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的总部位于半空中的布纳拉斯的石壁上,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布纳拉斯几乎是晨岛所有机械的能量来源。如果没有他,不仅仅是虫的机械,就连被晨岛爵士拯救的机械人都将失去生命。
即便如此,这些身体里充满机械金属的改造人毅然决然的跟随人类的队伍来到此处。
亲王古林宫初林坐在餐桌前用餐,头顶是巴洛克风格的吊灯和纱帘。眼前则是充满后现代风格的餐桌和椅子,他默不作声地吃着碗中的食物。那些并非是寻常的美食,而是汽油和金属零件。进入他的口中就像吃虾肉一样,嘎吱作响。
与他坐在一处的是虫的机械军军官。
正如必先与同伴们讲述的那样,坐在两侧首位的是衣着极为明确的春夏秋冬四人。
春,绿袍加身,之前提到过他们的衣着类似于古罗马时期的纱衣,在这个充斥着各种杂乱风格的餐厅里,却异常和谐。
夏,红袍改造人,是擅长战斗,身体可以自愈的难缠的对手。
秋,黄袍人,飞翔于空中向下俯冲的刀客。
冬,银袍人,擅长伪装的变色龙改造人。
其他次位统帅不一一列举,他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一语不发,等待着他们的造物主吃完饭。
初林抬起头看向银袍的冬,沙哑的声音打破宁静:“模仿大智者的家伙还没回来么?”
冬:“应该死了。”
被定性的死亡的模仿尔笙的银袍人此时被绑在人类军队的帐篷里,他身上可以传输监控画面的装置被禁阁的学者拆掉了。现在他呆坐在那里,眼神空洞。
改造人不需要吃饭,不需要睡觉,甚至可以不需要思考。
但他不同,能够被安排在最后一座高墙前模仿尔笙,定是有相似的地方。比如那副面孔,柔顺的曲线不仔细看真的如同低配版的尔笙。
正在这时尔笙掀开帐篷的帘子走了进来,他们二人目光对视都没有立即开口说话。
直到尔笙坐在银袍人面前的椅子上,他才开口:“为什么不杀我呢?你们难道留着我只为羞辱吗?那你们的希望可就落空了,改造人没有复杂的情绪,没有羞耻心自尊心。”
“也许一开始是的。”尔笙平淡的回答:“但现在,你有其他的用处。”
这时候必先也掀帘子进来,看了一眼地上被捆得家伙后向尔笙说道:“真的要这样做吗?”
“你觉得不可行吗?”尔笙反问。
必先挠挠头:“只是我觉得···一个改造人而已,应该无法取得对方信任。”
尔笙:“并非取得敌人信任,而是潜入其中。你还记得我跟你的约定吗?”
必先叹息道:“我知道。”
尔笙又问:“你怕死吗?”
必先:“切!别小看我。”
说罢,必先化作黑影降入地面之中。听他们打哑谜的银袍人不明所以的眨巴眼睛,没过多久他就明白了。身体正在失去控制,在他的思想完全消散时,他看到眼前的白发男人正为他松绑。
空洞的眼睛出现闪烁的黑,尔笙轻声唤道:“必先?”
必先以影的形式寄生在银袍人身上,这个技能之前刚加入反叛军的时候用过。起初必先还怕办不到,毕竟真实的人和改造人还是有区别的。但是却没想到机械人这么轻松的就可以被他控制,早知道如此他可以控制更多的改造人啊。
那灵巧转动的眼珠子一看就在想别的,尔笙赶紧打住他:“别做多余的事,你现在能力很不稳定,别再坠入暗世界了!听到了吗?”
“好。”必先被点破心思,摸了摸鼻子。
银袍人可以变换外形,可操控它的必先无法掌控这个能力。这是必先能力的不足之处,操控一个人没办法使用对方的技能。
必先准备出发,尔笙再三叮嘱:“只做好这件事就行,其他的都不要做,就算是对我们有威胁的也不要掺和进去,保证你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必先安静的听着,等到尔笙说完话,他忽然调笑的说道:“尔笙,有时候我觉得你活得挺累的。”
尔笙莫名其妙的说:“什么?”
“你一直扮演着智者,温润和煦,骨子里却又一股疯劲。什么都不在乎,可你又关心身边每一个人。所以,我觉得你活得很累啊,其实你没必要如此,无论你是什么样子都大胆的表现出来就好。”
“大家都会接受的。”
无数次看破别人,第一次被人揭露内心的尔笙略感焦躁的张开嘴却不知说什么。
必先向他摆摆手:“我先走了,拜拜。”
注视着那欢脱背影的尔笙没有说话,他身体里的千忆却嗤笑着:“嘿!被看穿了呢?”
“说什么呢?你以为我在意他们?”
千忆没有拆穿他:“是是是,你不在意。你冷心冷肺,铁石心肠。”
即便没有千忆拆穿,尔笙也熟知自己。他蹲下身子捂住脸,真是···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准备向虫总部而去的必先被甘化拦下,必先早已想好说辞,望着甘化那双炽热的眼眸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但甘化没有问,从这个银袍人跳入他的视线,他就知道那是谁。
“万事小心。”只有一句叮嘱。
必先怔愣片刻点点头。
甘化注视着银袍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望着虚无出神的他被梦期唤回神。
“甘化,我们要开始准备了。”
梦期已经全武装,熟悉的轻甲包裹住曼妙的身姿。来自云野的士兵因为梦家家主的存在而重新振奋精神,他们整编待命,仔细统计下来,来自云野的士兵竟然生还率较其他的军队都要高。
其主要原因是大部分云野士兵跟随梦久在后方保护伤员前进。
死伤最惨重的是霞谷军,在光遇霞谷人是最勇猛的,他们总是冲锋在前。
甘化统计过剩余的部队,尤其是当初从云峰一直跟随他的反叛军面孔,几乎都倒在了战场上。甘化满心愧疚,如果不是他轻信小公爵,霞谷人也不会为他冒险。
可是现在不是埋怨自己的时候。
禁阁军由方权代为管理,而晨岛的部队则是由纳兰宝亲自统计。
纳兰幺和兮站在旁边,小声嘟囔:“咱们这次干嘛啊?”
兮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安排什么样的任务,“不知道啊。”
纳兰幺此时明显情绪很高涨,奶奶安然无恙是她最大的安慰。
两个小姑娘在那里嘀咕说话,晨岛爵士纳兰宝走过来敲自己孙女的脑壳:“安静些,就听你们俩嚷嚷了。”
纳兰幺冲奶奶吐吐舌头。
四方军队清点结束,比最初集结的军队少了一半多。
尔笙坐在桌前发呆,直到梦期站在他的前面问话,才回过神。
“人数统计好了,然后呢?”
紧跟其后端着统计单的方权说道:“军队统一部署不太方便,最开始我们三军齐头并进,很多时候指挥出入很大,无法发挥各自的优势。”
甘化抱着胳膊站在最后面一语不发,听候差遣的姿态。
不知不觉间,尔笙成为了这支军队最高权威人,他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他们还等着尔笙说话呢。
“都看着我干嘛?我也没统帅过军队。”尔笙轻声道。
这三个人彼此交换眼神,最终由梦期开口。
“尔笙,我们三个都说好了,这次听你差遣。”
尔笙直视梦期的眼睛,许久才问:“你希望我这样做吗?梦期。”
被问及,梦期不明他什么意思。只听尔笙下一句便说道:“如果是你要我做的,我责无旁贷。如果是甘化和方权推责任,那另说。”
梦期俏丽眉头皱起:“你在说什么?大家都是伙伴··怎么····”
尔笙冷声打断梦期:“我知道,算我多心。”
黑沉着脸的尔笙说完话,气氛逐渐冷凝下来。方权和甘化都被尔笙如此冷漠的姿态震惊到,一向温和的尔笙为何···但他的话并非没有根据。
方权平心静气的说:“没有推脱之意,行军打仗当然我和甘化最擅长,接下来也是整个捣毁虫基地的重要时刻。我与甘化各自在军中都有威望,虽然我们二人不在意谁来统领,但是一路走下来。我明显感受到云野军和霞谷军很难被我指挥,尤其是之后甘化和必先来到军中。”
甘化附和道:“没错,眼下云野军同样以梦期为首。只有你尔笙,在光遇既有威望又能服众。你是最合适坐镇的人选,而且晨岛爵士应该也很信任你。”
尔笙听完点头:“原来如此。”
几人继续就作战进行讨论,刚才的冷凝气氛似乎从未发生过。
尔笙听从了必先离开之前的建议,决定更加坦诚的面对伙伴。只是这份坦诚却也叫有些人不快,战斗会议结束,梦期头也不抬的随着甘化他们离开。
“梦期,留下。”
尔笙在身后叫她,可梦期就跟没听见一样。
隔阂不能留存太久,尔笙赶紧绕过桌子拉住梦期的手,却被对方甩开。
“做什么?你既然不信任同伴,就别拉我!”梦期不看他:“我感谢尔笙先生救我,你有什么事快说吧。”
语罢,可尔笙并没有开口。梦期疑惑的抬起头望向他,却见尔笙泪眼婆娑的看着她,模样可怜极了。梦期的心软的一塌糊涂,蹙眉嗔怪道:“你干嘛哭啊?”
尔笙顺势将梦期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眨巴着带上泪珠的眼眸,声音颤抖:“我知道刚才那样子让你不快,可是我···我就是怕,怕···方权和甘化在遇见我们以前就是冒险者和将军。我怕他们心思深····”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想朋友,我会跟他们道歉的。求你原谅我好么?对不起梦期。”
尔笙一顿情真意切的求原谅,让梦期无比触动。她没想到尔笙心思如此脆弱,无奈的叹息后轻轻环抱住他,安慰道:“好啦,我不生气。甘化、方权、必先、千忆、你、我还有兮,我们认识那么久,一起冒险很多次。我真的不希望彼此间心生怨怼。”
“嗯。”尔笙依靠在梦期的肩膀,小声抽泣没出息极了,哪里像个大男人。
可就是如此窝囊的模样反而能将梦期吃的死死的。
果然,晚间与四军统帅进行战略会议之时,尔笙几乎要黏在梦期身上一般。这副小媳妇的姿态倒叫别人惊奇,这真的是光遇第一智者克米尔笙吗?
简直匪夷所思。
尔笙的安排相当周密,云野军是目前人数最多的部队,首当其冲成为队伍的核心主力。分成两队由梦期和梦久分别统领,伤残最严重的禁阁军与医疗部队在队伍的最后列,由甘化带领的霞谷军和纳兰宝带领的晨岛军在队伍的中心位置。
此战为攻击战,虫基地肯定趋向于防守。但也要防止他们引诱军队进入建筑中的可能,如果是那样,必先则起到关键性作用。
布纳拉斯光柱近在眼前,只是中间有一条很宽的河流。说是河流,可里面流动的却是金属粉末,时而能看到螺丝和机械零件流过。
想要过河并非容易的事,队伍停在此处等待指示。
靠近河流的士兵与同伴交谈:“我头一次见这么细腻的沙子!”
“不是沙子。”另一个士兵吸吸鼻子,空气中都是铁锈的味道:“是铁粉。”
“铁粉?”
“对,一般只有制作机械,切割金属的时候才会产生。”禁阁的学者推了推眼镜科普道:“没有人会没事闲的把金属磨成粉做成河流。”
“天啊!”
士兵们望向不知流向何方的河流,如果铁粉是切割金属时产生的,那么虫到底制作了多少机器人啊!
队伍没有停多久,前面的士兵就已经开始继续前进了。
河流上架起了一条由水凝结而成的河流,士兵们踩在水之桥上格外新奇。
“真是世间无奇不有,河里是金属,桥则是水。”
“嗐!自打进入这个机械城市,奇怪的事情还少吗?”
士兵们边走边低声说话,忽然眼前被雾气弥漫。看来战场就在这里了,尔笙扬起唇冷笑道:“我以为初林不会迎战呢。”
梦期站在尔笙身边,手中疾风流转巨大的风之盾铲入地面。
“亲王初林从不按套路出牌。”
尔笙闻言忽然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他忽略了最重要的环节,希望现在补救还不晚。
“梦期,你过去见过初林的对吧?他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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