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自然是不能让老人跪在他面前的。现在是人民当家作主的时代,老百姓见了任何领导人,都无须下跪!
听到最高领导讲话了,老人终于颤巍巍地起来了!
他慢慢地抬起头,眼含热泪地看着面前的高层首长。
赵牧晨看到这位老人,那沟壑纵横的脸上,是无尽的痛苦和悲伤,浑浊的眼里,流出了潺潺的泪水!颤抖着的嘴唇,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害怕,居然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还有那双布满老茧犹如枯木般粗糙的手,握着扫把,在不停地颤抖着——
“老大哥,你有什么事儿,好好说说,今天江油集团书记和助理,还有集团隆江书记和助理都在这儿,如果是他们没有做好,我一定批评他们,责令他们整改,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首长看着这位满脸沧桑的老大哥,心里的那份同情和感慨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了。
他也是从乡村走出去的,看到眼前这位老大哥,他自然就想到了昨天在老家看到的茂生老叔,底层的老百姓活得艰难啊!
眼前这位老哥,居然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现在厂区,跪倒在他跟前,如果不是有天大的冤屈,他定然是不会这么做的!
中国的老百姓,其实非常的质朴,非常的老实,不是被逼到了无法生存的地步,是不会和我们作对的!更不会如此冒死相见!
老人家听到首长的这句话,自然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嘴唇颤抖得更厉害了!
大家几乎都是屏息凝视,赵牧晨和吴硕林,还有现场的这些人,都不知道眼前这位老人要说什么。可是熊大清和助理骆文昕就吓得腿都发软了!
这老头真他妈的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出现在这里!
不过,今天这狗日的见到了首长,那就是他们的末日了!这事儿真他妈的玩大了啊!
“首长——”老人放下扫把,双手颤抖着握着首长的手,边流泪边断断续续地开始说话了,“我,我叫江铁锁,我就是这附近江家沟的乡民。我今天见冒死见首长,是因为——因为——”
说到这里,老人下意识地看了看站在旁边的熊大清和其他几位领导,脸上依然有惧色,似乎有点儿不敢生说了!
“因为什么?”赵牧晨马上说道,“老叔,你大胆把事实说出来,首长在这儿,我们这些人在这儿,只要你说的是事实,我们一定为你做主!”
老人听到助理说这话,心里的勇气又增加了很多,他咽了几口口水,再次看着首长说道,“因为——我的儿子江有才,到京城去诉求后,被当地集团截住了,现在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点儿音讯都没有——呜呜呜——”
老人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悲怆地嚎啕大哭起来,那声音,哭得赵牧晨感觉心都要碎了!
眼前这位老人江铁锁,少则也有六十多七十岁了,他的儿子至少有四十岁左右吧,这样一个壮年劳力,对于一个乡村家庭来说,那就是天啊!儿子不见了,那就是天塌了!
首长听到这儿很明显地开始震怒了!
他下意识地侧过头,看了看站在侧边的赵牧晨。
赵牧晨看着老人,轻声问道:“老叔,你儿子为什么而诉求?!事情因何而起?!他什么时候去诉求的?!中途发生过哪些事情?!”
站在旁边的熊大清听到赵牧晨问这些话,身子都有些筛糠般的发抖了!
这事儿——这事儿怎么能说呢?!
可是,这会儿似乎又轮不上他这个身份的人来插话了!他要是说话了,就等于是马上承认这个事情和他有关系了!其实,这个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啊!他身后还站着助理骆文昕呢?!他就是怕,也应该还有比他更怕的吧?!
熊大清偷偷地瞟了瞟站在侧边的助理骆文昕,他发现,他们的表面看上去很淡定,可是那眼神却是无法做到淡定啊!脸色和他一样煞白了!
老人看了看赵牧晨,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首长,再次鼓起勇气断断续续地说道:“首长,我儿子——我儿子是因为村里的地被征了,想要讨个公道,一年多的时间了,我们村里被征的土地上建成了厂房,铺上了草皮,可是,每家每户领到的征地款却只有几百块而已!我们不同意征地,村支书就带领片干部,还有很多很多外面来的人,对我们这些乡民进行围攻!而且全村人不许出去!连手机电话都打不出去啊,首长——”
“岂有此理!”听到这里,首长马上震怒了!
他的脸色变得阴暗,连呼出的气息都变得粗重了!朗朗乾坤之下,居然有如此恶劣的行径!这是强取豪夺!抢掠农民的土地!这样的行径,就是强盗,是恶霸!
“吴书记,李助理,你们可知道这样的事情?!”首长严厉地问道,声音听得在场的每个人都心惊肉跳!
“对不起,首长,我——我这个助理失职,没有听到这样的消息——”赵牧晨很片定地说道。
他确实没有听到任何关于江林集团征地出现的这个问题!看来当地为了隐瞒这个事情,是不惜一切代价啊!可这个消息怎么能够瞒得住呢?!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居然连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江林集团的领导为了这个所做的工作可真是良苦用心啊!围攻乡民,而且连电话和手机都给切断了!这需要调动什么样的设备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现在基层的一些领导,为了控制老百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调动一切能够利用的设备和力量,来对付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首长的脸虎得更厉害了!很明显,他很不高兴,很不满意刚才赵牧晨的回答!
继而,首长又看了一眼江油集团书记吴硕林,吴硕林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也不知道这个事情啊!这怎么像空穴来风一样,天上掉下来这么大的爆炸性新闻啊!
江林集团的征地事件从来都没有被爆出过什么新闻啊?!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大的过节。关于这方面的举报和诉求,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对不起,首长,我也不知道——”吴硕林很是为难地说道。
这个事情,他和赵牧晨居然都处在了真空状态,毫不知情!
“老哥,你儿子失踪多久了?!”首长虎着脸,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从年前到现在,三个多月啊——”老人说到这儿,再次痛哭不止。
首长扶着眼前这位伤心不已的老人,转过身看了看站在后边的集团隆江书记鹿光宗和助理骆文昕,严厉地说道:“你们这些人当中,就没有人主动站出来为这件事情负责吗?!啊?!”
最后这个“啊”字,首长几乎是怒喝出来的,震得在场的人个个心惊肉跳!
尤其是江林集团助理骆文昕,就更是吓得腿肚子都在发抖了!
集团隆江书记鹿光宗貌似比较淡定,他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首长,说道:“首长,我——我一定把这个事情查清楚,一定给这位老叔一个交代!”
助理骆文昕这个时候也站了过来,不过,他没有说话。
这个事情,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是说话了!这个老人怎么会出现这儿呢?!这个该死的熊大清是怎么做工作的?!居然出现这么大的乌龙!骆文昕只觉得头皮发麻,两眼发黑,心跳都在加快了!难道自己的末日真的要到了?!
“征地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儿?!诉求被截留,人到哪儿去了?!这样的事情你们会不知道?!啊?!”首长看着站在眼跟前的集团隆江书记鹿光宗训斥道。
“报告首长——我——征地的事情,我知道,知道一些,不过,汇报过来的都是情况已经解决了——没想到——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集团隆江书记鹿光宗居然很淡定地说道,他边说的时候,似乎眼角还在瞟着站在自己侧边的骆文昕。
而骆文昕却是大气儿都不敢出了,连像死灰一样难看!
“没想到?!你这个集团隆江书记难道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嗯?!”首长依旧严厉地责问道,丝毫不给这个鹿光宗留半点情面,“你这样当摆设的集团隆江书记,集团选你何用?!还有你——你这个助理呢?!嗯?!关系到民生问题,征地问题,你也不知道?!你也是聋子的耳朵不成?!人民选你做助理何用?!你们手中握着的权力是干什么吃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一个个说不知道!你们平时都知道什么?!每天都在干什么?!”
两人被首长训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是鹿光宗依然显得很淡定,而骆文昕却是很明显地无法淡定了!
赵牧晨和吴硕林也是面面相觑!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作为江油集团的当家人,也有脱不了的干系啊!
“报告首长,是我们失职,我们一定尽快把事情查清楚,给老叔一个交代,给全村乡民一个交代——一定做到!”集团隆江书记鹿光宗很是铿锵有力地说道。
而站在一旁助理骆文昕却是大气儿也不敢出,只能低着头,任凭额头上的汗珠子不断地滚滚而下。
这个时候,估计要是有个地缝,他会马上钻进去!太丢人了!太他妈的没有脸了啊!而且首长这么生气,后果那是相当严重啊!事情就算是能够给乡民交代,也无法给首长交代了啊!
太他妈的背了!怎么这个死老头子会出现在这里呢?!他那个该死的儿子,就是该死啊!成天的闹事儿,诉求!给他封口费给他好处费,他都是油盐不进啊!非得和集团作对!
这样的人不整治整治,那集团还怎么办事儿?!还怎么做好维稳工作啊!
赵牧晨看吴叔叔是真生气了,脸上也是相当挂不住。
现在大家都杵在这儿,一个个不敢吭声,气氛相当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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