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丘脸色一变，他往身后看了一眼。
他们这三个曾经最好的朋友，再也不会动一下了。
尘归尘土归土，人死债销。
更何况，他们并没有什么死债。
两行热泪从高丘眼角流了出来。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罗浩他们知不知道诱发他神经病发作的诱因是什么。
他只知道，那天网吧通宵的第二天，他闯祸了，他妈妈大半夜赶过来给他擦屁股。
赔偿了很多钱。
除此之外，她还给罗浩跟于婧梦以及潘明还有钟褚跪下了。
他当时透过门缝看到了，但是他没听到她妈都跟他们说了什么。
高丘不敢问。
就像他八岁那时候闯祸一样。
高丘道：“我不信…”
钟富明道：“你大可不必套我的话，这个我是真的知道，是罗浩他们亲口告诉我的。”
“再结合褚儿的死，其实不难猜出，他们的话，就是真的，不是假的。”
“你八岁那年吧，应该是，反正他们跟我说的就是你八岁的时候。”
“是你妈跟他们说的，你妈妈总不至于骗人吧。”
“在你八岁那年，你第一次发病，可能因为年纪还小吧，别人不追究。”
“但是你妈妈是个目光很长远的人，在检测出你有间歇性精神病的时候，决定开始对你进行魔鬼训练。”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是不是魔鬼训练，我也不太懂，总之，对你很严格，比平常的孩子严格成千万倍。”
“但是对你严格的地方，也与一般的孩子不一样。”
“她着重训练磨平你的脾气。”
“在日常生活中，你不能发脾气，即便别人骂你，打你，你都不能有一点点负面情绪。”
“这十几年，你可谓是练就了一身的好脾气啊。”
“这么多年，一定有很多人说你脾气好吧。”
高丘不说话，只是盯着钟富明的眼睛里，开始有了一丝绝望。
“但是你毕竟是个人，你不是牲口，也不是机器。”
“即便你妈妈很努力了，做得很好了，把你的脾气都几乎磨没了。”
“但是也不是百分百能控制你的病情。”
“哪怕离百分之百还差百分之零点零一。”
“就这百分之零点零一，都有可能导致你发病。”
“在你大学那年，你第二次发病了。”
“其实发病的原因，无非是一个游戏网友惹怒了你，他追着你骂，骂了一个晚上。”
“你一开始还能忍，但是慢慢地，你开始忘记了你妈妈的教导，你开始忘记了一切，你不顾一切地跟他对骂起来，你越来越激动，也越来越愤怒，如果他在你面前，你恨不得撕碎了他。”
“但是他毕竟没在你身边，他只是一个游戏网友，看不见摸不着。”
“于是你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了电脑上，键盘上，以及包厢里你的最好的朋友身上。”
“那个时候，你已经失去理智了，你的病，时隔十几年，再次犯了。”
“第三次犯病，是在我家的别墅里，褚儿为了让你主动离开，跟你展开了激烈的争吵。”
“那一刻，你像那一年，在网吧那一夜一样，忘记了你妈妈曾经无数次交给过你的话，忘记了你有间歇性精神病的事。”
“愤怒，冲昏了你的头脑，于是你再次发病了。”
“其实诱发你发病的病因，就是极致的愤怒。”
“你说的确实没错，一般的言语刺激，确实没法诱发你发病。”
“因为不管怎么骂你，你都不会生气，因为你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并且长达十几年。”
“训练你的人，是你的妈妈，她只会对你更用心。”
高丘眼里的绝望越来越多，“所以呢？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钟富明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正如他所说，高丘都会知道的。
他问道：“你认为，是我杀了罗浩跟于婧梦还有潘明？”
高丘怒吼道：“难道不是吗？我根本没有发疯，我也没有失忆，是你们用卑鄙的手段让我陷入了昏睡，醒来之后，就骗我说是我失忆了。”
“昨天那顿丰盛的晚餐，也不是你们奖励我的，而是我的断头饭，对不对？”
“跟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死刑犯的最后一餐。”
钟富明笑了，没有否认。
他继续刚刚自己提问的那个问题，“其实不是我杀了他们，也不是你杀了他们。”
高丘冷笑，“都坦白了，还打什么谜语？有意思吗？”
钟富明道：“我没有打谜语啊，我还没说完而已。”
“我后面还有一句话，他们是因为你而死。”
“所以，你可以认为是我杀了他们，我也可以认为，是你杀了他们，其实都一个意思。”
高丘怒道：“你少在这里放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杀他们。”
“因为你认为，是他们联合起来利用我对抗钟褚，如果不是他们，钟褚也不会那么拼命地劝我离开，我也不会发病杀了他。”
“钟褚的死，他们也逃脱不了干系。”
“还有，你认为是我们搞垮了你的家具厂，如果不是我们，你的家具厂也不会倒闭那么快，钟褚也不会想出逼员工离开而不支付赔偿金的计策，试图让家具厂起死回生。”
“千错万错，全都是我们的错，你们的宝贝儿子，一点错也没有！”
钟富明也不生气，他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恨罗浩跟于婧梦以及潘明，但是我更恨你。”
“如果你被枪毙了，我不会杀他们，但是你还活着，他们就必须得给你陪葬。”
高丘无力道：“只有一半？那还有一半，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你产生极致的愤怒。”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高丘僵住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回头。
因为他听到了罗浩的声音。
可是，罗浩不是死了吗？
难道真的产生幻觉了？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
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极致的愤怒，会诱发你的间歇性精神病。”
高丘脑袋嗡嗡作响，这回他没听错，那是潘明的声音，可是，潘明就在他眼前，一动不动！
死人，怎么能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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