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尹萝确实有一瞬间怀疑了自己的听力,‘未婚妻’三个字回荡在脑海,骤然掠过喜堂、婚服、以及数位未婚夫的脸。
不说被刀和喝药这种单人项目,当未婚妻她也是专业的了。
尤其是当世家公子的未婚妻。
张留朔神色平静,看不出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计小姐出了什么事吗?”
尹萝问。
需要‘假扮’自然是本来的未婚妻有了状况,今日计菱歌还没出现过。
张留朔看了她一眼,好像她的提问有什么不对。
绳结在他指间绕了一圈又一圈,没有被挂回玉带上原有的位置:“家中确有意与计家重结姻亲之好,我不愿轻率婚事,在此之前订下婚约便可避开。”
……噢!假婚约避免真联姻!
要是一开始尹萝估计也就信了,现在正发生了蒙面人袭击的事,联系计菱歌给出的情报,明摆着是散修们不满计、张两家联姻阻隔北洲自南向北的渠道,遏制了当下作为领头羊的掖云天。
计菱歌要是在这个未婚妻的位置上一天,估摸着这袭击还少不了。
史书典籍的先入为主,再加上那夜张留朔同计菱歌夜游赏景——张家可还有位二公子,却没让他去,摆明了要结亲的是这两人。
张留朔此举,未必没有暗度陈仓保护计菱歌的意思。
宫斗虐心小说里不经常有这种情节嘛。
身为皇帝的男主有个白月光,碍于种种原因暂且不能娶白月光,又面临重重危险,便娶了女主,假装她是自己最心爱的人,实际上不过是为了白月光做挡箭牌。知道真相的女主痛彻心扉,决定远离男主,男主幡然醒悟追悔莫及……
张留朔见尹萝久久不语,在石桌旁坐下,白玉盏中倒出来的花果气息馥郁,少了一丝甜香:“你有什么顾虑和要求尽可以提。”
尹萝都看到一幅追妻火葬场的画面在眼前徐徐展开了,委婉提醒:“张公子,婚姻大事……就算是假的,也需要三思而行。”
别以后你未婚妻没了,就是被你给作的。
张留朔将绳带收回袖中:“没有这一桩婚事,还会有其他的。诸事繁多,我无心长久耗费于此。”
“婚约为假,身份做真。婚约期间,你想做的我会全力帮你。”
尹萝惊讶地眼睛都睁大了,见鬼似地迅速瞟了张留朔一眼。
没理解错的话,张留朔的意思是承诺她可以使用未婚妻身份的便利。
这话实则是有些奇怪的。
因为没有底层限制,就像他原先直接就让她进藏书阁,完全不在乎她能搞出点什么事一样……她看上去是特别纯良吗?
“做什么都可以?”
尹萝确认道。
“对。”
“什么事都帮?”
张留朔很轻地笑了一下:“当然。”
萝很快在脑中换算了得失轻重,权衡之下点了点头:ap;ldquo;成交。ap;rdquo;
张留朔为她斟了一杯茶。
少了牛乳??『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口感没有先前的顺滑甜腻。
尹萝喝了一口,道:“你们家的人既然想你联姻,应该不会同意我们的婚约吧?”
张留朔看见她很快就把茶盏放下了,眼神却落在上面,仿佛在思考什么,一边面不改色地提出问题。
她的脖颈上有一道不显眼的浅色印记,从颈侧延伸到锁骨处,不确定是不是他留下的。
“开始会有点麻烦,需要你配合。”
尹萝乌墨的眼瞳滴溜溜地转了半圈,莹光盈睫,颇为感兴趣的样子:“比如说?”
张留朔从容不迫地品茶,风姿优雅,想了一想,道:“言语刁难,门第之见,力行拆散——”
“梁山伯和祝英台?”
尹萝没忍住接道。
“……”
张留朔波澜不惊地颔首:“也可以这么说。”
尹萝便轻轻地“噢”了一声,若有所思,微微向前的倾听姿态复又坐正,稍侧着身子看着平静的茶盏水面,不知在想什么。
美人静坐,闲花照水。
眼底还残存着有趣玩闹的余韵,仪态举止却与世家小姐并无多大差别,唯有鬓边被弄乱的发丝显出不当的跳脱。
张留朔见过她爬树翻墙的样子,许是跟着苏绛霄在掖云天上漫山遍野地自由惯了;如今身处世家院落中,亦无分毫突兀,俨然是本该如此。
许久之前曾有驭妖一门,驱策妖物为己所用,自然也要教导妖物如何在人世间融入。
妖物什么都从主人那里学得,年深日久,几乎与主人一模一样、难以分清。由此而生许多妖物反叛之事,妖物取主人而代之,惨案甚多,渐渐无人再行驭妖。
不染凡尘的剑灵,如同涉世未深的妖物,随着供养她的人而改变。
“有一件事。”
尹萝回过神来,像是终于想好了,“要是遇到危险,现在你保护不了我,能让苏绛霄每天多过来一些时间吗?”
“……”
尹萝目光殷切地望着他:“这应该算是你能帮到我的事吧?”
苏绛霄今天没有过来,他应当不会遇到什么致命风险,且张留朔只字未提。或许是她昨日操之过急,令这位肆意洒脱的剑修感到不快;也或许是他的耐心根本已经告罄。
答应张留朔的请求,未必没有借助他们好友感情的考量。
偷师迫不及待,过来教学就现在!
张留朔没有立即应答,将那碗散发着馥郁香气的茶水放下,方才道:“你这几日或要与我时常出入,苏绛霄的身份特殊,不便让太多人知晓他来过张家。”
尹萝肉眼可见的神色黯淡,脑袋都耷拉了几分。
张留朔道:“我会将此事转告他。”
尹萝满意了。
见张留朔不再动手,她还有闲心去关切一二:“是
茶不合胃口吗?”
张留朔淡淡地扫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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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去除牛乳的版本了。”
尹萝道,“苏绛霄嫌先前的太过甜腻,如今这样还是很甜么?”
她本来就喜欢甜味,不是很能分辨得出来。
尹萝又细品了两回:
嗯,太淡了,就是普通清茶。
面前落下一片阴影。
尹萝抬眼,方才还在对座的人已无声无息起身离去。
……很捉摸不定的一个道士。
府里上下约莫都知晓,养伤的三公子将那位带回来的女子安排在自己的院中,朝夕相对,并肩出入。据说,三公子还手把手地教她画写符篆。
直到前几日,三公子向家主陈明,要娶这女子为妻。
家主的反应如何不得而知,大公子却是急匆匆地前去,应当是想劝阻。
结果究竟如何不得而知。
尹萝正在向张留朔学习画符篆。
上回她靠着临时速记复写了一枚精火符,只是个大概形似;如今有系统教学的机会,当然要学。
——这可是她当假未婚妻的福利之一!
“差了一道。”
张留朔提笔示范,“这是连笔。”
尹萝学得认真,一笔一划对照着,闻言又俯下身凑近了看仔细些。
张留朔稍稍移开手腕。
……什么叫鬼画符。
连笔画远比连笔字还难看懂,画符篆怎么还是一场视力与腕力的双重考验。
尹萝眉心不自觉地纠结,深深蹙起。
张留朔看了几秒,道:“你的用笔习惯从哪儿学的?”
“嗯?”
非要说的话,应该是从萧玄舟那里学了点,又跟着谢惊尘学了点?
“笔拿得太高了。”
张留朔语气清淡,将手横侧过来,指尖扣在墨色润泽的笔杆上,凸起的指节错落有致,食指延伸到腕部的经络分明。
尹萝有样学样,改变拿笔姿势。
下笔不适应,直接歪了一划。
张留朔无言地看着那笔狂野出纸张框架的墨迹。
“……”
“……”
侍从在外间禀报:
“公子,大公子与姜家小姐前来拜访。”
张留朔看了眼尹萝,道:“知道了。”
这些天张家大公子来的频率可不低,具体说的是什么尹萝没在场没,但也大概能想出来。
她略带同情地对张留朔比了个‘慢走’的手势。
张留朔倒是没什么表示。
放在桌上的那些符篆也没收走。
尹萝一边练习画符,一边尝试着往里面注入怨气调动。她最当下最为熟悉的便是精火符,怨气自接触的掌面流泻。
符篆无风自动,边缘燃起细微的火焰。
“哇——”
尹萝没来得及高兴,
就见那本该是赤橙色的火焰骤然转为黑色。
简直一看就知道是那种‘隐藏着的邪恶力量’。
吓得她赶紧停止调动怨气,毁符灭迹。
“……阿青姑娘,你在做什么?”
柔和的女声迟疑响起。
是那位姜家小姐,大公子的未婚妻。
虽未成婚,俨然已是半个张家人了。
尹萝正把符篆的余烬扑灭,手忙脚乱地收拾其他符篆别被污染,闻言抬了抬头,不明白这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避重就轻地道:“张留朔去前院了。”
姜芸曦蹙了蹙眉,一言不发地看着尹萝收拾桌面,等着她发觉自己的来意。
尹萝贴心地清理完‘作案’现场,想再仔细验证几次,万一是她功夫不到家呢?
她一口气又画了几张精火符,确认没有任何错漏,抱起符篆和空白的纸笔,打算回房进行变量试验。
姜芸曦见她径直往外走,错愕不已,险些没能拦下她。
“阿青姑娘!”
姜芸曦难得提高音量,“我特意前来拜访,你却对我视而不见,这是何道理?”
尹萝面不改色:“我以为这是你们家的规矩。”
姜芸曦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脸倏地涨红:“我为你与三公子的事而来,望你能听我一言。”
尹萝神情坚定,字句铿锵:“不必了。我心匪石,纵使山海俱移,也不可更改。难道姜姑娘愿意放弃大公子吗?”
姜芸曦哽住了。
准备了一肚子的腹稿,在外也有才女之称,可她就是在这一句话之下忽然词穷了。
缓了缓,姜芸曦道:“可你们相识时日犹短,怎知如今的感情不是一时激荡所致?”
尹萝大胆反问:“初见时,姜姑娘原来不曾确定与大公子的情谊吗?”
“………”
姜芸曦满面恍惚地低下头。
转角暗处。
张家大公子表情复杂地看着那边,又看了看自家三弟:“原来三弟喜欢的姑娘是这般模样。”
张留朔收回视线,语调平平道:“大哥方才不拦我,现在也不必徒增烦恼了。”
他走出视线的死角,还未出声。
尹萝的方向一眼便能看到他,连忙向他挥了挥手。
片刻前言辞严密的女子此刻不加掩饰露出显见的喜悦,眉眼焕然,笑意随之绽开。
她甚至不由得向前走了两步,隐含得意,又仿佛期待。
像是在说:看,我厉害吧?
日光之下,庭院照耀如金。
雕栏朱漆融融,镌刻鸟雀若飞。
她的心上人亦朝她奔赴而去。
张家大公子一连多日劝阻,当下却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情之一字,真是……
半点不由人啊。
张家大公子释怀地摇了摇头,想着父母交给他的这桩差事算是办不成了,索性也走上前
去,盘算该如何安抚自己的未婚妻。
尹萝决定不学符篆了。
她尝试了所有的控制变量,得出结论:符篆是怨气检测机。
不论是精火符、引水符、还是别的什么,统统都和张留朔使出来的不一样,偶尔还带黑气。驭风符稍微好点,可能是因为随风飘荡不太明显。
至此,尹萝彻底没了对符篆的兴趣,恰好伤也养得差不多了,她重归藏书阁的怀抱,继续自己的怨气修炼和练剑之旅。
张留朔整整一日没见到她的人,还是在藏书阁找到的。
她手边放着本《百家论》,杂七杂八的书放了一堆,像座小山,将她整个人埋在里面。
张留朔靠近她。
她立即警觉地回头:“……张公子啊。”
张留朔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的神色举动,随手拿起小山最上方的一本书:“不想学道符了?”
这句问话的质询性几乎没有,一如他往常平静止水的口吻。
但尹萝不知为何感觉到了细微的心虚。
尹萝缓慢地点了下头:“我还是更喜欢练剑。”
张留朔微微侧眸,自书页边缘投来居高临下的一瞥,深棕色的眼眸中似乎什么情绪也没有。
“苏绛霄近来如何?”
尹萝忍不住问,“论剑会之前,他都没空过来了吗?”
张留朔替她将话带到,但苏绛霄忙于论剑会,无暇再日日往张家跑。
“沙。”
纸张翻动的声响在空旷寂然的藏书阁尤为清晰。
那本书被放回原位。
手并未离开,曲指按在了书页上。
“大概是。”
张留朔的回答模棱两可,“习剑不适宜纸上谈兵。”
这不是苏绛霄不在嘛。
她还得多熟悉怨气的运转过程,翻书的过程都没闲着。
“我的剑术还没有完全遗忘,可以教你。”
尹萝垂着的脑袋几乎是立刻扬起来了,还充斥着高强度背书学习后的一点游离和迟钝感,但接收讯息后眼睛已经率先亮起来了:“真的吗?那我们现在可以去试试吗?”
张留朔颔首。
走了两步,他毫无征兆地停下。
尹萝险些撞到他。
“上回给你的那把剑,你送人了么?”
尹萝:“……”
这回是真心虚了。
拿出未婚妻的专业素养!她都倾情参演祝英台了!
张留朔回头看她一眼:“这次还要剑吗?”
“……要。”
尹萝很有骨气,“要抗打的。”
……
教学过程有些区别。
主要是张留朔不拿剑,他好像真的很彻底地摒弃了剑,从旁指导也不会随便拿根树枝比划。
还好苏绛霄大多时候走的天才流,也喜欢靠嘴指导,尹萝靠脑子纯领悟已经
甚为娴熟。
张留朔判断了尹萝的水平后,直接跳过了基础教学10_10『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问她剑招主要学了哪些。
尹萝比划了几通。
“这一招要大开大合,否则发挥不出力量。”
张留朔说着,以臂为剑,毫不犹豫地迎了上来。
尹萝的剑锋险些直接划到他,仓促后撤,下一秒剑便被打得脱手。
张留朔扣住她的脊背,一触即离:“别顾虑,你伤不到我。”
他站在两步之外。
尹萝调整了下呼吸,重新出招。
除了疏星剑法,她的招式大多承自苏绛霄,确实要大开大合才能发挥出完全的威力。
剑势凶猛,挪转之间引动疾风。
纯粹的剑和催发灵力/怨气的剑果然不一样。
尹萝感觉能用怨气以后打得比之前还爽快。
一剑斩风,风随剑动。
她彻底放开了打,完美地复现出了这一招,却没注意到发间摇摇欲坠的金玉头饰。
这枚金玉钗工艺极精巧,雕刻得轻薄而栩栩如生,若是猛烈打到脸上,一定会划伤。
张留朔曲指握住她的剑,指腹平滑地掠过至剑柄,握住,带着她整只手一同卸力转向。
剑锋陡转,精准地没入发钗与脸颊间的细微之处。
玉石叮当。
砸落在地发出清越脆响。
尹萝还保持着惊魂未定的状态,愣愣地盯着张留朔,刚才她以为他要杀她。
面对类似死亡的危险,任谁都会有。
何况她还被刀了那么多次。
张留朔松开剑柄,便见她脸色苍白,握剑的手因用力过度而青白。
他们两人站得极近。
张留朔能听到她呼吸的幽微,心跳却剧烈。
“阿青。”
他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
像是在学着苏绛霄的样子,温热的手指安抚性地在发间碰了碰。
“这一招练得不错。”
尹萝轻轻地眨了下眼。
……
苏绛霄站在屋檐上,将将赶来。手中的苍青剑有了剑鞘,没来得及以最快时间投出去。
于是便只能持剑伫立,看着好友爱怜地为自己的剑灵收拢那几束跌落发钗而散开的乌发,缭绕地缠在指间。
剑风已止,庭院深深。
四下寂静无声。
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苏绛霄忽而想起这句不知何时听过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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