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信王萧鸿、小皇子萧可、大楚太子楚天扬一行率着羽林军一千人以及调拨过来的数千京卫营浩浩荡荡地往上乐苑而去,羽林军左卫骑马围在外围,这数千人军纪鲜明,鸦雀无声,个个精神抖擞。楚天扬、萧子裴、言非默三个人全部身披盔甲,背负长弓,**各自一匹宝马,互相打量了一番,策马走在队伍前方。
不一会儿,后面传来了马蹄声,言非默回头一看,萧可骑着一匹马赶了上来。
“非默哥哥,我和你一起走。”
“小殿下怎么不去马车里坐着,小心点,不然你非默哥哥吃不了兜着走。”萧子裴皱着眉头说。
萧子裴平日里奉召教导萧可兵法,对他有半师之谊,萧可素来对他十分敬仰,这一阵子以来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疏远了很多,让萧子裴不免心里有点奇怪。
“太子殿下可以和你们一起策马,我为什么不行?”萧可傲然说。
楚天扬叫了一声“好”,不由得对眼前这个刚见面的小皇子刮目相看。“我们来比比骑术怎样?”
萧可看了看言非默,见他微微颔了颔首,立即点头说:“好,太子殿下,请多多指教。”
说着,两个人一策缰绳,两匹马顿时绝尘而去。
吴孟在一旁看了,忧心忡忡地走过来和言非默说:“言大人,小殿下这样,只怕万一有点不测”
言非默淡淡地说:“无妨,出了事我担着。”
吴孟不再说话,默默地退到一旁。
前面只剩下言非默和萧子裴两个人。今天萧子裴有点异常,目不斜视,沉默肃然,偶然眼神掠过言非默,透着一点古怪,让言非默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默默地行了一段路,已经能看到上乐苑的山尖了,萧子裴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小殿下第一次出来围猎,难道你就不但心?”
“你看到过山里的老鹰嘛?小鹰长大后,就算它们不会飞,它也把它们推出巢去,让它们在急速的下坠中学会飞翔。”
“即使有可能它们会摔死?”
“如果它是鹰,那就摔不死。”言非默傲然看向前方,顺着他看的方向,萧子裴远远地能看见萧可勒马而立,已然有了一股隐隐的王者风范。
楚天扬和他并肩而立,笑着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话果然不假。小殿下骑术高超,佩服佩服。”
萧可却淡然地说:“太子殿下比我快一个马身,是在下输了。”
楚天扬说:“小殿下,要知道在大楚,我的骑术如果说是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我比你虚长了这么多年,却只领先一个马身,实在是太惭愧了。”
“楚兄何必如此自谦,输了便是输了,小殿下方知人上有人,不可骄傲自满。”言非默说。
萧可点点头:“是,非默哥哥,我明白了。”
楚天扬饶有兴趣地看了看这两人,率先掉转马头往前走去,另三个人跟在后面,萧可走在言非默的身边,到底是少年心性,忍不住兴奋的心情,缠着他问东问西。萧子裴默默地看着他们俩,脚下一夹,追上了楚天扬。
楚天扬有点纳闷,问:“萧将军,今天怎么看起来形容憔悴,难道昨晚回去没有睡好?”
萧子裴的确整晚没睡,只在凌晨十分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儿,还梦到了言非默居然一身红衣,含羞带怯地看着他,醒来的时侯不由得一身冷汗。“昨晚酒喝得太多了,折腾了一个晚上。”
“那看来今天萧将军精神不济,该我拔得头筹了。”楚天扬哈哈大笑说。
“在下必然竭尽所能,不会有分毫相让。”萧子裴也不示弱。
后面的萧可也跃跃欲试地说:“我也是,我要把我猎到的第一件猎物送给非默哥哥。”
萧子裴回头一看,正好瞧见萧可仰慕地看着言非默,心里忽然一阵不舒服,笑嘻嘻说:“小殿下莫不是要猎只野鸡野鸭地送给非默,这个还要拔了毛吃,太麻烦。”
言非默瞪了他一眼,温言安慰有点沮丧的萧可:“野鸡野鸭我最喜欢,可以做叫化鸡,十分好吃,到时候我做给你吃。”
萧可顿时来了精神,得意地瞟了一眼萧子裴,应了一声,开心地策马往前跑去。
萧子裴勒住缰绳,站在原地,看着前面三个有说有笑的人影,摸了摸自己怦怦乱跳的心,一时五味陈杂,刚才言非默瞪他的时侯,他居然有股冲动,想要把他身边的人全部赶跑,就剩他一个!后面的车队赶了上来,风武阳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奇怪地问:“子裴,你怎么脸色这么差?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萧子裴翻身下马,把马交给手下,一言不发地钻进了他的马车。
马车里十分舒服,铺了一层软软的褥子,里面一个小茶几,风武阳正拿了一本书在看。萧子裴拿起茶杯,咕噜噜地喝了好几口,定定地出了一会神,问:“武阳,如果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会是怎样的?”
风武阳晃了晃脑袋,说:“求之不得,辗转反侧;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子裴你喜欢上了哪家千金?”
萧子裴烦躁地扒扒脑袋:“我只是问问,你怎么想得那么多。”
“照书上说来,应该是你满脑子都是那个佳人,睡觉做梦也会梦见她,只想和她在一起,一刻不见,就会百爪挠心”
萧子裴的脸色更白了,挣扎着问:“其实我觉得你说的情景和仇人差不多啊,你要是有个仇人,一定也会无时无刻地想着他”
“此言差矣,你想到你心上的人儿,会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心里会有说不出的满足和喜乐。”风武阳仿佛想到了什么,嘴角上翘,微微笑了。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萧子裴喃喃地说,忽然振作了一下,问:“那要是你喜欢上了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怎么办?”
风武阳神色一黯,轻声说:“慧剑斩情丝,只是情这东西,不知道斩不斩得断呢。”
“斩得断,一定斩得断!”萧子裴斩钉截铁地说。
不一会儿,上乐苑就到了。上乐苑是大衍国最大的围猎场和皇家园林,占地三四百里,内有离宫别苑一十六座,不过萧帧向来痛恶奢侈浪费,一次围猎需要花费无数,因此自登基以来,仅来过没几趟。
上乐苑的另一头是连绵的群山,山势险要,杳无人烟,因此,只要扼守住三面,便可确保此地万无一失。言非默留了一大半京卫营分头驻扎,带着羽林军入了上乐苑。
宫人们早在一处平缓的地上搭好了看台,几个文官坐在看台上,风武阳也不例外。看台下彩旗飘飘,号角铮铮,所有参与围猎的羽林军们都昂首挺胸,等待着命令。
山地上,几只被赶过来的山鸡野兔被惊吓得四处乱窜,萧鸿挽弓搭箭,一下射在一只野兔身上,只见血花四溅,那只野兔抽搐着倒在地上。一旁的吴孟大声呼喝:“殿下有令,围猎开始!”
顿时大地震动,群马嘶鸣,一抹抹褐色的身影迅速地融入了绿色的丛林中。
萧可兴奋异常,一带缰绳,正要往林子里冲,言非默忽然笑着说:“小殿下,你那匹马怎么看起来有点紧张,不如这样,你骑我的小银吧。”
说着,他跳下马,把自己的缰绳递给了萧可。小银马色纯白,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是言非默最心爱的坐骑,萧可想骑过好几次都没被允许,顿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深怕言非默反悔,飞速地跳下自己的马,骑上小银带着一众手下飞驰而去,远远地还听见他快活的声音传来:“非默哥哥,你等着我猎个野鸡烧叫化鸡吃!”
楚天扬在远处冲言非默扬扬手,招呼说:“言弟,这边来!”
言非默摇摇头,大声说:“殿下你自己去吧,不然只怕你的猎物要被我抢走了!”
“好,我们且来比试比试,看看谁的猎物最多!”说着,楚天扬也拍马走了。
言非默四处看看,大坪上剩下些留守的侍卫和一些文官,萧鸿站在不远处阴冷地看着他,见他回过头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言大人看来如鱼得水啊。”
言非默谦逊地弯了弯腰:“大殿下谬赞了。大殿下那个野兔射得才叫威风凛凛,英姿勃发。”
一旁有人噗嗤了一声,萧鸿怒喝一声:“谁!”说着看也不看,猛地一马鞭甩了过去。
言非默脚尖一点,飞身用手握住了萧鸿的马鞭,一看,一旁那个侍卫已经吓得面如土色。他大声喝道:“大殿下和你们开玩笑呢,这点眼色也没有,还不快滚!”那侍卫倒也机灵,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到后队去了。
萧鸿用力一抽,那马鞭从言非默的手中抽了出来,立刻言非默的手上泛起了一层红雾,几滴血落在泥土上。萧鸿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冷冷地笑了起来:“还是言大人会讲笑话,走吧,我们大衍的威风可全靠言大人了,不能叫大楚太子拔了头筹啊!”说着,拍马率着手下走了。
一旁的侍卫这才呼啦一声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要帮言非默包扎手,言非默摇摇头,淡淡地一笑:“没事。”说着,他翻身上马,把还在滴血的手冲着远处的萧子裴晃了晃,张嘴无声地说,“解气吗?”
说完,他哈哈大笑着,策马往密林深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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