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负雪眉心轻拧,感觉兄长这句话不应当是这么说的。
似乎太直白了些。
但这句话实际并无多么冷厉的措辞。
萧负雪拿不准兄长所想,思绪在那位尹二小姐上徘徊稍许,忖度道:“这位尹二小姐,似乎是极不愿归家的。”
离家出走的举动已然说明,途中遇到相识之人,不惜禁术也要脱身。
尹家失而复得,应当不会苛待她。
她执意离去,是为寻过往的‘故乡’?
萧玄舟“嗯”了一声,道:“这几日麻烦你暂留靖平了。”
“兄长见外了。”
萧负雪稍稍正色,拿出一份绸绢,“秦家并未发觉异常,鬼祟祸源在秦家密室内,随时可除。”
以渠水为界,萧家划而自治,至今不过二十载。其中不乏比萧家存在更久远的氏族,妄图趁势未深取而代之。
与尹家婚事解除,加之家主与夫人远游,双生子各有修行,被有心人看作可趁之机。靖平鬼祟迟迟未除尽,是明面上的掣肘,暗地里勾结另外两家意欲动乱。萧负雪这段时日恰好出琉真岛游历,以萧玄舟的身份暂留靖平做迷雾,后者则来了一出暗度陈仓。
“今夜动手。”
萧玄舟扫了眼绸绢内容,又看向萧负雪,“接下来的事情我一人足矣,你的游历还未结束,切莫长久耽搁。”
萧负雪道:“我从旁协助兄长,待局势尘埃落定再走不迟。”
萧玄舟没有再劝,让他好生歇一阵。
走出门,暗卫垂首行礼。
“属下失职,未能追上那女子。”
萧玄舟抬手:“无碍。”
能跑掉,说明自保手段不算太差。
暗卫看看自家公子,辨不出什么:“踪迹断于北丘,敢问大公子,是否要继续追寻?”
“不必。”
负雪说得没错,她确实抗拒回尹家。
不过跑得这么急,动用禁术,也或许是不愿同他在一处。
尹萝生怕萧玄舟追上来,跑得飞快,把备好的毒药捏着当最后底牌。
逃跑目标达成,痛失马车一辆。
尹萝换过易容装扮,重新置办了车马。
此时黄昏已过。
她秉持着慎重原则,一般是不在夜间赶路的。尤其满身怨气,走夜路都怕遇到点什么超出认知的存在。
事急从权,靖平处在萧家管辖范围的边缘,尹萝特意又绕开路,远离萧家势力。
眼前是一座小镇。
尹萝舒了口气,奔波不歇又用过禁术,对床铺的渴望简直能唱出一首赞歌。然而稍一靠近她就察觉到不对劲——
都这个时辰了,这座小镇的灯火是不是太亮了一点?
尹萝果断调转车马。
房屋建筑上涌现数十道人影:
“快!这一定是前来探路的修士!抓住
她!”
尹萝:“?”
探路个锤子!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尹萝一听就知道自己是误打误撞到别的事上,挥鞭疾驰,思考着要不要冒险弃车直接策马奔腾,斜后方急射来两道形似箭镞的青色光晕。
“吁——”
马匹扬蹄嘶鸣。
尹萝顺势向后滚,掀开车窗将毒药喷洒出去,随即划开手掌布下术法。车厢内动荡又慌乱,还未完成最后一步,竟有一人从正前方袭来。
尹萝只得先抽出短剑应对。
对方破开马车,嘴里“哟嗬”一声猛地劈砍下来。
短兵相接,虎口至手臂震麻。
随即她一阵头晕目眩。
这群人不是普通的山间匪类,但这是什么玩意儿?谁的武器带硬控效果?
“……啊?”
对方似乎也很意外尹萝忽然的颓势,“一下你就不行啦?”
双眼适应黑暗,这竟然是柄断剑。
近在咫尺,能看清其上独特的花纹与缠绕其上的青色雾气。
苍青剑!
尹萝借着被震开倒地完成了术法的最后一环,双目紧紧地盯着那只余下与剑柄相连的一截刀刃的“剑”。
“二哥!”
这人忽然招了招手,颇为兴奋地大喊,“我捉到个打头阵的修士!”
伴随着逐渐靠近的步伐,青年懒懒地应了一声。
尹萝一怔。
“一招就搞定了,这修士估计捉了也没什么用。”
“是么。”
青年漫步过来,经过尹萝时停了停,歪着脑袋打量她。
似乎没睡醒,浑身上下萦绕着一种懒散又微妙不爽的气息,眼帘半搭着,茶色瞳仁映照了刀刃转过时一瞬的冷光,有如野兽的凶狠锐利。
裴怀慎。
……二哥?
“抓错了吧。”
裴怀慎轻轻地打了个哈欠,脖颈左右拧了拧,随之运动的手指骨节发出几声低微的响声。他这幅样子,与日后“裴家二公子”身份时的模样千差万别,语调也带着点轻佻的含混,“没有灵力紊乱的迹象。况且派这么个废物来打头阵?当烟雾弹都不够格,你当那群修士不要面子的么。”
他猛地擒住尹萝的肩,力道毫不收敛。
尹萝没忍住“嘶”了一声。
“她根本没有灵力。”
裴怀慎用眼尾瞥过去,耐心告罄,“再说了,哪家修士起手是用毒的?长长脑子。”
对方大叫起来:“啊?不会吧?!”
裴怀慎捂了捂耳朵。
对方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描补:“呃……反正抓也抓了,先杀了再说!”
他抽出背后的另一把刀,便要往尹萝脖颈上砍。
裴怀慎伸手拦了一下:“人我要了。”
“她没有灵力,二哥要了能干什么用?”
怀慎将尹萝提到怀里,漫不经心地答:“你说干什么用?”
“噢——”
对方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紧接着五官纠结道,“不过二哥你这眼光……是一直就这么次吗?”
裴怀慎踢了他一脚:“少管闲事。去把布防重新规整了,没事别吵我睡觉。”
他动作倒是随心所欲,还在他怀里的尹萝被带得身形一偏,直接撞在他颈窝。
裴怀慎一顿,将她往肩上一抗,稳步往回走。
尹萝:“……”
有没有可能,这是裴怀慎的替身使者?
方才她并未动用禁术。
一则是为苍青剑,不论是长生、还是怨气复生,说来说去都能和苏绛霄搭上边,而苍青剑是苏绛霄的佩剑,出现在此处可能有线索可循;
二则这个时间点,裴怀慎应该都要回裴家了才是,就算时机未到,也该是和谢惊尘相识、经营各方了,绝不可能是真的什么山匪寨子的“二哥”。
与其鱼死网破,不如静观其变。
……管不了变不变的事了,大起大落还倒挂金钩,她要吐了。
“我想吐。”
尹萝虚弱地开口。
裴怀慎道:“敢吐就把你扔出去。”
尹萝抓住他腰上的一截布料:“我真的难受。”
裴怀慎将她放下来:
“不许吐。”
尹萝掩着唇,深呼吸几度平复。
另一手掌缘落下鲜血。
裴怀慎沉默片刻:“衣服都被你弄脏了。”
尹萝:“……”
完全不一样。
往日裴怀慎纵然有纨绔公子的做派,一举一动仍镌刻着不可磨灭的世家印记。这会儿全然是一副浪迹山野市井、熟稔并随时能融入三教九流毫无破绽的样子,和几个举着火把巡逻的人偶尔有几句招呼都直白粗鲁。
倒是同记忆中他站在街边,与人说笑喝茶的情景对上了。
进了房间,烛火清楚映出裴怀慎背后的血手印。
他随手解了外衫扔到一旁。
目光扫过尹萝,忽然笑了一声。
“我把你带走,你不会就以为我是什么善人吧?”
裴怀慎擒住尹萝的下巴,迫使她同自己对视,“搞搞清楚形势,嗯?”
尹萝盯着他的脸,心想:
就这演戏水平,发展文娱产业高低能搂个影帝回来吧?
“……”
裴怀慎神色变得古怪,猛然放了手,蹙着眉嫌弃道:“脏死了。”
他转身出门,不一会儿来了个小姑娘。
“姐姐,我带你去洗漱!”
雇佣童工啊这是!
洗漱的地方就在屋子不远处,这么个小姑娘实则帮不到什么,与其说是协助,不如说是看守的意味更浓。
尹萝环视一周,同她攀谈起来。
——小孩子,不正方便套话么。
结合先前听到的零碎信息,尹萝大概拼出了答案:
原本这镇上部分人结伙去了附近山上做匪盗,某日得了神物ap;ap;dash;ap;ap;dash;应当就是苍青剑,将附近另两伙山匪收服、占据镇子,让整座镇子都成为他们的ap;ap;ldquo;后备资源仓ap;ap;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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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神物需要灵力供养,他们起初专抓落单修士,抽空灵力做神物的祭品。如今已不满足,意图雄霸一方,便想法子引来附近的散修纠集,一网打尽。
神物一事稍微多问,小姑娘都颇为警觉:“你该不会是想打神物的主意吧?我劝你还是好好跟着二当家,别打歪心思,我们二当家足智多谋,有的是整治你的办法。”
尹萝:嚯。
都混上二当家了。
尹萝和蔼地问:“是谁教你足智多谋这个词的呀?”
顺着能问出这姑娘的亲疏关系,更方便理清内部势力脉络。
“是我……”
“还没洗好?”
裴怀慎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同时发出一声门框碰撞声。
“好了好了!”
小姑娘呼喊几声,将干净衣服往尹萝怀里一塞,走到门外能听见她和裴怀慎说了几句什么,索要了报酬,欢天喜地地跑走了。
尹萝借着二人都在门外空隙迅速检查了下易容,而后专心给自己掌心上药、简单包扎。
身后轻微动静。
回头。
裴怀慎靠在门框上,不知在看什么。
“过来。”
尹萝用牙咬着绷带的另一端,两边一拉系好,起身朝裴怀慎走去。
裴怀慎看了她须臾。
可能是疑惑她的顺从。
尹萝困得不行,只想先睡觉再说。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她看了看,选择去另一边的短榻。
躺下,盖毯子,选个最舒服的睡姿,一气呵成。
睡觉!
“……”
屋内诡异的安静。
烛火熄灭前。
尹萝已沉沉地坠入梦乡。
尹萝是在一阵叮铃哐啷的响动中醒来的。
裴怀慎脸色不虞地站在桌前,喝水的动作活像是刽子手在放铡刀。
察觉到尹萝醒了,他便不声不响地盯着她,阴沉得好似随时能露出森然的獠牙来吞噬猎物。
“?”
尹萝递给他一个疑惑的表情。
“你吵了我一晚上。”
他一字一句缓慢清晰地说着。
“……??”
尹萝低头,才发现毯子换成了厚厚的兔裘,四肢酸软不止是奔波辗转的缘故,有低烧的痕迹。
这身体劳累过多会直观地表现为受寒,发热时需要含个药片,避免咳得难受。
但是,这种环境下她不可能睡得那么死,就算发了烧应该也能把自己咳醒。
尹萝瞥了眼床铺的方向,想想昨天
裴怀慎是用什么借口把她带走的。
……该不会他故意用法子让她睡沉,自己演了一通吧?
思维往不可控的方向高速狂奔。
尹萝的眼神简直变幻莫测。
ap;ap;ldquo;嘭ap;ap;dash;ap;ap;dash;!ap;ap;rdquo;
裴怀慎摔门而去。
不多时??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昨夜那个小姑娘又来了,说是二当家允许自己过来和她玩。
小姑娘一看便是爱玩的性子,在屋里待不住。
尹萝便顺势同她出门。
白日这座镇子瞧着和普通的城镇并无不同,街道铺子、行人走卒毫无异样,难怪能屡屡骗到修士——专挑着能下手的祸害。若是厉害些的修士,便可按兵不动,装作寻常。
小姑娘说自己叫丫丫,东窜西窜,见着糖葫芦和油炸糕就被勾着跑了。
尹萝就近在河堤坐下休息。
路线她摸清了,但苍青剑……
“哟,这小娘子倒是面生。”
三五个人朝尹萝靠近,出声的正是走在最前者。
连这种角色都配置了?
这群山匪玩的是大型剧本杀啊。
那人伸手来碰,尹萝向后躲闪,袖中金针悄无声息地滑至腕口。
“躲什么啊?”
说着复又欺身上来,下一秒就被一股大力猛地踢飞出去,撞到道旁的树干,“呃……谁!”
裴怀慎走过去,原本围着的几人不敢拦他。他蹲下|身抓住这人的头发,猛地往树干上砸了一下:“你想死?”
周遭静得落针可闻。
只余下那人饱含痛楚的扭曲□□与断断续续的求饶,伴随着飘荡开的血腥气。
尹萝对这气味已经不陌生了。
陌生的是裴怀慎。
比融入市井更令人诧异的模样,满不在乎的狠戾,一手掌控着他人生死,一手却悠闲随性地撑着脸颊,散淡地漠视着由自己主导的这一切,叫旁观者都止不住的胆颤心惊。
几乎要让尹萝推翻试探后的结果与事实。
失去了支撑,那人瘫软滑落在地。
裴怀慎拍了拍手站起来,目光随意地转开。
尹萝不期然对上他的视线。
噬杀未褪。
她忽然起身跑过去,扑进他怀里。
裴怀慎脚下未动,只上半身往后仰了仰。
“你、你总算来了……”
尹萝停顿一下,调整了语气,“我好怕……”
“……”
尹萝看不见裴怀慎的表情,只感觉脑后被轻拍了一下。
“行了。”
声音自耳畔响起,“不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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