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之后凌舟便一直在东宫养伤，满朝皆知太子殿下挨了三记打龙鞭，日子倒是难得的安逸。

“各家都送了补品来，连崔家都送了，倒是都没有求见。”阮棠笑道。

“大局已定，便是见了有何用。”凌舟轻笑。

“圣人今日召见了鸿胪寺的蔡大人。”

太极殿的小太监刚送来的消息。

“大朝会过后，你觉得我和他还能和平相处吗？”

如今的局面，势必其中有一方彻底退出朝堂。

凌舟继续剥手中的核桃，不紧不慢地道：“我和他不和，朝臣难免会在我二人中站队，长此以往大齐真要完了。”

“你的意思……”阮棠语气顿了下：“圣人打算退位？”

“大概快了吧。”凌舟并没有太多期待，一切都是意料之中。

他离开京城时心灰意冷，若不是那时遇到她，或者说他没有离开京城，或许都不会走到今日。

他走的每一步都是他该走的路，他失去了许多，也得到了很多，走到今日，他不怨，不悔。

……

天佑二十六年大齐第四任皇帝下退位诏，传位太子凌舟，一月后行登基礼。

自大朝会后这一切意料之中，大齐多年的夺位之争就此落幕。

东宫

“臣见过太子殿下。”蔡大人行礼道。

虽说退位诏书已下，可太子尚未登基，若贸然称呼皇上，反倒给殿下招来祸患。

凌舟抬手示意他坐下：“坐吧。”

新皇继位并不是仪式那么简单，这和皇上驾崩太子继位不同。

皇上退位后是太上皇，皇上是退位放权还是只退位不放权，这中间牵扯太多问题了。

毕竟如今十六卫都还在皇上手中，所以说，越是这个时候越得小心谨慎，最好既能在新皇面前留个好印象，也不要让太上皇下不来台。

鸿胪寺卿蔡大人自然是深谙此道，他是奉皇上的命和殿下商议登基大典的事，然后他才好按要求准备。

一般像这种登基大典都是循旧制，鸿胪寺是有记录的，当然，若是还有其他要求，只要不违祖制皆可。

“一切从简，此事无需再商议。”凌舟一句话将此事定住。

“殿下，这……”

蔡大人一愣，有些不太明白太子的意思，殿下这是在考验他的忠心还是另有深意。

蔡京负责皇室大大小小的仪式，看似简单，实则里面的门道多了去，而且，想做到完美那就更不容易了。

凡事他都得比旁人多考虑一些，所以，他是真有些把握不好殿下的心思。

“国库不充裕，一切从简。”凌舟直言道。

蔡京暗自松了口气：“殿下英明，实在是我等楷模。”

蔡京离开后凌舟便去了太极殿，这也是大朝会后父子二人第一次独处。

“儿臣拜见父皇。”凌舟拱手行的常礼。

“身上的伤如何了？”圣人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

那日父子深谈之后，圣人这些日子几乎日日都会梦到谢皇后。

这些年他刻意不去想起她，甚至想忘记淡化她是他的皇后。

可她的面容却在那日之后越发清晰起来。

太子长得其实极像她，这也是为何这些年他都不愿见太子，更不愿和他独处的原因。

“儿臣谢父皇关心，已经大好了。”凌舟态度难得的恭敬。

“朕听太医说了，伤到了筋骨，莫要掉以轻心，你如今是大齐的皇帝了。”皇上说这句话时看着凌舟。

虽一月之后才行登基大典，但凌舟已经是皇上了。

“父皇真的会放手？”凌舟直言。

他们父子到今日，没有什么不能明说的。

皇上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自嘲：“朕只问你，你心里可还在怨朕？”

“幼时曾怨过，但早不怨。”凌舟道。

怨便是还有期待，他对父爱没了期待，自然不怨了。

圣人从未像现在这般与凌舟心意相通过，他听出了他话里意思。

“朕不是个有能的皇帝，当初若不是几位兄长夺嫡死的死，伤的伤，这皇位轮不到朕。”圣人说这话带着几分自嘲：“但朕庆幸朕为大齐选了一位好皇帝，也算不负祖宗基业。”

“明日起早朝便由你主持，登基之前秦羽任你差遣，登基大典之后，他会随朕到皇家别院，十六卫队你要留谁用谁，自己决定。”皇上说得直白。

大朝会之上太子不止打了他的脸，还有世家，将朝堂最丑陋的一面示于人前。

这事有利，但也有弊，他要走一条之前皇帝都没走过的路，要么被世家反噬，彻底成为世家傀儡，要么便是开天辟地的千古一帝。

至于结果，他大概看不到了，但史书会记下，后人自会评说。

“儿臣多谢父皇信任。”父子俩坦露各自心里话，倒多了几分真心。

“你接下来要走的路更难！”

“不管多难走，儿臣只求无愧于心。”一条路在没有走之前，谁都不知道是对是错。

但既然走了，便荆棘丛生他也要走出一条光明大道。

凌舟离开后，圣人坐在龙椅上许久，长长叹了口气：“朕没为他做过什么，但愿这次的选择是对的。”

“圣人用心良苦，太子殿下与圣人父子连心，日后会理解的。”

圣人低低地笑了声：“他只当朕是君，从未当朕是父，何来的父子连心，也罢，他不恨朕已是极好了。”

……

庆历二十六年春二月初二新皇登基，吉日，吉时，新皇在众望之下携手皇后，二人比肩而立，一步一步，登上了最高处。

众臣下跪道：“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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