很明确，何处出了问题，那就追责到何处去！
一点相互推诿的机会都不会给，从严监察官场吏治，是朱由校定下来的国策，吏治要出现大问题，那么大明就不可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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