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朱允熥一如既往,习武、沐浴、早膳、上学。
生活很有规律。
到了学堂,先去给朱权、朱植和朱松壮行,
他们今天去观政。
司业蒋庆勉励了他们几句。
哥仨斗志昂扬,发誓要给灾民送去温暖。
朱植叫道:
“我们三个都没闲着,一起查了不少书,归纳了不少办法的。”
“让他们感受皇家的关爱!”朱权挥舞拳头,小脸通红。
朱松腼腆,但是眼神里也充满了热情和憧憬。
朱允熥笑道:
“三个臭皮匠还抵一个诸葛亮呢,何况三个王爷!”
“祝你们马到成功!凯旋而归!”
朱权他们走后,其余学生开始上课。
少了朱植,教室安静了不少,甚至有些冷清。
先生还没到,黄子澄露了一次脸,叫走了朱允炆。
上午讲授的是《中庸》。
老先生慢条斯理,讲的很详细。
朱允熥竟然听进去了,还听的津津有味,不仅能回答老师的提问,还有了自己的问题。
老先生十分满意,捻着长须着实夸赞了一番。
午时刚过,大本堂就放学了。
司业蒋庆请旨后,下令观政期间只上半天课,孩子们回去做观政的准备。
乾清宫。
早朝已经散去。
朱元璋回到御书房,周云奇送来一个匣子。
“陛下,太子来信了。”
朱元璋又惊又喜,
“快打开!”
匣子最上面的是奏折。
老朱展开,看了一眼就欣喜道:
“太子还有七天左右就到京城了。”
下面是两封信。
一封是给太子妃的,
一封是给朱允熥的。
老朱不禁问道,
“最近,东宫有什么事吗?”
周云奇回道:
“陛下,太子妃昨天派人去了锦衣卫衙门,抄录了坠崖调查的卷宗。”
朱元璋冷哼一声。
孩子都活蹦乱跳了,想起看卷宗了。
还不是太子要回来了。
“熥儿出宫了?”
“回禀陛下,昨天三殿下拿到牙牌就出去了,申时回来的。”
“都去了哪里?”
“回禀陛下,三殿下先去的开国公府,给老太君请安;又去凉国公府请安;之后去看了自己名下的产业。”
“都谁跟着?”
“回禀陛下,宫里的随从没追上。是凉国公拨的十九名随从,都是军中出来的精锐汉子。”
朱元璋不置可否,将两封信递过去,
“熥儿的直接给他。”
全送到太子妃那,他担心孙子看不到信。
景阳宫。
吕氏晒着太阳,依然在琢磨着卷宗。
乾清宫送来了太子的信。
吕氏有些不满地嘀咕,
“都不能直接送东宫吗?”
钱嬷嬷猜测道:
“娘娘,可能是有奏折,就随着一起送了。”
吕氏喜滋滋接过信。
之前她去信,哭诉过娘俩被国公府的人欺负了。
哥儿肯定是给奴家撑腰的。
看到信,吕氏愣住了。
越看心越凉。
太子很生气,说炆儿杀弟未遂的谣言已经传到了关洛,他都知道了。
质问吕氏如何管教的孩子?
熥儿重伤,生命垂危,炆儿如何能下的重手?
并带来了惩罚:
朱允炆去大本堂的惩戒室罚跪一个时辰。
吕氏苦笑,这是担心她放水,交给先生惩罚。
吕氏的目光落在了“谣言”上。
炆儿的谣言?
传到了关洛?
这肯定是淮西勋贵!
吕氏气的手脚冰冷。
黄子澄说炆儿要养望,还没开始,名声就这样了。
钱嬷嬷说道:
“娘娘,太子也给三殿下写了一封信。”
吕氏尖声怒喝:
“在哪里?拿去烧了!”
钱嬷嬷吓了一跳,嗫嚅道:
“太监说,说,陛下直接命人送给三殿下了。”
吕氏气的大口喘息,
陛下连这点信任都没了吗?
“钱氏,你现在出宫,去问问沙冠英的安排。这个案子你给本宫盯死了!”
“奴婢遵旨!”钱嬷嬷起身出去了。
趁着郑嬷嬷在养病,她决定好好表现,
争取早日在景阳宫扎下根,不再去小院子盯着一个孩子。
朱允熥正在用午膳,乾清宫将信送来了。
他有些意外。
朱标很厌恶他,认为他是不祥的,出生就克死了常氏。
竟然来了一封信?
太子先是慰问,嘱咐好好养伤,要听御医的话,药汤虽苦,但是必须喝。
朱允熥有些感动。
下面太子笔锋一转,
含蓄地说道,家里的事情,就自家人解决,不能蛊惑外戚。
朱允熥一目十行,然后扔在一旁,
关心的话就寥寥几句。
其余的都是要听话,要乖,你娘是为你好。
有后娘,就有后爹。
“糊涂爹!”
他忍不住抱怨。
一旁伺候的宫人都低着头,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不过,太子妃很快会听到的。
朱允熥午膳后再次出宫。
观政面对的是数万的灾民,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能闭门造车。
他决定去找王行,将方案仔细推敲一番。
傍晚。
朱允熥回宫了。
刚进院子,就得知来了客人。
朱允熥快步进了书房,原来是朱权哥仨。
他们垂头丧气的,像霜打的茄子。
看来,今天的观政不是很顺。
众人重新落座,朱允熥调侃道:
“三位王爷,今天咋样啊?”
朱植叹口气,唠叨起来,
“太惨了!没想到人还能那样活着。”
“每个人都破衣烂衫的。”
“半大孩子,穿一件单衣,鼻涕拖的老长,看人的眼神都直勾勾的。”
“都没什么精神气,就伸手要吃的。”
朱权加了一句,
“犹如行尸走肉,就眼珠子是活的。”
朱松皱着眉,
“臭哄哄的,随地就是茅坑。”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
他们本来想去做点事,
结果,他们想到的,官吏已经在做。
他们想对灾民说几句话,鼓舞一下人心,结果灾民只想要吃的。
朱允熥忍不住问道:
“赈济的粥怎么样?”
朱权点点头,
“粥能插筷子不倒,一天两顿,维持不死吧。”
对他们的震惊、沮丧,朱允熥完全能理解。
他们在皇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洗澡、穿衣都要人伺候,接触的都是机灵人、体面人,
从没见过拼命劳碌的百姓,
更别提生活没有保证、缺衣少食的灾民。
灾民失去了经济和粮食来源,卑微地匍匐在尘埃里,只为了活着。
这种生命之间的巨大落差,让他们受刺激了。
朱松甚至两腮潮红,偶尔咳嗽一声,似乎病了。
天色渐暗。
朱权他们起身告辞。
出了书房,朱植抽抽鼻子,咽了咽口水,
“熥侄儿,你今晚吃汤包?”
朱允熥点点头,发出邀请,
“用了晚膳再回去吧?”
朱权、朱松直接婉拒,
“不了,母妃已经准备了晚膳。”
朱植犹豫再三,也婉拒了,
“算啦!母妃身体不好,我还是陪她用一点饭吧。”
朱允熥挑挑眉毛,没有客气。
小院子的美食,因为“蜂蜜糕”名扬皇宫。
到了院外,朱植又忍不住哀嚎,
“小权子,还有两天!我可怎么过!”
朱权拍拍他的肩膀,悲凄道:
“大胃王,忍吧!很快就过去了。”
一阵寒风吹来,朱松一连声地咳嗽。
朱允熥摸摸他的额头,已经有些热了,急忙叫来了自己的肩舆,
朱松客套了一番,就上去了。
看着他们一行人远去,朱允熥吩咐道:
“将晚膳送去书房。”
他要再推敲一下赈济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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