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珠
敬德堂门口,一口棺材横在门口,一个妇人披麻戴孝在旁边哭,旁边一个老者向围观的人说:“我女婿吃了敬德堂的补气丸居然一个晚上就死了,求大伙做主啊。”
旁边过路人说:“你应该去报官。”
老者愁眉苦脸说:“长平县里谁不知敬德堂孟家大公子是县老爷的座上客,谁敢和他作对,我去报官不是自找麻烦吗?只求大伙给我做主,孟家用假药害人,又有官府做后台,我家只是平民百姓哪里斗得过他,只求大伙帮我讨个公道。”
穿孝的妇人哭得越发厉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窃窃私语,庭秋早就报告给庭霜,庭霜和宝琪匆匆赶到,那老者嗓门更高:“我女婿吃了你家的药吃死了,你要给个说法。”
庭霜淡淡地看着这一切,又看了看躺在棺材里脸色惨白的人,庭秋俯在他耳边说了经过,黄新紧张地说:“我亲自配的药不会有问题。”
“没问题,我女婿怎么死的?”老者怒视他们。
庭霜迅速盘算一番,道:“你家人死了我也很难过,可是你也不能这么说我家的药吃死人,不如我们去县衙请仵作检查一下,看他以前有什么病根,或是有其它原因。”
“这倒是。”围观的人也觉得这是个办法。
那妇人却哭道:“他和县老爷是一伙的,进了县衙我家冤屈更说不清了。”
“也是。”围观的人觉得这个顾虑不是没来由的。
庭霜淡然一笑,现在的他不是初来这个世上时那么懵懂无知,有些事情也能看出几分,现在他可以有八成把握确定自家的药没有问题,而是遭人陷害了,虽然很生气,心里却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药的问题就行。
“那你想怎么办呢?”庭霜问他。
“我也不要你钱,免得你说我讹诈你。”那老者说,“只要你以后好好做人,别再做这种昧心事就中。”
庭霜又一笑,对方即不是为了钱,就可以确定他是来败坏自己名声的。前世里他在网上看过那么多小说,混过坛子,哪个人红了或是快红了就有匿名贴子出来说人家曾经干过这个那个什么的,证据很勉强,或者干脆连证据也没有,被污者辨了就说人家炒作,不辩的话名声受污,旁观者自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就这么白白被污。
这种招数看得太多了。
现在这一老一少抬着棺材上门,没有证据指他家的药害死人命,又不去县衙鸣冤鉴定,只是搅混一滩水,这么一闹,自然让人对他家的药心存疑虑,不敢再用,毕竟,药这个东西不是水果,想吃就吃。
庭霜镇定自若,说:“我家有千年老参,人死不超过十二个时辰就有办法救活,我可以免费救你家人。”
老者脸色一变,道;“你胡说,人死了怎么可能活呢?”
“我有把握,你就让我试吧。”
“人命关天,怎么可以试?”
“既然人死了,你就让我救他一救,万一救活不更好,你就让我救吧。”庭霜仍然坚持,让庭秋从店里拿出老参给他们看。
老者还是不允许碰棺材里的“死者”,围观的人中有人瞧出了一点名堂,低声议论起来。老者和戴孝妇人骑虎难下。
“啊啊啊……”从店里冲出一个人,披头散发状如疯虎,见人砍人见狗砍狗,手里的菜刀在人脑袋上险险劈过,围观的人吓得纷纷躲避。
“这人疯了,快闪开。”
那人冲到棺材前,菜刀耍得虎虎生风,照着棺里的人劈过去,棺里的人蹭得跳起来就跑。
“诈尸了,”庭霜喊起来,“快来抓住他,别让他出去害人。”
伙计们冲过去抓住“死者”,庭霜朝他微笑:“怎么?不用老山参你也可以活啊。”
那人吓得面如土色抖如筛糠跪在地上求饶。
挥舞菜刀的宝琪放下菜刀系好头发笑道:“这回你不说我没用了吧?”
“臭小子。”庭霜笑骂他一句,“鬼主意真多。”
“那是你教导有方。”宝琪回敬一句,“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白天诈尸,吓唬百姓,还污人清誉意图讹诈,也不必揍他们,送他们入官,律条上怎么论罪依法行事。”
被路人和伙计捉回来的老者和戴孝妇人也求饶:“我们是受人指使的……”
“知道你们是受人指使的。”庭霜淡淡地说,“不必跟我说,跟县老爷说吧,该什么罪他来定。”
围观的人看着灰溜溜的几个人被押走,都觉得痛快。
这时一个小厮过来,对庭霜说有一个客人说是有大事找他。
“什么事?”庭霜头疼,怎么这么多事啊?看着小厮是药店对面的客店的伙计,不知道什么事。
“他说他是官府中人,有公事商量,只有见到你本人才说。”
宝琪习惯地要跟了去,那客店的小厮又说:“那位客官说只有您一个人过去他才能说。”
庭霜莫明其妙,还是跟了小厮去对面的客店。客店不大,房舍非常干净,一个精干的客人坐在桌边,见庭霜过来,站起来让坐。
庭霜打量这人,一双眼睛极为明亮,看上去很精明沉稳,一双手非常有力,看起来武功不低。
两人落了座,跑堂摆上菜肴倒了酒退出带上门。
“这位客人找我可有吩咐?”庭霜先问。
那客人不多废话直奔正题,掏出一个金色牌子一亮,道:“我是隶属神机营的大内密探,现在查一件案子,请孟公子配合。”
庭霜一凛,迅速脑补星爷的大内密探零零发,看这位气质做派还真的挺有大内密探的份儿,不知道找咱这安份公民对查案会有什么可以效劳之处。
“您请说,只要我做得到的,一定配合。”庭霜立即表示自己坚决配合国家安全部门的工作。
“我叫陆正明,为免人怀疑,你不要叫我大人,我们兄弟相称好了。”
庭霜立即从善如流:“陆大哥有事请吩咐。”
陆正明关紧门窗,确定周围没有人窃听,说:“现在朝廷上下一片升平安定,可是有那有不开眼的匪徒企图对我朝不利,就是民间暗藏的天理教。他们聚众闹事发布邪说,还勾结了洋人意图不轨……”
庭霜马上表态:“我一定坚决拥护国家铲除邪教的正确方针。”
陆正明做个手势让他停下来,接着又说:“他们为了筹措经费,从宫里盗了几样宝物,打算卖给洋人,洋人也愿意出高价,只等他们把宝贝盗出宫来。”
“咦?”庭霜不懂了,“皇宫的宝物虽多,难道可以随便拿出来吗?”忍不住YY起来,皇宫宝物这么容易拿,啥时我也弄两件玩玩。
陆正明不知他面带诡异笑容是为什么,接着说:“有宫里的太监做内应,有人甚至是天理教的教徒。有几个太监分别带了几样宝贝偷出宫去,其中一个人叫楚天青,是在御膳房作御厨的,把宝物藏在肉汤里带走了。”
“好聪……”庭霜咽下去后面的字。
“楚天青也是天理教的,他本来带出了宝物,可是又改变了主意,说我中华之宝怎么可以落于洋人之手,所以半途改道,没有按规定时间把宝贝送到预定地点。”
“好样的,有骨气。”庭霜赞赏一句。
“可是他没有把宝物送到天理教,也没有送回宫,就这么失踪了。”
庭霜表示理解,偷宝出宫是死罪,自然不能回宫了,又不愿把宝物交给天理教卖给洋人,只好失踪了。
“有的宝物陆续追回,有的却已经落入洋人手中无法追回,有的下落不明,其中最最重要的一样宝贝,也就是楚天青拿走的那一件,就这么随着楚天青的失踪不见了。皇上有令,别的宝物也罢了,唯独这件宝物非常重要,务必追回。”
“是什么?”庭霜那害死猫的好奇心又起来了。
陆正明压低声音说:“是北宋时传下来的奇宝青龙珠。”
“哦……呀……”庭霜刚“哦”了一声,又瞪大眼睛,乖乖,青龙珠不是《包青天》里那个解毒治病的宝贝吗?展昭为了找这东东差点没命,剧情忘了,只记得里面一个美人儿,是龚心慈扮演的,很漂亮很有味道……
咳……现在不是想美女的时候,重点是青龙珠,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代见到,哦,不对,还没看见长啥样。
陆正明看他神色有异,问道:“孟兄可曾见过这东西?”
“我怎么可能见过呢?”
我要是见过就好了,传说中的青龙珠,看一眼饱个眼福不错,摸一下更好。
“那楚天青在你家住了一段时间,听说是你安葬了他,你会不知?”陆正明眼睛紧紧盯着他,庭霜吓得一激凌,啥,那个楚天青就是……
“你是说我收留的那个楚老头就是……就是你要找的人?”
“正是,不但朝廷派人找他,连天理教也在四处找他,如今他死了,可是宝贝还没有下落,孟兄若有线索切不可隐瞒,免得惹祸上身。”
庭霜吓得心肝直抖,怪不得楚老丈嘱咐他不可说出他的事,教他做烧鸡时还害怕给他招来祸事,如今这烧鸡真的把人招来了,眼下这事怎么办?
楚天青死了,自己亲自葬了他,没见宝贝,他把宝贝偷出宫时藏在卤肉汤里,现在这肉汤正在自家锅里煮鸡,里面绝对没有宝贝,看他当初很紧张那个破枕头,应该把宝珠藏在枕头里了,可是下葬时枕头是空的,什么都没有啊,他临终前也没交待宝贝的事,这该如何是好。
庭霜觉得自己陷入巨大的危机中。
人死了,宝物不在,无论如何都与收留楚天青的自己脱不了干系。
怎么办?
否认?狡辩?装傻子?在国家安全部便衣警探面前玩这一套,可是自寻死路啊。
做为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深受党的伟大教育的新一代,庭霜自然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条政策的严肃性,并完全领会其深刻的精神。
最明智的决定自然是说实话。
实话就是:
不知道。
“不知道。”这词好熟悉,电视里无数受敌人严刑拷问的革命者面对凶恶敌人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三个字。
庭霜打一哆嗦缩缩脖子,咽口唾沫,道:“在□为本朝安份良民,对朝廷一切举措就是绝对拥护滴,如有差遣,是万死不辞滴……”
说明在思想品德上咱没有吞没宝贝的动机。
“我家贫如洗,种地度日,若有宝贝,早已富甲一方,也不会在火场翻垃圾了。现在这些产业完全是合法挣的,有钱庄贷款单据为证,四方邻里也是看见的。”
说明在财产来源上咱没有吞没宝贝的迹向。
陆正明打断他的话:“也许他藏在某处等他的同伙来取。”
“啊,这有可能。”庭霜也觉得有可能,这样的绝世奇宝,楚天青不可能不交待一声就这么挂了,应该是和同伙有暗号啥的,放在某个地方等同伙来拿。
“自楚天青去后,你家可来了什么可疑之人?”陆正明问道。
庭霜欲哭无泪,后悔自己不停地往家里拣人,现在家里这么多人如何理得清。
“你好好想想,想到什么告诉我,我就在这客店住。”陆正明严肃声明,“我来此微服公干,我的身份还有这件事,你千万不可告诉任何人。”
庭霜答应了告辞离开,回到饭馆后的宅院里理清思路。
自从楚天青过世后,他往家里拣了不少人,谁是最可疑的呢?老二说过家里藏在鸡窝的钱罐子被人翻过了,钱却一文不少,说明那人目标不是钱,而另有其物,铁的事实说明家里有内贼。
眼下我方阵营人数众多,如何揪出混入革命队伍中的反动分子?
先用排除法排除一下。
庭秋母子俩是本村的可怜人,可以排除。刘大娘和她的傻儿子也是本村原住民,可排除。
小叶家世清白,来历很清楚,在楚老丈来这里之前就是本地人,也可以排除。
耍猴的和江流?江流才十五岁,应该没问题吧?虽然古人很早熟,耍猴人忽然来到村里,来历不明。
平安是从小认识的,他放弃收入丰厚的当铺工作跑来跟自己种地,现在想想,有点不对劲。
再有,就是晨光,谁也不知他的来历,结束赶脚后他蹲在墙角等待新雇主,那可怜的样子似是等着被他拣回家。
再下来,可疑的就是……
宝琪。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有心人有心生嫌隙,某人要审问某嫌疑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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