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遇:树

《光遇:树》

第60章 话:梦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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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她与陶入画的婚姻,梦期抿住唇不知从何说起。

“我与陶入画的姻缘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了。”

梦氏自云野开拓完工定居下来,一路发展到如今。梦老爷去世,随后梦氏长子次子接连病逝,家族重任便落在梦期的父亲梦三身上。

梦大梦二去世留下孩子也依附于梦三,只是梦氏始终不是传承许多年的大世族。栖身于众贵族之间实在显得单薄,因此禁阁的陶入画便借此机会接触上了梦期的父亲。

梦三对这个谈吐不俗的年轻人颇有好感,听说陶入画进行科学研究都愿意出钱资助。而陶入画也确实在诸多方面帮衬着梦期的父亲。

宫廷夜宴,梦期刚满十六岁随父亲参加宴会。昔日不爱搭理梦氏家主的显贵们纷纷被美丽动人的梦期吸引,而陶入画也是如此。

雪中无人送炭,锦上不必添花。

梦父不愿搭理那些显贵家族,唯独带着女儿于陶入画说话聊天。

虽然宴会上梦期也对陶入画有些好感,但并没有想过与之成婚。然而,在梦期满十八岁那年,陶入画便上门求娶。在梦父看来陶入画是梦期的良配,但梦期却不愿意。

梦期不是心有所属,而是母亲早逝她希望多陪父亲几年。

本以为陶入画会因为梦家的拒绝而从此与梦氏不睦,然而陶入画他却极为有风度,愿意等待梦期愿意出嫁的那一天。也因如此,梦父十分埋怨女儿不懂事。

“陶入画是我遇见的最好的年轻男子,到底哪里配不上你?”

梦父已经染上重病,看着自家女儿心思不在成家上就生气。

梦期的堂兄弟姊妹们也都在梦父身边照顾,只有梦期这个亲生女儿每天都在外面东奔西跑,美其名曰冒险闯荡,在梦父看来就是胡闹。

然而最让梦父无法接受的是,梦期居然要去巨人城邦遗迹。

梦父托着病怏怏的身体在巨人遗迹洞穴前苦苦哀求梦期跟他回家,他心知孩子是想进去找什么长生药治疗自己的病。可是梦父怎想让自己女儿涉险,一心只求女儿平安顺遂的度过余生。

从巨人城邦回来以后,他们几人陷入昏迷,等梦期醒来时等待她的是父亲已经病逝。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的梦期又失去了在墓土巨人遗迹的记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痛苦的向唯一没有失忆的香叶必先询问。

“怎么可能没有长生药?长生药被玉兰京参带走了对吗?我进宫!”

梦氏族人拉扯住梦期,她的堂兄长悲愤不已。

“三叔都死了,你再去找长生药有什么用?!”

是啊——没用了——

梦期颓废在家中许多日,外面却铺天盖地的传言起她跟那个昏睡中的勇者的绯闻,什么梦大小姐在巨人遗迹与禁阁智者大行苟且之事。外面的人没事闲的总爱传播些有的没的,这也让当时失忆的梦期去注意那个禁阁智者是谁呢?

关于禁阁的人,梦期自然来到了禁阁。也得以见到了许久未见已经成长为极优秀的男人的陶入画。

陶入画依旧未婚,看着她的目光痴痴的。

梦期却无法被动容半分,她虽然失去那段冒险的记忆,但是却发现自己的心跟以往不同了。

即便她无心,可时局所迫。

梦期发现梦氏的产业已经完全偏离了梦家祖训和人性,竟然涉猎霞谷人口交易和不正当军火走私!

可梦期却没有任何发言权,因为她身为梦家人却从来都没有为梦氏付出分毫。想要改变梦氏继续堕落只有掌权,可她如何掌权?

那个不在乎她与谁传绯闻的陶入画向她伸出合作的手,起初梦期觉得这样做对不起他,对方一片真心自己怎么可以利用?

然而,成年人的世界却格外复杂。陶入画没有娶妻却有许多女人···

梦期突然拜访禁阁爵士,手下之人通传不及时,竟让梦期看到陶入画坐在神殿爵士宝座上与其他女人行苟且之事。

她除了震惊同时更加悲凉,感觉父亲去世后一切都变了。

曾经敬重的兄长掌控着梦氏资产不断榨取平民兜里的蜡烛,曾经对自己一往情深的男子原来背地里偷偷疏解欲火。

一切都不一样了。

“你出去。”陶入画声音沙哑,眼眸满是慌乱。

梦期木讷的转身要走,却又听身后响起急迫的声音。

“不是你,梦小姐请你···等我一下。你滚下去——”

陶入画恳求梦期留下,赶走身上满脸不敢置信的果女。

“爵士大人?您这么绝情?”

陶入画扯过自己的衣袍披上,示意手下把那果女拉走。

果女挣扎着大喊:“我服侍您这么多日?您这样不留情面?”

梦期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身后的陶入画慌忙的打开窗户,手都要扇成扇子了。神殿内情欲气息久久不散,一遍一遍的告诉梦期这就是事实,可她绝不会放弃。

也正是如此,梦期终于走过自己的良心,向无法解释现状而头疼的陶入画提出结婚邀约。

陶入画明白梦期的意思,也因此长舒一口气。

“梦小姐这样说,我就轻松许多了~”

梦期态度薄凉:“装模作样这么些年你可真够辛苦的。”

露出本性的陶入画嬉笑道:“不瞒梦小姐说,其实这些年我装着装着感觉自己真的爱上你了。”

“恶心。”梦期厌恶的说着。

她本以为这世间都是如此,直到她了解了禁阁智者克米尔笙这个人,又重新的燃起少年时的纯真。

霞谷游行一见,跟随在陶入画身边的怯懦白发男子第一次向他的主人提出愿望。陶入画惊讶不已的望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尔笙,本以为这些年来已经完全驯化这条狗,却没想到···

“什么请求?说来听听?”

尔笙忍住心口颤抖,怯生生的恳求:“请您将那片荒废的荧光水母田送给我。”

“为何?”

已经荒废的土地根本没有价值,但陶入画不爽于尔笙居然向他提要求。

尔笙继续说:“我为您卖命许多年,请您赏赐我吧。那里是我父亲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求求你。”

原来如此,陶入画扬起唇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在自己身前的人,他享受着对方的恳求,享受着被人捧在天上的感觉。他不着急答应,而是尽所能的拉长这段时间。

于是,尔笙再次开口:“只要您将那片水母田赏给我,尊敬的禁阁爵士大人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任何事?”

瞧瞧啊,陶入画忍不住狂笑,只要一点点恩典就能让所谓的光遇智者为自己卖命!

陶入画将水母田赏给他,却不知尔笙的真正意图。

陶入画对梦氏小姐的心思对梦氏的心思,身为他身边的忠仆怎会不知道?可是尔笙他死去的心脏在见到梦期的时候就抑制不住的死灰复燃,他想那位散发玫瑰芳香的小姐,想的痴狂。

可懦弱的本性又叫他不敢抗争陶入画,只能沉醉在自己的一方美梦之中。

水母的排泄物最能滋养土地,禁阁常年光照不足难以养育只有在云野盛开的玫瑰花。尔笙却让荒废的水母田盛开了无数的玫瑰,人们都说智者大人闲情雅致极了,在星光沙漠培育满园玫瑰。

当梦期真正的站在尔笙的玫瑰庭院之前,都好像置身于无边的梦幻。梦氏家族之花为玫瑰,象征不屈不挠艳丽的灵魂。正如梦氏一族开垦土地,将荒漠化作人们居住的家园。

梦期的一整颗心都在狂跳,这世上怎么会有一个人如此的喜欢她?只因为一面之缘?

也许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如此,混沌不堪之中还留有一方净土。

——————

梦期抬起头望着脸颊绯红的尔笙,自嘲的说道:“该不会你只是喜欢玫瑰花吧?”

“不,不是。”尔笙听着她诉说十八年间的往事,不禁脸颊绯红。

原来她在了解他···洁白的睫毛下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眸盛满情愫,尔笙紧紧的抱住梦期,嗅闻她发间的玫瑰香气。

“我喜欢你。”

没有千忆的推波助澜,是出自他本人午夜梦回,多少个日日夜夜不断的在口中呢喃的那句话。

“梦期小姐,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了。”梦期怎会不动容?

如果这世上存在一个将你捧上天际的人,他喜欢你,喜欢的痴狂。

谁不会动容呢?

他们紧紧相拥,直到外面的雨停,直到老板亲自出来哄他们离开。

“走走走!回家腻歪去!”

“家?”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

梦期迫不及待的要带他回云野梦氏,可又答应等方权养好伤一同前往。

尔笙忽然挠头窘迫的说:“我们好像忘了一件事。”

“啊···”梦期也才反应过来,他们到茶楼吃茶是在中午,说好要带茶点给方权的。说起话什么都忘了,梦期看着已经关门的茶楼。

现在已是深夜,这····

无奈二人就此打道回府,这段时间都住在玉兰兮的医院。

跟梦期袒露心事后,尔笙话变多了不少。

回程的路上,尔笙说起自己刚从医院醒来的时候。

“所有的家具用品都在说话,特别吵。”

梦期眼中满含笑意:“它们说话跟正常人一样吗?还是没有人情味的机械的声音?”

尔笙:“就像是寄生在物体上的灵魂一样,拥有独特的性格。有些物品说话像小孩子,而有一些···类似于大树就像年迈的老先生。”

在他说话时,梦期悄悄地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尔笙慌乱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强迫自己像往常一样。

站在医院门口提着食盒的玉兰兮望着犹如新婚燕尔的两人,扯了扯嘴角。

“你们···还知道回来啊?”

“···啊。”二人原本雀跃的模样在被玉兰兮抓包后,窘迫的低下头。

玉兰兮晃了晃空荡荡的食盒:“如果我没来,方权恐怕要饿死了。”

饿一顿怎么会饿死呢?

梦期再次染上笑意:“这不是有你在嘛?我知道你肯定会照顾好方权的!”

“什么啊!我才没有!”玉兰兮气恼地别开头,她还在生气呢!至于生什么气她自己都不知道。

梦期如今已经依稀回忆起儿时的记忆,拉着兮的胳膊劝道:“好啦~好啦~你别在意了。那时候的芝芝才五岁多,方权哪会有心思?况且现在芝芝已经死了,就算她活着对方权有心,方权也会选择你的。”

“嗯··嗯?我才不在乎他!”被说中心事的兮更气恼了,可还不想甩开梦期抓着自己的胳膊,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梦期继续道:“方权他责任心很强,对芝芝是责任。那时候他伤痕累累带着独眼哑女来到荒地,无奈之下将芝芝留下来照看。我爷爷还有六叔他们都在等他回来,但是没有。”

“芝芝身体很弱,十岁开始总受呕血。刚成年便病逝了,只留下一个盒子给方权。里面是什么我不知道。但···就算那些信中内容说破天,也绝不会让方权离开你喜欢上一个死人不是么?”

“···”玉兰兮忽然抽回胳膊,儿时切片的记忆她完全不记得。

她不知道玉兰芝芝是哑女··更··无法想象梦期居然会如此平淡的说出这样冰冷的话语——可正是她所想的,她担心,担心方权心里住着一个人,一个她无法超越的人。

切片人不是她,她与同为切片人的玉兰家族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兮捏紧食盒心事重重的低垂着脑袋,踏着夜离开了。

梦期心知自己说的太直白,这么直白也的确很残忍。尔笙拍了拍出神的她,梦期跟随着尔笙的目光看过去,

清冷的月光下,方权银灰的长发随风飘荡寂寥无边,蓝眸轻灵空旷险些能把人吸进去。

刚才的一切他都听到了。

梦期望着方权的目光不禁心虚,她刚才那样说话是有些故意在里面的,她想试探一番玉兰兮会不会像玉兰京参那样。但兮的表情明显没有开心,反而更加低沉。没有人会不可怜芝芝,那个姑娘真的特别凄惨。

等待着一个终将错过的人,在痛苦的病魔环绕下只能将思念写进信中,一封封的封存起来。

可是那样的话被方权听到情况可就不同了。

然而,方权与梦期经历过冒险,又回到过去见到年幼的她。是无论如何不相信梦期会说出那样一番冰冷的话,猜想到可能是试探。但是在方权心里,玉兰兮和玉兰京参不同,跟玉兰微兰也不同。

她们不一样,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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