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

《不二》

3、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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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机走到距离长安城将近三十里,闻到扑面而来的恶臭,玄机知道是人的味道,距离佛比较远的人的味道。

玄机离开大路,找了一棵杨树,吐了几小口。一时,风吹过,玄机的下体干干的,树叶全部向一个方向转过去,银晃晃地白。玄机想起初读佛经的日子,把戏文夹在经卷中走神儿,一边读,一边背诵,一边在脑子里想象那些缠绵,偶尔上眼皮打一下下眼皮,困一下下。太阳将落,经卷在眼前从银白变到金黄,风将杨树一半的叶子翻过来,金白耀眼。

好久没闻到这么多人味儿了,差别心还在,长安来对了。玄机一边想,一边兴高采烈地走进长安城。

玄机在长安城东北角找了一个小院子安顿下来。

玄机找地儿的标准如下。第一,不大,半亩左右,在女弟子绿腰和红团的帮助下,玄机能把院子中的一切收拾到无可挑剔。第二,有树,或是合欢或是梧桐,树下有紫藤,树上有戴胜,玄机可以早上被鸟鸣和花香叫醒。第三,有山,窗户里可以望见,走路不远可以到山脚下采摘新鲜的大麻、荠菜和罂粟。第四,靠近韩愈宅院,如果玄机、绿腰和红团用某种特定的音频说话或者叫喊,叫菜,叫酒,叫佛,叫诗,叫春,,如果韩愈在自己的宅院里,无论读书里、沉思里、饭里、酒里、梦里,能够听到。

长安城的前身是大隋朝六十年前建成的大兴城。

大兴城是宇文恺带人建的。

包括宇文恺在内,宇文恺的团队中,三分之一汉人,三分之一胡人,三分之一汉人和胡人的杂种。汉人是黑眼珠儿,胡人是蓝眼珠儿,一部分杂种是黑蓝眼珠儿,另一部分杂种的左眼是黑眼珠儿,右眼是蓝眼珠儿,还有一部分杂种的左眼是蓝眼珠儿,右眼是黑眼珠儿。和猫和骡子和其他事物一样,人一旦成了杂种,情况就复杂起来了。

因为这种复杂的团队组合,大兴城选址时充分考虑了东西关系。位置足够西,东方女人和财货的吸引力大过对于路途遥远的恐惧,足够的胡人牵着骆驼拄着过来。位置又足够东,轻骑兵向东向南几天疾行,就能在洛阳和荆州洗马烧杀。北山秦岭环抱,八水绕城,秦川多谷,宜居,易守。

建城时用汉人的皮儿包了胡人的馅儿。

皮儿是按《周礼》擀的,棋盘一样用道路划出一百零八个坊,每个坊又被十字街和另外四条街道分割成十六个地块,十字街的四个端口,分别是坊的东、西、南、北四门。这一百零八的坊数是《周礼》规定的。头是太极宫,皇帝住着,心脏是皇城,百官衙门呆着,左奶是太庙,祭祖先,右奶是太社,祭政权,双手是金光门和春明门之间金光大道,双腿是朱雀门和明德门之间的朱雀大道。在双腿根部,和阴囊的位置,是朱雀门。这些安排也是《周礼》规定的。宇文恺仔细阅读《周礼》,没有发现《周礼》明确规定城市的颜色,想起小时候穿的鲜红的肚兜,和肚兜下的,于是挑了红色。**时,小鸟飞翔,由黑黄的肉色变成蓬勃的生命的红色,朱雀。不算北边的禁城,东西南边一共有九个门:通化门、春明门、延兴门、启夏门、明德门、安化门、延平门、金光门、开远门,仿佛人的七窍加上肛门和尿道开口,明德门就在朱雀大道的尽头,仿佛尿道开口处的马眼。这些安排也是《周礼》规定的。

馅儿体现了胡人的习惯。高档的建筑普遍使用大理石,好些建筑用了三、四十年还像新的一样。每个坊都有城墙,把坊围起来,仿佛西方的城堡。平常,只有一个南门开放。如果某个坊的四门大开,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着了大火,另一种情况是谋反叛乱。

就是这个南门,晚上也很早关闭,一旦关闭,就不会为任何人打开。

这个规定是宇文恺制定的,号称是为了防止盗贼,真实的目的还是为了防止串通谋反叛乱,夜后、酒后、女人的怀抱之后,男人心里的牛**作祟,一阵恍惚就会以为生命苦短,众生平等,想到谋反。

这个规定也是借鉴了西方的管理经验,城堡一锁,想谋也没机会见面说话,想反也杀不进来。

这个规定实施后的副作用之一是彻底改变了百年以来妓院的操作模式,副作用之二是彻底引发了隋唐诗歌的兴盛。

隋朝以前,长期战争,城市妓院往往轻资产,十来间简易房屋,偶尔备些简餐,不鼓励谈爱情,不鼓励诗词歌赋吹拉弹唱,不设客房。大致洗洗,在炮房里掰开腿就,完之后,擦擦身子,吃完一碗热的羊肉烩面,回家给父母请安,抱老婆,体力好再一次,体力不好直接睡觉。那时候男丁成批被打死,女人多,妓院的收费方式是计次,射一次收一次的钱。在妓院里生**,容易兴奋和紧张,到来的时间往往很短,一炷香还没燃完半截,先灰软了。一间炮房,平均一天用上二三十次,最高的纪录是七十一次。

二十间炮房配四十个女人,投入少,周转率高,钱挣得快。隋朝太平了之后,负责城市日常事务的部门希望人民生活得雍容一些,改变妓院的收费方式为计时收费,从进门到出门计时,不管期间射几次。为了防止那些憋了一年,一炷香能射七八次的,通常的习俗是,如果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射得多过一次,每多一次,多给姑娘们一贯钱。如果在这段时间内除了**,还作了诗,姑娘们认可是诗,就可以不用交多射的钱了。市政官员都是文人出身,俗事缠身后,还是想念以前饮酒、**和浪诗的日子。诗虽然毫无用途,但是如果没有诗,心里就空洞洞的,身体也飞不上去,也安静不下来。

宇文恺是城市建设出身,他没管过城市日常事务,他先考虑的是安全部门的要求,在大兴城建成之后,设立了坊门入夜关闭的规定。国家和城市过大之后,不同部门出台了很多自相矛盾的规定。

这些规定从各自的角度看完美无缺,合在一起缺德冒烟,生孩子没屁眼。这些规定的内在矛盾没有任何协调机制,谁的拳头大,最后就服从谁,安全部门的拳头比城市日常事务部门大。坊门入夜关闭的规定实施之后,给嫖客很大的心理负担,能完再的,只能完就完,能持续一个时辰的,担心走晚了露宿街头,用最刺激的体位,最快捷的节奏,力争一百抽之内了事。一些妓院倒闭了,剩下的一些妓院为了揽生意,适应市场变化,纷纷开始开设客房。后来对于长期的大客户,挖了一些地道,从妓院直接通到他们的住处。

这些地道渐渐联通起来,有宽有窄,四通八达,成为大兴城下面另外一个城市。隋朝太短,这个地下之城没有造成很多麻烦。但是在唐朝,在之后数次安史之乱级别的重大谋反叛乱中,这些妓院的客房都充当了暴民聚合点,这个地道网络都起到了传递机密信息、运输人员、武器甚至小型马匹和战车的作用。这些,其实也有西方的教训可以参考,很多城堡就是被地道搞垮的,最初挖的时候是为了情人幽会,之后就被革命所利用,这一点,由于山高水远,消息闭塞,没有及时被宇文恺充分了解。

宇文恺在颁布这个制度之前,一个左眼珠儿黑右眼珠儿蓝的杂种提醒了宇文恺这种风险的存在,宇文恺仔细端详了他一阵之后问他,你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你妈和你爸是不是肛交生下了你?

李世民右眼珠儿黑左眼珠儿蓝,进了隋朝的大兴城,基本没动,改名叫长安城,然后心底坦然地住进了皇城。

李世民不怕前朝鬼祟,胡人简单,从小杀人鬼,杂种人生观强大,美女本无心,大的爽之,天下本无主,拳头大的居之。

进大兴城的时候,男的基本死光了,女的基本没法儿看了,户籍典籍文书都收缴到安全的地方了,在皇城的玄武门也把大哥和三弟杀了,亲手杀的,连捅九刀,面目都确认了三次,还能有什么困扰呢?

也有幕僚建议,大兴城是古迹,文物,第一次对于《周礼》的全面实践,应该彻底保护,应该在旧城的东北角再建设个新城。李世民说,屁,天下初定,吐蕃和匈奴还精强,也没钱再修另外一个城,你是杨家还是吐蕃还是匈奴派来的?

治平十几年之后,长安城成了天下第一大城。听老长安人介绍,有一百零八个里坊,六十万人口,号称百万。之大,之众,之庞杂,中国第一,天下第一。

这六十万人中,五十万本地居民,五万官兵,两万流动人口,两万和尚和尼姑,一万胡人。胡人的成分复杂,昭武九姓、波斯、大食、突厥、日本、高勾丽、吐蕃、天竺、回鹘。波斯人最多,建的祆教教寺院包括弘父那个就有五座,景教和回教只有一个。玄机不喜欢祆教教,祆教黑白分明,一个阳神一个阴神,阴神总闹事,阳神总能制伏阴神,凭什么啊?玄机痛恨回教,女的如同摆设,锁在院子里。玄机觉得景教很讨巧,有前途,如果你信奉耶稣基督,世间的苦难,他都替你受了,你流流泪就没事儿了,太搞笑了。

长安城从朱雀门到明德门,一条南北的朱雀大道,从金光门到春明门,一条东西的金光大道。一百零九个里坊被两条大道切成四块。玄机初步挑了挑,有四个里坊基本符合她的条件:永乐坊、长寿坊、永兴坊、长乐坊。永乐和长乐的名字不好,整天乐呵,比整天下雨整天大太阳还烦,傻啊?玄机也不喜欢长寿,她三岁起懂事儿,很早就完全明白,长寿招辱。每次之后,玄机都禁不住想,在这时这刻死了算了,风会将杨树一半的叶子翻过来,金白耀眼。

玄机搬进永兴坊之后才发现,挑对了地方,走不远就是长安城的东市,买东西方便,西面紧邻皇城,清净。

院子四面房间,玄机没怎么动,只是打扫干净。院子中间是个很小的花园,玄机安排人,一横一竖,挖了一个十字池塘,池塘里零星种了些水莲。水是神秘的东西,你说,湖水,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不消失到天空或者土地里呢?

第一次在教坊玄机遇上韩愈,韩愈说她像水。玄机当时想,韩愈的确是传说中的才子啊,和土流氓文人不一样,夸人也不用花名,胖些就说像牡丹,瘦些就说像腊梅,不胖不瘦的就说像玉兰,夸人也不用死鬼名字,说你像西施啊、貂蝉啊、褒姒啊、妲己啊,形容得那叫细致啊,**啊、**毛啊、腰啊,仿佛他们见过似的,即使没见过也摸过似的,即使没摸过也过似的,秦始皇焚书坑儒,活埋了这帮土流氓。

像水,听上去新鲜,仔细一想,什么也想不出,忽悠人呢,而且都不知道他是在夸你还是在骂你。想久了,似乎又非常有道理,似乎夸到了她所有的好处,湿润了她所有缝隙。韩愈第二次回来教坊找到玄机,对她说,我前世见过你。玄机说,你昨天见过我。韩愈说,每次见面、分开,和另外一世有什么分别呢?玄机心想,真骚,说,好吧,我下几辈子都会见到你,明天、后天、大后天,你再过来看我吧。

然后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家具,得先坐下,得能躺下,念经,写字,暂时失去意识。

玄机去找云茂。

云茂不是做家具的,云茂原来是写诗和做武器的,为大唐王朝立过大功劳。云茂长了一张瓜子脸,下巴很长,胡子稀疏,小时候受过惊吓,长期睡眠不好,身体瘦削。云茂最初的诗接近屈原一路,悠长的句子拐来拐去,里面掺杂很多花草、神仙和多数人不认识的词儿,所有诗都写给心里唯一的皇上和记得的唯一的邪**。武器方面,云茂设计过一种战地运输车,材料里掺了很多竹子和藤,车身非常轻,而且不变形,甚至还设计了为拉车的驴和矮种马遮雨的折叠伞。驴和矮种马都喜欢拉云茂车,私底下常常夸他,长得像驴像马,都打算来世再做驴做马报答他。云茂还设计过一种云梯,一边带倒刺,另一边有助力,攻城的时候拍到城墙上,带倒刺的一边就死死钉在上面,城墙不倒,云梯就绝不倒。从隋朝末期到唐朝初期,随着战争的进展,城市易手频繁,越来越多的城墙上钉着云茂梯,波斯商人写信回国,说中国人越来越重视城市在重大灾难时候的市民疏散设施。云茂在战争后期的顶峰之作是云茂球。云茂利用齿轮装置把动力贮存在巨大牛筋里面,这种动力可以把一个巨大的球形竹篓从城外直接抛射到城中央的敌方指挥所。一个云茂球可以乘坐四个带刀武士,一次发射,四个武士里大概有两个以上可以活着落地,继续战斗。死的武士中,一小部分是被吓死的,大部分是被摔死的。为了减轻云茂球的重量,防护垫没有遍布整个云茂球,落地时没赶上防护垫的武士就被摔死。没被吓死和摔死的,在一定程度上也收到了高度惊吓和摔碰,又看到身边被吓死和摔死的同伴,脑子常常出现恍惚,他们杀出云茂球,往往神勇,不分生死,状如疯魔,刀出如风。这个效果,不是云茂设计的。

战争基本结束之后,云茂要求退役,想告老还乡,云游四方,特别对于龟兹和尚鸠摩罗什讲述的西方众多小佛国感兴趣。云茂想用《诗经》和《离骚》的语言方式来尝试翻译佛经,或许能超越鸠摩罗什翻译的《金刚经》、《摩诃般若》和《妙法莲华》。云茂喜欢鸠摩罗什翻译的翻译远远胜于玄奘等等汉人僧侣,他长时间地好奇,一个胡人,一个不是从小使用汉语的胡人为什么能翻译得比最好的汉语学者更好。后来云茂听长安译经处的和尚们偷偷说,鸠摩罗什译经的时候要时不常地饮酒、**、浪诗,玄奘译经的时候水都不喝,狗都不,云茂就不奇怪了。云茂读过佛经,他认同,表达就是错误,说一,一定漏万千。文字不是最好的方式,但是文字比起其他一切介质来说是更好的方式。眼耳鼻舌身意,文字都不直接指向,但是比其他直接指向的都全面,可变,最接近真相。再说,唱歌能有几个人听见?雕佛能有几个人触摸?所以文字是最好的方式。“如来说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翻译得多骚啊,一点漏洞都没有,漏开一点点,瞬间堵上,“我你,不是你,是名你”。

为了阐述关于佛教语言,云茂做了两首诗,都叫《金刚》,其中一首如下:

“庄严佛土者

即非庄严

是名庄严

欢喜你

即非欢喜你(的手的头的眼的臀的胸的面的笑的**)是名欢喜你”

在此时此刻,云茂心中大爱弥漫。“不知道喜欢你什么,实在不知道,如果确定知道喜欢你什么,是不够喜欢你。因为不确定具体喜欢你什么,所以喜欢你所有一切及其他。”

云茂向朝廷发誓,遇到任何敌人,或者非友非敌,绝不泄露军事机密,但是长孙无忌说,你本身就是军事机密,比一百个云茂球都更重要,尽管我们信你,剁你手指你不招供,但是,让两个龟兹美女嘬你,到一半停下来,两个美女一起看你一眼,你不用逼,就招了,记得当初,你就是这么向我们招的。所以大规模战争结束之后,云茂一直在长安被限制居住。在西北角靠近醴泉寺的一处院子呆着,有吃喝,有大麻和罂粟抽,不得出门,不得动纸笔画图纸,不得和胡人交谈,常常有官家派来的和尚向他宣传早死的各种好处和自杀的多种方便法门。有四个带刀武士看门,同时照顾云茂的饮食起居。这四个带刀武士在过去的征战中都坐过云茂球,都有两个以上的军中兄弟死在云茂球里,经历过近在咫尺的空中死亡,脑子里有印象。他们通常非常沉默,偶尔活跃,说着说着就失去逻辑,状如疯魔,拿刀到处乱砍,刀出如风。四个武士都刀出如风的时候,刀风摇动梧桐,院子里非常阴凉。

三年里,云茂一句佛经也没翻译出来,原来背诵熟练的《诗经》和《离骚》也常常忘记一些不太精彩的句子了。

云茂问玄机,你干嘛找我?

玄机说,做家具。

云茂说,我只会做武器,家具应该去西市或者东市买,西市款式新鲜些,胡人众多,雕琢海藻葡萄纹或者天马火球纹。

玄机说,我想你做些不一样的家具,你善用竹木。

云茂说,我为什么给你做啊?

玄机说,你需要劳作,否则脑袋和都先得长绿毛。

玄机去取家具的时候,云茂说,这是给你做的云茂椅,没有图纸,他们不让我动笔,我给你做了两把,长安城以前没有,现在也只有两把,全大唐也只有两把,都是你的了。一把是木头的,楠木的,一把是竹子的,毛竹的。我不收钱,不好定价,你也用不着嘬我,如果我被嘬爽了,我出不了门,你又不能经常来我这儿嘬我,或者忙啊,或者佛法啊,或者你没那么喜欢我啊,反正不能常来,我就惨了。总不能让这些疯魔武士帮我嘬吧?他们嘬开心了,疯劲儿上来,靴子里拔刀出来,割掉我,我撒尿的家伙都没了,我还得帮自己做个竹子的撒尿,这个不是很美好。这样,以后,别人问起来,这个是什么,你就说,这是云茂椅,这是云茂椅,这是云茂椅,说三遍,就算是报答我了,就够了。

那是一把优美、完整、繁复而简洁的椅子,简洁到想不出哪片竹木可以省去,完整到仿佛坐进去可以呆一辈子,屎尿不出,柴米不进。椅子的下面有可以拉出的脚垫和滚轴,椅子上面的椅背可以前后调节角度。

云茂说,这个椅子,椅背完全调直,可以坐,椅背完全放下,可以卧。

玄机问,还可以做什么?

云茂问,你怎么知道还可以做什么?

玄机说,否则就不是云茂了,否则你就早超越生死了。

云茂说,还是武器,你掰开这个防护栓,你按这里和这里,它五个方向可以发射飞镖,三米之内,没有人能躲开。你这样的尤物,一定有人为你疯魔,如果你不为他疯魔,他又非要疯魔,你可以杀了他,或者威胁杀了他。

玄机问,还可以做什么?

云茂问,你怎么知道还可以做什么?玄机说,否则就不是云茂了,否则你不会还想得起被嘬爽不爽这件事儿。

云茂说,还可以。本来我可以轻松按个机关,你坐着或者躺着的时候,有个竹子或者木头的伸出来,后来,我想,竹子的或者木头的,一定没有肉的舒服,不是人肉的吧,怕你不习惯,也不好保鲜,人肉的吧,你又不缺,所以没安装。

说完,转身,双手反向抓住椅子的扶手,面朝椅背,屁股向外,菊花尽量朝天,还前后扭动了三下,仿佛身后真有个男人在他。

然后扭头看玄机,呵呵,笑了两声,脸上露出超过年龄很多的光芒,算是做了个示范。

玄机说,还可以有另外的法。

玄机说完,把椅子调节成躺卧状态,身子躺上去,扬脸看云茂,云茂在玄机的身后,玄机的睫毛很长,脸粉白均匀,莲花开了,没有一丝破绽。玄机说,比如你现在,站在我脑袋后面,我的嘴高过我的鼻子,我的鼻子高过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倒看着你,你的横在你的卵袋上面,你把水平地塞进我嘴里,伸展到我的喉咙,你的眼睛看得见我的奶、稍远些的我的**、更遥远的我的小腿,还有我的脚跟。你的卵袋搭在我鼻子上,你的手来嘛,抓住我。

如果我还有头发,头发散开,可以直直地垂在你两腿之间,直垂到你脚面。因为云茂椅设计的角度好,你的可以一直平平地伸进我的喉管,伸得很深,直到你整个卵袋都填进我的嘴。你在我喉咙里水平**的时候,太深了,我喊不出来,我只好看着你,看不到你,只好看着你的,反着看着,在我鼻尖上,眼睛上,水平进去,水平出来,再进去,再出来,你说它既然进去了,为什么还要出来?既然出来了,为什么还要进去?然后,你的就饱满了,被我口水浸饱了,仿佛湖里的木头,你的水要出来吗?你要还我的水吗?你的卵,左边比右边低垂,为什么呢?它们离你的还没有我的嘴离得近呢?你里的水是它们挤出来的吗?我看它们,它们也看我,它们想留着那些水不给出来吗?你上的血脉充满了,原来皮肤还可以变得这么薄,如果我用牙齿刮一下,你的血会不会比你的水先出来?你会痛吗?你想痛吗?你想死吗?

你想活吗?你想你的水出来之前活着还是想在你的水出来之后死去?如果我用牙齿再刮一下,你的就会飞出去吧?飞到哪里?

飞到我喉咙里?飞到我肚子里?你的被你困在笼子里多久了?你的飞不起来,让你的水出来吧。怎么出来都可以,射在我头发上,如果我还有头发,我的头发滑,你的水会顺着流到土里。

没头发了,射到我脸上吧。我的舌头长,没觉着我的舌头缠了你三圈,在我的嘴里?我的舌头放走你的,你的射在我脸上吧,我的舌头再把你的水从脸上舔进我的喉咙来。要不然就直接射在我喉咙里,我的喉咙被训练过,我的喉咙含得住你的水。你的水在我身体里,我放你走,我走,我离开你的院子,我跳上我的马车,回到我的院子。我关上门,我吐你的水在我的中指上,我放我的中指和你的水到我的****里去,信不信,我能生出小云茂?然后我就彻底忘记你。你的水,生十个小云茂用不了,剩下的,我浇灌到院子里的合欢树下面,合欢树的枝干里花里也就有你云茂了。等小云茂长大了,云茂的合欢树也长大了。我让小云茂用云茂合欢树再做一把云茂椅,但是那时候,云茂椅给哪个女人坐呢?云茂,云茂,云茂,我叫了三遍,你想射在我哪里?

云茂看了眼玄机一泡水一样的脸,喊,武士,你们妈**的怎么不疯魔了?你们的刀呢?送客,送客,恕我不远送了,我直了,我迈不开腿了。

玄机搬回云茂椅,盘腿坐在上面,草纸卷了大麻,抽了一棵,定了定神儿,给院子起了个名字:“咸宜庵”。毛笔写了,黑黑地贴到院门。

玄机又写了一纸公告:“玄机佛理诗文候教天下”,黑黑地贴到院门。

这时候,雨下起来,因为有合欢树和紫藤,落到玄机身体上的雨水很少。雨落到树的周围,打压浮沉,玄机闻到离地一尺左右的土气,腥腥的。趁着还有一点点余墨,玄机扯了一张浅粉色的宣纸,小楷写了一首诗:

《赠邻》

“羞日遮罗袖,

愁春懒起妆。

易求无价宝,

难得有心郎。

枕上潜垂泪,

花间暗断肠。

自能窥宋玉,

何必恨王昌。”

绿腰头发多而长,散开委地,能当毯子盖,能当镜子照,和玄机没出家之前有一拼,眉眼儿里有些凶狠和混不吝,每天可以是最后一天,和玄机在教坊的时候有一点点像。玄机让绿腰尝试了一个长安西市上旬开始流行的新发式,双环望仙髻,两个对称半圆发环,中间插金箔的六瓣梅花。最里面穿圆领窄袖藕色衫,上罩绛紫宽袖衫,最外面罩一件大翻领团花半臂,下著曳地玉色长裙。全是纱质,尽管多层,还是薄透,身体一动,里面肉光润黄。

玄机让绿腰这样香香袅袅地把诗笺送给隔壁的韩愈,黑黑地摊在他的书案上。如果碰见韩愈,丫这个流氓,韩愈会想象绿腰头发散开委地的样子,以及如何双手抓了,从后面插进去。玄机很久以前,第一次被韩愈插,韩愈就是用了这样的姿势。

那是他们第三次见面,韩愈和她谈了三个时辰他心目中竹林七贤的座次排名。韩愈用了孔丘说的六艺为评价维度:礼、乐、射、御、书、数。韩愈说,演变到唐朝,礼可以说是仪表举止,乐是弹琴,射是个人冲锋陷阵的能力,御是带队伍的能力,书是写字作文,数是谋划决策。然后沿着这些维度,逐一细细唠叨七贤中每一个人的高下。玄机看着韩愈嘴角泛起细微的白沫,嘴唇浮起硬的白皮,没细听他的逻辑分析,等他的嘴不再发声之后,说,这七个人,房中如何?阮籍到邻家美妇人喝酒,喝酒,看一眼再喝酒,总是不,是不是有病呢?是裆里有病还是心里有病?让美妇人多失落啊?

他们都是断袖之友吗?他们七个断袖,横着一排,手拉手在街上走,想想都好笑。我能理解女的和女的,抱在一起,手拉手,或者一前一后,骑在一匹马上,甚至同时一个男人,但是想起男的和男的,我就想笑。韩愈笑了,一把抱住玄机,说,我是心里有病,我是借着唠叨文学和历史,掩饰自己的紧张,我在你面前很紧张。玄机说,那你裆里怎么还是软的?韩愈说,饮酒时听你弹《水仙操》就硬了,心里背了好一阵《左传》才软了的,刚刚才软了的,现在又硬了,让我插插你吧。

韩愈没等玄机把衣服褪全,左手抓了她的头发,右手扒拉扒拉她的裙裾,急忙从后面自己摸索到**口,径直插了进去,仿佛清了清花朵上带的叶子,直接凑鼻子到花上去。

第一次,玄机没让韩愈射在里面。韩愈非控制颤抖的一刹那,玄机乌龙绞尾,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玄机把脸凑到韩愈的上面,“射在我脸上,射在我眼前,射在当下”,“每次被,每次我第二天精神焕发”(千年之后,科学发现:精液中包含了aboutonia抗坏血酸、钙、氯、胆固醇、胆碱、血型抗原、柠檬酸、氨酸、脱氧核糖核酸(dna)、果糖、glutathione、玻璃酸、肌醇、乳酸、镁、氮、磷、钾、嘌呤、嘧啶、丙酮酸、钠、山梨醇、精液素、精液、尿素、尿酸、维他命b12,还有锌)。“你是不是把我弹的《水仙操》听成《水仙》了?”

等韩愈的紧张过去,玄机在韩愈的耳边说,你说了三个时辰,我最喜欢你最后一句,让我插插你吧。韩愈说,尽管我妈是个母夜叉,你还是嫁给我吧,好吗?

院子大致收拾好,玄机在紫藤架下支开禅床,放个锦垫,开始日修的功课。

一挂沉香念珠慢慢数,数一个念珠,剥落一个念头。拇指和食指搓摩沉香念珠,有沉香隐隐升起,仿佛身边蔓蔓长起细细的兰草。

数了二十八颗,每颗竟然都和韩愈有关。“我写了一百首诗,在大日山呆了三年,以为剥落了。”玄机加快了剥落念珠的速度,韩愈渐渐消失,“玄机佛理诗文候教”这八个字相关的念头开始浮出。

“这是长安啊。多少秃头的和尚在琢磨佛理?www.youxs.org?www.youxs.org**的探望咸宜庵?”快数到一百零八的时候,弘忍的撩起袈裟,露出膝盖骨,和韩愈的一模一样。然后,一百零八颗沉香木念珠数尽,玄机从一重新开始循环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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