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第二天的布防和吴孟商议好,言非默又来到了崇武殿去看小皇子萧可,今天是萧可习武的日子,据几个教习弓马的师傅说,小皇子天资聪颖,悟性很高,骑术和弓箭已经十分了得。一进崇武殿的大门,校场上空荡荡的,留守的小太监高兴地迎了上来:“言大人,小皇子听说明天去围猎,高兴坏了,练了一阵子就去找皇后了,说您来了叫您赶紧过去,有要事相商。”
看来这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言非默心想:如果今天朝堂上在商讨军机要事,会不会也传得谁都知道?陛下如此深的城府,怎么对这个没有好好整治一番?难道这是陛下故意把消息放出去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里一凛,在别人眼里,萧帧宠爱皇后,对皇后的这个内侄自然青睐有加,只有言非默心里明白,萧帧早就怀疑他的身份来历,更有那么一大帮视言乐之为眼中钉的后宫嫔妃和外戚,不知道在萧帧面前说了他多少坏话。
刚刚走到长乐殿,言非默就听见里面一阵嬉闹声传来,他无奈地摇摇头,刚刚跨进殿门,就见里面一群宫女簇拥在一起,中间是一个英武的少年郎,身披银色盔甲,背上一张金色弯弓,腰上一把墨色宝剑,英气勃发,神采飞扬,正是小皇子萧可。
言非默眼里掠过一丝赞赏,旋即便敛了起来,淡淡地笑着问:“是不是恨不得明天马上就到,对不对?”
萧可喜滋滋地跑了过来:“非默哥哥,你看我这身打扮怎么样?”
“不错。”言非默点点头。
“非默哥哥你等着,明天我一定要猎只猛虎送给你,到时候你把虎皮放在你家里,一定很好看。”萧可伸手拿下背上的弓,屏息凝神,跨步拉了一声空弦,“嗡”地一声,引得宫女们一阵惊呼。
言非默脸上的笑脸渐渐消失了,默不作声地越过萧可,往里走去,萧可有点急了,跟在言非默后面着急地问:“非默哥哥你怎么了?”
言非默眼看后面的宫女被甩开了一段距离,于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小皇子,喜怒不行于色,悲欢不溢于表,方是帝王之道。你要向陛下好好学学。”
萧可呆了一呆,站在原处,有点委屈:“非默哥哥,这不是在长乐殿嘛,这不是在你这里嘛。”
言非默叹了一口气,心里有点不忍,摸了摸他的头:“小可,如果作为普通人,你很好,可是你是皇子,不够。”说着,推开了内殿的大门。
这一推,把向来温雅淡漠的言非默气得差点跳了起来,只见言乐之居然也弄了一套盔甲,手上拿了一把出鞘的宝剑,剑气泠泠,惹得殿内的几个贴身宫女一阵惊呼。
“叫什么叫,我在江湖上跑的时候你们都还没生出来呢。”言乐之挽了一个剑花,端得是英姿飒爽。
“娘娘,你这是干什么?”言非默不由得扶了一下额头,觉得自己为了眼前这个人进宫来实在是一个天大的错误,他应该直接把她打晕了带回家去,省得留在这里被别人弄死。
“小芷,你看我这身打扮怎样?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围猎怎样?”言乐之跑到言非默身边,喜滋滋地问。
“这样吧,娘娘你穿着这身衣服出去围猎吧,微臣恕不奉陪,直接去天牢就好了。“言非默微笑着说。
言乐之立刻后退了几步,眼圈一红,哀戚地说:“小芷,你又生气了。自从你进了宫,动不动就生气。”
“微臣怎么敢生娘娘的气,娘娘你慢慢玩,微臣这就去找陛下请罪去。”言非默说着拔腿就走。
言乐之一把拉住了言非默,紧接着就好像被烫到了一样缩了手,“好了好了,我不玩了还不行嘛,我这就把衣服脱下来。”
任嬷嬷陪着悻悻的言乐之到里面换衣服去了。萧可板着一张脸跟在言非默的身后,默不作声。不一会儿,言乐之一身盛装走了出来,牡丹绣,飞仙髻,金步摇,五凤钗,雍容华贵,艳丽无双。她矜持地看了一眼言非默,款身在上首的紫檀软椅上坐下,说:“言大人此来所为何事啊?”
言非默啼笑皆非地看着她,答道:“娘娘,是您和小皇子叫微臣过来的。”
言乐之有点尴尬,看了一眼萧可,问:“可儿,你叫你非默哥哥过来干嘛。”
萧可偷偷看了一眼言非默,见他没有不悦的意思,连忙回禀说:“母后,我叫非默哥哥来讨论明天围猎的事情。”
“围猎!”言乐之从齿缝中挤出这两个字,恨恨地看着言非默,“明天你们把第一个猎到的东西敬献给我!不然你们就留在猎场不要回来了!”
“母后,我第一个猎到的说好要给非默哥哥的。”萧可有点着急。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们出去玩,留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宫里”言乐之眼圈一红,挥了挥手里的手绢,伤心起来。
言非默想了想,温言安慰说:“娘娘,过一阵子风平浪静了你让陛下带你去。”
言乐之有点怅然,轻声说:“小芷,你不要骗我了,只要在这宫里,就不会有风平浪静的一天,就算是陛下,也有身不由己的时侯。”
“我不信。”言非默定定地盯着她,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
从宫里出来,言非默心情郁郁,沿着府前的长街走了几个来回,才整理好心情往家里走去。门房言七一见他来了,立刻高兴地迎了上去:“公子,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言非默心不在焉地应着,推开了大门,不由得呆了一呆,杏花树下,一个人斜靠在他的长榻上,哼着小曲,饮着听云特意为他泡制的陈年桂花茶,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言七努努嘴,低声说:“公子,他来了好久了,说是等着你回来。”
言非默大步走了过去,踢了踢他的脚,恶狠狠地说:“喂,萧将军,言府可不是茶楼。”
萧子裴吓了一跳,支起身来委屈地说:“非默,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嘛,昨天还和我谈笑风生,怎么今天就对我恶语相向。”
“我心情不好,你别来惹我。”言非默毫不客气地说着,把他从长塌上拽了起来,自己往上一趟,眼睛一闭,沉声说,“言七,送客。”
言七喜滋滋地跑了上来:“萧将军,对不住了,我家公子要休息了。”
萧子裴慢条斯理地拍拍手,从怀中取出一章红色的纸扬了扬:“非默,你可真冤枉我了,我这不是自告奋勇,替你的知音送拜贴来了。”
“在这里我有什么知音,”言非默冷冷的说,“朝堂之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恨我的,一种看我笑话的。”
萧子裴愣了一下,这样的言非默让他心里不由得一紧。他心里有愧,清咳了几声说:“你这是在说什么,武阳呢?你把武阳放在什么地方?好了好了,别说这些,看,这是楚天扬的拜贴,他邀你今晚一起去红袖楼。”
今天整个红袖楼都被楚天扬包了下来,言非默和萧子裴赶到的时侯,楚天扬正在一楼的大堂里和风武阳对酌,一旁一个小书僮随侍在一旁。红袖楼里的老鸨凤麽麽一看到萧子裴,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悄声说:“将军,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他楚国的太子跑到我们这里来干嘛?”
言非默冷冷一笑说:“来的都是客,你银子照收,管他是什么来头。”
“哎呦,这位大人说得是啊,有银子赚就行了。大人里面请,里面请!”凤麽麽一点就通,挥着扑满香粉的手帕把两个人迎了进去。
虽然大衍朝民风开放,可风武阳身为礼部尚书,在这脂粉之地不免有点拘束,一看他们俩个来了,不由得喜出望外:“非默,子裴,你们可来了。”
楚天扬哈哈大笑:“言大人,萧将军,今天冒昧相邀,实在是因为一路行到京城,对二位神交已久。”
言非默恭了恭身:“太子殿下抬爱了。其实在下对殿下也是神交已久,听说殿下勇挫贵国八王爷的叛乱,为十几年前被诬陷的二王爷平反,在楚国深得百姓敬仰。”
“真是一团乱帐啊,皇家之事多是身不由己,言大人就不必再提了。”楚天扬不以为然,反而叹了一口气说。
“皇家之事多是身不由己”言非默轻轻地默念了一遍,击掌笑道,“说得好,来人,给我斟上一杯,在下要敬殿下一杯。”
一旁的小书僮眼尖,立刻从一旁拿了个酒杯斟满,两个人酒杯轻轻一碰,发出一声脆响,一饮而尽。
“小王和言大人一见如故,不知是否有幸称一声言弟?”楚天扬兴致勃勃地问。
“那在下就不客气尊称一声楚兄了。”言非默泰然自如。
“好。”楚天扬高兴地应了一声,对着凤麽麽说,“还不快把楼里的头牌都叫出来,还杵在这里干嘛!”
凤麽麽不敢怠慢,楼里几个头牌都款款而出,红袖楼不愧是京城第一楼,姑娘们环肥燕瘦,顾盼生嫣,尤其是领头的流霜姑娘,臻首蛾眉,眼波流转,含情脉脉地盯着萧子裴,让人忍不住心里怦怦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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