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钢铁与磐石,勇气与纪律,圣教军与不锈者,罗格·多恩后嗣与佩图拉博之子。在仿佛永恒的一百个漫长小时的坚忍、撕扯、对峙、计算之后,终究走到了这一步。不再有冷静的距离计算和战场规划,不再有天文刻度之外遥遥倾泄的火力;秩序化作乌有,距离不复存在,一个个世界以数十代人为代价铸就的战舰在贴面相闻中厮杀,凝聚着成千上万人一生心血的装甲在无声地核烈焰中破碎。墙垛抵着墙垛,炮口贴着炮口,千万吨的撞角针锋相对。战争回归到原始狂野的角力,泯灭了所有的思考与理智。
至少,在绝大多数人看来,理应如此。纵使是帝国海军的上将舰长判断也无法出于其右,两支舰队如同海潮般相撞,阵型不复存在,战略毫无作用,唯有本能与愤怒主宰一切。
但有些人总能看出端倪,有些人能够从纷乱的寂静中看出陷阱与计算。对战双方是黑色圣堂和钢铁勇士,师从于人类历史有史以来最杰出的战术战略大师,思考深埋于他们的本能之中,纵使战局已经成为混乱的漩涡,也不曾放弃。
……
亚撒尔·塔尔捕捉到了战争乱流中的秩序。猩红使徒身处于礼赞号的舰桥,在他的头顶,是曾属于他的冥想室。猩红使徒的等身大盾屹立于冥想室的门扉之处,盾首的骷髅头尖叫着放射光明,尤里曾的信仰烈芒与比拉克的至暗阴影与同一个房间内同存,共生,相互撕咬,犬牙交错。他大获全胜,尤里曾在此的力量更甚于第一亲王,他战胜了希伯莫同,将比拉克的使徒锁死在自己的冥想室之间;而他亦一败涂地,这里是礼赞号,是尤里曾的圣所,是诸神的力量具现,而比拉克的阴影已经于此根深蒂固,纵使他竭尽全力,也无力驱散。
猩红使徒的目光静静指向那不羁流淌的阴影,沉思,判断,搜寻办法。或许有人能够击垮他,或许有人能够驱散比拉克的使徒,但那不会是他。有一个人远比他更了解那位难知如阴的泯灭者,有一个人曾经与希伯莫同以兄弟相称。
维狄欧索,他需要再次寻求戈兰达瑞斯之王的力量。
但不是现在。
猩红使徒的脑海中绘制出星辰与银河,在圣莫瑞甘的天穹之上,战争的结果昭然若揭。
……
维狄欧索能够看见纷争之中的清晰逻辑。基座号孤悬于烈焰与撞击之外,远离于战舰与战舰肉搏的风暴。这条“冥府”级战列巡洋舰正在不息开火,一炮接着一炮,一轮接着一轮。宏炮阵列在精确的计算下点射,准确锁定着游弋的舰船。光矛不时撕裂夜空,跨越数个刻度的漫长距离,点燃尸皇走狗船身的引擎和虚空盾甲板。仿佛卡利班森林之中的猎手,在阴影中伸出利刃,一击毙命。
而这一切皆归于戈兰达瑞斯之王,钢铁勇士背后的无数电缆与复数沉思者紧密相连。透过芯片与回路中激荡的电流,真实转化作模型,模型分解为数据。那汪洋的数据洪流涌入维狄欧索的脑海,在他的眼中灿烂夺目。
戈兰达瑞斯之王那紫色的双目间,数据流淌如激流。
他能模拟出光矛与宏炮的毁灭,计算出分子和热量的影响,万事万物化作数据繁复计算,然后重构为物质与能量,又指向不息的演化;广阔宙域内的一丝一毫都囊括于思绪之中,成为无以计数的未来。
而这万般未来,都指向同一个结局。
维狄欧索身旁的机仆向着天空高举四根手指,四。这是戈兰达瑞斯之王的意志所向,亦是他对那唯一结局的倒计时宣告。
黑色圣堂必须崩塌,就在今天,就在现在。
……
埃弗雷德元帅能够看见血腥厮杀的终局。对于绝大多数灵魂,甚至哪怕对于阿斯塔特而言,虚空战争也只是一个抽象的幻觉。很少有人能够身临其境的描绘一切:宏炮的射界,小行星带的搅动,虚空盾的范围和阈值。但埃弗雷德清楚一切,这便是他能够指挥整支远征军的原因:舰队的船只仿佛他的双手,而鸟卜仪与全息影响则是他的双眼。他的感知能够随时与天文单位级别的宏大规模拟合,清晰描绘出那广袤真空的一切。
但不是现在。他没有沉思者的算力,亦没有诸神的赐福。规律距离他远去,宙域间唯余混乱。
但没有结果,亦是一种结果。战局已经失控,不再有指挥,不再有协同,忠于王座者正在各自为战。
这同样是是一种结果,黑色圣堂正在落败。
埃弗雷德元帅的目光指向遥远的刻度之外。他看不见那宏炮轰炸和光矛的来源,但他知道它就在那儿:基座号,钢铁勇士的旗舰。他几乎能够想象其上的钢铁勇士:死气沉沉,冷漠机械,毫无沮丧与欢喜,他们将情感自脑中抹杀殆尽,连带着所有荣誉和信仰。
如此令人厌憎。埃弗雷德元帅想,如此亵渎。
我们都必将死去……
炮火轰炸着燃烧绝望号的虚空盾,轰鸣声延绵不断。宏炮与光矛在他眼前错乱交织,墙垛一闪而逝,破碎的教堂尖顶漂浮分解。
但问题是,我们选择如何去死。
“燃烧绝望号,前进。”埃弗雷德元帅下令道,“冲入敌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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