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教约束
庭霜去挑弓箭,面对大小长短不同的弓不知所措。
旁边一个人问他:“你用几力的弓?”
几力?
什么意思?
庭霜一脸的茫然转头看过去,一看这人就是那位宝公子。
“第一次射箭吗?”宝公子朝他和善的一笑,主动给他解释,练习射箭,从儿童到成人,随着年龄和力气的增大,用的弓强度不断增大,这个强度就是以“力”计算的。
“你既然是第一次,也别贪力,小心伤着。”宝公子替他挑了一个弓,“八力以上是硬弓,没习过射的拉不开,你用五力的吧。”
庭霜道了谢,试了试手,好在他经常练俯卧撑,胳膊上很有力气。到了射场开弓搭箭,怕丢丑不敢射羊眼,于是射那个麻雀大小的中鹄,箭箭到位,总算没出丑,还赢来几声叫好。
宝公子看着他含笑点头:“式样不错,下回可以试试六个力的。”(式样指射箭时的姿势,就是骑马蹲裆式。)
其他人也嘻嘻哈哈的上前选弓箭。
鹄棚里习惯把技术最高的叫做“羊眼”,这群人中罗丰年技术最高,所以得到“罗羊眼”的外号,只见他取了弓箭,拉起架式,一箭把悬鹄中的皮圈全部射中,皮圈翻出漂亮的花篮,众人大声叫好。
其他人就不行了,有的人身体弱的连弓都拉不开,用软弓根本射不出一百步,引来大家哈哈大笑,还有的虽然能拉开弓,准头太差。
再看那陈公子,拿了弓箭,迈步蹲身抬脚,张弓搭箭努肩,架子拉得十足,“嗖”的一下直奔东南。
只听“哎呀”一声,布靶的抱着腿倒下:“我的腿。”
陈公子脸都变了色,旁边的人笑得前仰后合。
庭霜顾不上跟着别人笑话陈公子的箭术二五眼,赶紧到布靶处察看受伤的人,那陈公子没有力气拉硬弓,用的是小一些的弓,这样的弓射箭,射到一百步,也没有多大力道,所以布靶的人腿上中了一箭,伤口并不深,出了点血,庭霜看看伤势也没什么,帮他包扎好让仆人扶下去。
回到花厅,就听陈公子抱怨:“不长眼的东西,离靶子那么近干什么。”
庭霜很反感这种人,射伤了人不但不内疚还说怪话。
不知不觉天色黑了下来,所有人都射过一轮,只剩下宝公子没有下场。陈公子笑道:“宝公子应该精于骑射,何不露一手让我们开开眼。”
罗丰年为难地皱皱眉头,宝公子是出身富贵的公子哥儿,这种人养尊处优惯了,只会提笼架鸟,玩票走会,甚至沉溺酒色,讲武之典日趋荒废,有的人连弓都拉不开,别说射箭了。宝公子是贵客,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不知道会不会拉弓,万一不会就当众出丑了,这人可是得罪不起的。
宝公子听这帮人起哄要他露一手,也没说什么,命人在一百二十步外布靶,挑了一把强度最大的硬弓,这样的硬弓这帮公子哥儿还没见过有人用过,看他挑了硬弓都激动起来。
布靶处传来吆喝,靶已经布好,一百二十步外悬着三点微弱的亮光,原来他打算射香头。
众人都**起来,这帮公子哥玩射鹄以来,别说从来没见过有人射香头,就是在别的地方也没见过有人能射香头,个个都睁大眼睛看着。
庭霜也激动得快跳起来,他在现代也没见过这样射箭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宝公子稳当当站着,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儿,这是射箭最标准的架式,他做起来却是特别有型,再加上红色灯笼发出的光在他身上闪烁,象是披了一身红云,衬得他清秀的脸庞显得几分英伟之气,庭霜看得呆住,只觉得这人真如天神下凡一般。
宝公子沉着稳重,开弓如满月,一箭接一箭射出,随着三声尖啸响起,三点香头依次熄灭。
这样的准头和力量,把这帮公子哥儿完全震住,个个张着嘴瞪着眼,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声叫好,庭霜更是用崇拜的眼光看着这位神射手,这一手要是拿到奥运会上,金牌还不是哗哗的拿,别人只有干看流口水的份儿了。
接下来,这帮公子哥儿就赌了起来,除了赌箭,还斗叶、掷骰、打天九,呼三喝六的搞得乌烟障气,因为射场不许女人进去,所以有的公子还带了娈童,说话动作都越来越不堪。看那些男子雌雄不辨,还涂脂抹粉言行娇媚,庭霜觉得特别不舒服,独自离开想跟主人告辞,路过一间静室,听到里面有人说“孟家”什么的。
庭霜忍不住止步听他们说什么。
听得里面阵阵喘息□□声,一个娇滴滴的男人声音说:“听说你继母去孟家要女儿又被赶了出来。”
“是啊。”说话的是那个陈公子,“那女人真没用。”
“她自己还可以再生一个嘛,你管她那么多。”
“以前过年时,我老远看到过小兰那丫头,长大后一定是个绝色美人儿,如果她能来到陈家,大了以后可以让我享受,岂不是好?”
在门外听到这话,庭霜气得手抖,穿到这个世界后,他遇上的都是很善良人,哪想过世上居然有这么龌龊的人,连这么小的女孩儿都起了下/流心思,如果左右没有人,一定冲进去把那家伙揍一顿。
“你在这里做什么?”
庭霜回头看过去,见说话的是罗丰年和宝公子。赶紧说:“我正要找罗兄告辞,看天色晚了,想回家去。”
“不多玩一会儿?”
“家母会担心的。”
宝公子嘲笑一声:“嫌这里不好你就不要来,来都来了又不放手玩一把,真没意思,装什么清高。”
庭霜脸上一红,仍然很坚决地说:“我真的要回去了。”
宝公子又笑:“有意思,瞧不出你这人还蛮正经的。”
罗丰年也不勉强,把他送到二门,又回去和那帮人继续玩起来。
庭霜回到家,已经快三更了,也不敢惊动别人,悄悄洗了睡下。也不知是失了寝头,还是怎么了,翻来覆去睡不安稳,模模糊糊仿佛又看见宝公子搭弓张箭的英伟雄姿,看见他对着自己笑,那笑容却不是那种懒洋洋的目中无人的笑,而是别有一种意味。庭霜翻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
第二天起来,照例先把老二从被窝拽出来,一起到正屋吃早饭。
饭桌上,孟克俭和杨氏都神情严肃一声不吭,庭霜有些心虚,吃完饭想悄悄溜走。
杨氏送老爷上车去店里。回来板起脸:“霜儿,到我屋里来。”
庭霜心里直打鼓,跟她进到里屋。
杨氏从包袱里取出一件棉袄,说:“天越来越冷了,娘给你准备了一件棉衣,你拿去穿着小心早晚着凉。”
庭霜接过棉衣,看那细密的针脚,柔软的布料,心里一热,想起那句古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不再是纸上的文字,而是捧在手里的温暖。
但是……
杨氏继续说:“现在这天气还不太冷,这时穿这么厚,行动会不方便。”
“是啊是啊。”庭霜点头,就是这个问题。
“可是它使你行动不便的同时,还带给你温暖,你要么两样都要,要么两样都不要。只要温暖不想要约束,是不可能的。”
庭霜知道她意有所指,低着头不说话。
“你昨天去哪儿了?”
庭霜头垂得更低,无话可说。
“给你说了不要参加赌箭,你为什么还要去?为什么不听话?你以为你大了,就可以不服从父母的管束了吗?”杨氏声音不高,言辞却很犀利,“父母供你吃穿供你读书,给你关爱,你接受这些的同时,必须得接受父母的管教和约束,天底下没有只享受不付出的道理。”
庭霜从前生到今世都没有被人这样训斥过,偏偏对方说得句句在理,无辞可驳,只得低了头听训:“我知道错了,下回不敢。”
杨氏继续教训:“你出去时悄悄出去,回来时也不说一声,做子女的事奉父母,‘出必告,返必面’是最基本的礼。咱家虽不是那些规矩大得要命的世家名门,可是也得守着做人的基本道理。你虽然没考上秀才,却也是上过学读过书的,最起码的礼貌都不知道?长了这长大,眼里连父母都没有了,书都白读了。”
这话说得比较重了,庭霜被训得红头胀脑没话说。前世里他从小没了父母,没有父母关爱的同时也没人管教,现在突然被人这样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不知如何应对,只得低头认错保证下次不再犯。
杨氏再次重申,除非病得起不来床,否则每天的晨昏定省不可少,出门要禀过父母,到哪去和谁在一起做什么,大约什么时候回来,都得说清楚,得到允许才能出去,回来再晚也要见过父母才能回去休息。
庭霜觉得约束太过,口中答应着,心里觉得有些委屈,闷闷不乐地抱着棉衣回到自己屋里,伺候他的丫环小惠带着很不赞同的口气告诉他,昨天他玩到很晚,回来后也不见过父母就歇着了,结果太太等了他一夜,担心坏了。
庭霜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矛盾感觉,即感到温暖又觉得约束。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被人等待的滋味,想到杨氏等了他一晚上,觉得无比愧疚,先前的委屈也减轻了。
其实,有长辈约束也不是坏事,前世里他没有父母,没有管束,学业上也没什么进步,考大学时连二本也没考上,复读一年再考,逢上扩招,才考上一所普通的大学。如果从小就有父母督促管束,凭他的资质也不至于落到连学都考不上的地步。
再想想他主动要求穿越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享受亲情的温暖,享受父母的关怀疼爱,可是他没有想到,享受这些的同时,还要接受约束和管教,还要尽义务和责任。世上没有只享受不付出的事,正如在现代社会学到的,权利和义务是对等的。
想到这里,自我排解一番,最后的一丝委屈也消失了。
庭霜决定尽点义务,守点规矩,不让父母操心,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可是他会干什么呢?
庭霜发现一个悲哀的事实,上了多少年的学,他还是一枚百无一用的家伙,无论在现代还是在古代,都缺少谋生的技能,如果是女人,还能嫁个好人家当米虫,是男人就得立业,得顶天立地撑起一个家,虽然穿到这家很富裕,可是也不能这样让父母养着,不找点儿事做,闲饭吃着不安心,也容易学坏。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父母唠叨很烦,可是不听话会遭报应的。
俺不听话,没有及时加衣服,华丽丽感冒好多天一直不见好。撑了几天越来越重鸟,泪╥﹏╥
万一顶不住,只好停更两天
亲们记得及时加衣服呀,表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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