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意味不明的喃语被灵力捕捉,清清楚楚地落入耳中。
沈归鹤一怔,回首。
“小心!”
尹萝扬声提醒。
尾巴在空中近乎耀武扬威铺展的九尾狐露出尖利獠牙,蓬松的白色毛发在某刻怒火滔天地根根炸了起来,紧接着便扑了过来。
沈归鹤召回佩剑,剑身回旋穿过,九尾狐的身影却骤然消失,化出数十道身影将其重重包围。
九尾狐擅蛊惑人心、幻术卓绝。
沈归鹤左手成特殊式样,指尖逸出一线淡青:
“尹二小姐,请不要离我太远。”
淡青化作流光,在沈归鹤和尹萝左右笼罩。
“小心他的眼睛。”
尹萝低声道。
世人对九尾狐的认知大多来源于记载,真正对上的不算多,了解不深就容易失去先机。
姬令羽忿然作色地盯着这一幕,险些压制不住嗓间满怀威胁意味的原始嘶鸣:
短短时日。
原来她多出的郎君不止一位。
甚至于,比起她主动离开的裴怀慎,眼前的沈归鹤却明显更受她的信任依赖。
没来由的野性直觉在姬令羽心间敲下一击:
这个人绝对不能留。
数十个幻影中,有实体的并非一个。
沈归鹤挡住锋锐的弯曲狐爪,后方幻影接触咒法后却未消散,径直袭向他的心脏所在。
咒法天罗地网,幻影亦千变万化。
尹萝的游戏生涯中,沈归鹤和姬令羽没有正面对上过。她被姬令羽逮到后断手断脚丧失行动力,最后被一名魔修吞噬。
以她当时和沈归鹤的交情,沈归鹤肯定会追查她的下落,不知道会不会和姬令羽对上,那名暗中窥伺的魔修是否黄雀在后。太沉浸式的全息游戏就是这点不好,人死了很难用原身份复活,她都准备好氪金看看后面的发展,结果就这么穿进游戏了。
尹萝的目力跟不上这二人的打斗,身处沈归鹤的庇佑中,连灵力的震荡波及都感受不到。
现在姬令羽崛起不久,沈归鹤胜过姬令羽不难;游戏里她死后的那个节点,私心里她还是认为沈归鹤能胜,只是怕姬令羽狡诈,以陷阱相诱……
“唔!”
心脏处传来阵痛,尹萝猛地捂住心口。
姬令羽恍惚间心神随之动摇,被咒法正正打中,却无暇顾及,目眦欲裂地盯着那道身影:
“你想杀我?!”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任她如何,却从没有对他动过杀心。如今只是为了这个出现不久的陌生男人,她就遏制不住地起了杀意。
就是现在。
沈归鹤扔出符篆,方才他不至于受掣肘,到底顾及尹萝曾重病昏迷,又颠沛至中洲,恐稍有不慎就会对她造成无可挽回的损伤,将她护在庇佑下也没有大开大合地出招。
围困已成。
沈归鹤微微侧首,他方才听见了尹萝那声微弱短促的痛呼。长成的九尾狐要彻底杀死没那么容易,此地还不知会否有他的同伴,当务之急还是先脱身。
本应毫无动弹之力的九尾狐无端暴起,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符篆在他周身燃起也视之无物。
“咔嚓”。
佩剑断裂于狐爪下。
犹如撕碎万物的来势汹汹,沈归鹤衣袖被划破,一掌对上,咒法将姬令羽拖了回去。
沈归鹤确定他不会再有余力,转过身想去查看尹萝的情况。
尹萝却更先握住他的小臂,仔细查看:
“受伤了吗?可能有狐毒,得及时处理。”
沈归鹤看清她脸上的着急担忧,抽回手的动作滞了滞:“没有碰到实处。尹二小姐,我们先离开这里。”
尹萝点点头,松开了手。
她站立的姿势有些别扭,沈归鹤才注意到她右腿膝盖处混杂着灰尘渗出了血迹,颜色转深,伤得不轻。
她便是拖着这般伤腿来查看他的手臂。
沈归鹤意识到这点,浅淡异样掠过心间。
“尹二小姐可还能走?”
后有追兵前有拦截,容不得尹萝逞强。
“不大行。”
尹萝道。
沈归鹤低声道:“冒犯了。”
他的手臂穿过颈后,散落的发丝洋洋洒洒隔着衣料滚过。沈归鹤将尹萝抱了起来,发觉她不声不响地屏了气息,像是颇为紧张,浑身都紧绷着无法放松。
“事急从权。”
沈归鹤像是在安抚她,又像是解释,“尹二小姐且忍一忍。”
尹萝气息一松。
是了。
沈归鹤以为自己讨厌他。
她“嗯”了声,索性闭上眼。
他们去了一处僻静水边。
“尹二小姐,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沈归鹤将尹萝放在溪边的一块干净大石上。
尹萝摸出自备小药包:“我带了药。”
弯腰的动作都会扯痛伤口,尹萝给自己塞了颗止痛药,碰到了伤口便晓得更大的难题——
碎屑尘土不算什么,膝盖处的布料和伤口黏到了一处,要分开才是最难办的。
尹萝随身带了匕首。
平平无奇的普通用具。
裴怀慎给的那些珍贵东西她一个都没带走,包括那枚铃铛样式的护身法器,生怕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尹萝抽出匕首,再次弯下腰,冷汗滑没鬓边,她的呼吸紊乱且沉。
泛着寒光的刀刃接近鲜血染红的膝盖,拿的并不十分稳当,刀尖毫无征兆地颤了两下。
沈归鹤忽而开口道:“尹二小姐若不介意,可由我代劳。”
尹萝看向他。
“伤口要清洗过才好上药。”
沈归鹤道。
尹萝在倔强和放任自流间没怎么费力地挣扎,屈从于种种现实的因素,将匕首交给了沈归鹤:“麻烦沈公子了。”
沈归鹤半蹲在她身前,持匕首的整只手臂都稳得没有半分动摇,刀尖落下没有实质感受,那块布料已经划出了四方的口子。
“会有些疼。”
沈归鹤说着,同时动了手。
“——”
猝不及防。
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很有效,尹萝的眼泪还是瞬间飙了出来。本是生理性的,逐渐就变了意味。
对付姬令羽和裴怀慎的禁术反噬都是瞬时的,但也不是没有痛感。膝盖的这点伤反而在此时产生了一种延长的难过,越想要抑制就反扑得越厉害。
沈归鹤想要带她去清洗伤口,再度抱起就见她捂着眼睛无声无息地哭,想着遮掩,肩膀细微地抽动着。
他将她就近放在水畔,划下一截衣料,打湿洗干净了递到尹萝面前。
“尹二小姐。”
尹萝迟疑着从指缝间露出通红的眼,看见这暂且充当帕子的物什,懵了一下,接过后在掌心摊开,打量片刻后看向他破损的袖口,来回扫视。
“……噗。”
不期然地闷笑。
毕竟不是世家公子,沈归鹤这会儿除了出去任务都不离千鹤宗修炼,帕子这东西在他身上是没有的。
膝盖还是痛,又没那么难捱了。
尹萝用湿润的帕子擦了擦脸,一片黑灰。
突然尴尬jpg
沈归鹤松了口气。
止痛药丸的成分大多相似,短时间内不能频繁地吃。待伤药敷上去便会好许多了。
他专注地垂首清洗伤处,混入了一点砂砾,还流了这么多血。即便未曾亲眼见到,也能想象得出她不久前经历了什么样的努力逃亡。
忍到这时才哭,已然很勇敢了。
取出砂砾的摩擦又痛又痒,尹萝条件反射躲了躲,沈归鹤正要取出最后一小块,下意识按住了她的脚踝。
“……”
“……”
水流无可避免地打湿了膝盖以下的布料,隐隐现出小腿的轮廓,纤巧莹白,本是磊落的出手相助,阴差阳错地滋生出几分不同寻常。
沈归鹤即刻放手。
尹萝装作毫无所觉地挑了个话题,避免尴尬:“沈公子是怎么知道我在涉义的?”
“鸟雀。”
沈归鹤不禁想起她的那句喃语,其间蕴藏的情绪令人难以轻易忘怀,“修习咒法者可驱使一二兽类,寻人时,鸟雀最为便捷。”
尹萝不解:“可我的容貌变化,气息也被后来喝的药掩盖了。即便一开始还残留了些,东洲与中洲相距何止千里……鸟雀是怎么辨认出的?”
沈归鹤道:“举止特征。”
那间药庐中,尹萝每日都会去见计如微,有时沈归鹤会看到她在屋外等候,有时则错身而过,有时则在屋内同她照面。
久而久之,便记下来了。
举止特征?
尹萝望着他不说话。
沈归鹤行礼,郑重道歉:
“是沈某冒昧。”
“谢谢。”
尹萝的声音轻而和悦,未见半分不快,徐徐地渐轻,“千里之外,跨越两洲,这等大规模地鸟雀驱使……很累吧。”
这样的口吻,不止是感谢,更有错觉般的温融将他笼罩。像是一位注视着他的故人,满载了说不清的种种,于归途相遇后发出的一声问候。
连同她切切来查看他是否受伤的那一幕,无声地在心底投映涟漪。
沈归鹤并未对上她的双眼,为自己毫无缘由的联想而愧对:“尹二小姐在折返的路上消失,将人寻回本就是我该做的。”
犹记那日尹萝离开后,时近黄昏,谢惊尘忽然前来。
计如微以为谢惊尘是来品茶论道,听见对方询问尹萝下落,才惊觉不对。
他们将药庐里外仔细寻找过,没有尹萝的踪迹。
甚至连疑似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守在外间的谢、尹两家护卫都说不曾见过尹萝。
谢惊尘的焦躁一目了然。
待到真正拔剑相向,沈归鹤竟然都不那么惊讶。
“你要听的细节我们都一一说了。”
计如微同样生了怒意,“说她是走了再消失,她便是完完整整地从我这间院子走出去的。人不见了就去找,在这我这里发什么疯!”
“往日她都是黄昏时分离去,今日早放她走,偏生她就在这段时间内消失。”
谢惊尘一反常态,亦毫不退让,“药庐内外有我设下的阵法,妖邪不侵。何人能轻易突破,而不惊动我与诸位?”
“我好心教她炼器,倒成了你污蔑的理由。”
计如微冷笑着道,手腕翻转已有法器在手。
沈归鹤连忙缓和:“尹二小姐尚未痊愈,又无灵力,找到她的下落才是刻不容缓。”
这话反而彻底点燃了谢惊尘。
在谢惊尘的角度,沈归鹤和计如微都有嫌疑,不断催促他离去更像是要掩盖什么。
闻讯而来的谢家双胞胎所见便是他们交手的一幕。
沈归鹤不欲战,也不畏战。
好友同样在病中,失明不便行动。他不可能放任谢惊尘出手。
谢惊尘不信他,他若轻举妄动就是怀疑的佐证。固然知晓这是谢惊尘立场的慎重为之,然而在他这方,则是延迟了驱使鸟雀的时间。
否则他能更早找到尹萝。
“谢公子颇为担忧,我欲传书。”
沈归鹤为尹萝上着药,确有传书的意思,权且以此分散尹萝的痛感,“尹二小姐有什么话要给谢公子?”
“别——”
尹萝急声制止。
沈归鹤:“嗯?”
没有追问。
“你先不要传书给谢惊尘,告知我的下落,好吗?”
尹萝望着他,隐约有祈求意味。
沈归鹤没有唐突抬首,上药包扎有条不紊:“谢公子四处寻你,很是急切。”
尹萝没有答话。
片刻后。
包扎完毕。
沈归鹤道:“我知晓了。”
这便是应下的意思了。
尹萝单脚站起来行了个礼:“谢沈公子!”
尹萝是仔细考虑过的。
“魂飞魄散”这个事很难解释,不知道修真界还能给出什么新式途径,她不能马上回去,得先静观其变几天。
即便等不到下一步行动,就是卡在“魂飞魄散”而她这个尹萝还活着的环节,尹家即便内心存疑也不会冒险马上杀掉她。一旦情况有变,她就想办法再逃一次,在家庭关系破裂、不被承认“尹萝”身份的情况下更大把握去找个愿意的路人火速成婚试试能否通关。
——终究要回到尹家的原因很简单。一,通关;二,她没理由一直跟着沈归鹤。
沈归鹤说谢惊尘担忧她的下落,尹萝并不怀疑这点。谢惊尘的好感值应该是所有人里面对她最高的,还未确定关系的时候他就能跳崖;如今都谈了一段时间,亲密接触好几次了,光凭责任心,谢惊尘也一定会寻找她。
但他的爱意来得过□□猛,分明回顾当初他还不屑一顾、冷言相向。
尹萝知道这话多少有些诛心地怀疑,她冥思苦想,追根溯源到了久远以前无疾而终的那个婚事。
谢惊尘说过,谢家退婚时,他并不在家中。
退婚后,他还送来了绮白玉。
问题就出在这里。
不知道谢惊尘有没有见过曾经的尹萝。
缘分因多年前而起。
那都不是她。
静观其变的另一种缘由:
裴怀慎的话不可尽信。
他所说不一定为真,只是当时几乎猜中了她的由来,造成的冲击过大和些微犹豫,就被这人看出了破绽。
而不论真假,从裴宅离开都是不亏的。
“没有伤到骨头。”
沈归鹤看着她右脚尖虚虚地落在地面,道,“近来天气炎热,要小心伤口恶化。”
好熟悉的口吻。
如果非要以比较的方式来描述,萧玄舟其实也是会这么嘱咐人的,总是含着惯有的笑意,妥帖得滴水不漏,文雅周到;沈归鹤的嘱咐更让人想到的是家常,并不琐碎,随口说出来,客气有余却并不够玲珑八面。
然而这两个人可谓是殊途同归,分明不一样,从结果来看都是难以攀折的。
“沈公子不问我为何不报平安?”
尹萝想就在这个时候,稍微多和他说一点话。
沈归鹤摇头。
“为什么?”
沈归鹤只是道:“每个人都会难处。”
“即便我或许会成为别人的难处?”
尹萝问这话时没有去看沈归鹤。
沈归鹤明白她的意思,道:“谢公子的愿望是找寻你,落点在你。”
言下之意,这其实是他们二人之间愿打愿挨的事,旁人不该细究也不该随意评判。
“人活于世,本就有诸多牵绊。”
沈归鹤轻轻地道,“难处与难处之间不免重合,做决定时难免轻重割舍,不能说是无愧于天地,那么就无愧于心。”
尹萝这才将目光投向他。
其实是不必说的。
她早无数次告诉自己,这不是那个沈归鹤。
然而这番话与曾经信中“但行善事,亦论其心”的字句重合,终究牵动了这颗不能免俗、存有牵绊的心。
“有人告诉我,我失踪的这段时间,召灵探问,结果是我已经魂飞魄散。”
尹萝缓慢地道。
沈归鹤面上现出惊愕的神情。
召灵探问是个极有门槛的技术活,并非什么野路子的方士、邪修能随便拿出来忽悠人的。能做到的人少,一旦成功探问,大多都没有问题。
若是身负天资如萧负雪、修为精深如华荣真人这般,便是绝无错漏。
探问魂灵,结果是魂飞魄散而此人就活生生站在眼前,会是什么情况不言而喻。
“我幼时走失过。”
见沈归鹤一时失语,尹萝谨慎地提出猜测,些许胆怯淹没在欲言又止间,“我会不会,根本不是尹家的孩子?”
光凭这两句话,可以将她自身的嫌疑撇清一些。
自己也不确定就是最好的借口。
她不再是游戏里跟着他多年的至交,如此情形,势必注定了她不能说绝对的真话。
“沈公子。”
尹萝下拜,“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家、如何面对父兄。求你,容我在你身边待几日,我绝不给你添麻烦。”
“何须如此大礼!”
沈归鹤敏捷地扶住她,停了两息,承诺道,“尹二小姐肯告知我,我自然不负所信。”
“我亦将信赖交托小姐。”
沈归鹤是圣父,但不盲目。
最后的话是表达信任尹萝不会是附身而来行恶事的人,换个角度,何尝不是一种隐晦委婉的约束。
有姬令羽的威胁在前,沈归鹤果然会答应。
尹萝点头应下,问道:
“沈公子不必顾及我,这几日可有什么要事去做?”
“友人已毋需我的照料,不必折返药庐。”
沈归鹤看了眼天色,“我们可沿着中断的线索,继续去查曾换了你灵脉的禁术。”
府卫俱在,高手如云,竟让一个没有灵力的尹萝跑了。
归根结底,不过“松懈”二字。
好一个温水煮青蛙,到头来他反倒被将了一军。
裴怀慎甚至不能即刻下令封城,如此大的动静,莫说刚走不久的谢惊尘,日后再提起来都是说不清的一桩事。
追寻而去的暗卫四面八方分散,都说不曾发现尹萝的踪迹。
她用了那等禁术手段,又摔伤了腿,本来就没有多强健的身子,能够跑多远?
除非,有人接应她……抑或有人见缝插针带走了她。
都跟她说了暗中还有人盯着!怎么就不长记性!
“公子,属下们必定全力寻找,绝不遗漏。还请公子先回宅院歇息,保重自身!”
灵力压制数次试图突破,又跟着出来奔波,裴怀慎肩上的伤本就是没有好全的,这会儿早崩裂出血迹,在赤色的衣衫上看得不大明显罢了。
“我自有分寸。”
裴怀慎脸上血色与神情随着时间推移都淡了下去,眉眼凌厉如刀,压迫感极重,“继续找。”
不排除她与暗中人同伙的可能,一切太过巧合,故而令他戒备愤怒。
事情揭露她却只是狼狈匆匆逃亡,不曾趁势招人出现对付他,从结果来看她什么都没捞着——给她的首饰珠宝一样没带,没偷走机密,没伤害他。这般推测的可能便大大降低。
另一道身影落下:
“公子,谢公子折返,在宅院等候。”
裴怀慎心内一突,迅速联想到了某种可能,面上不显山露水,吩咐道:“好生招待着,我这就回去。”
回到裴宅,裴怀慎重新上药包扎、换了身衣服,掩盖了血腥味后才出现在厅堂内。
谢惊尘面无表情地端坐一侧,茶水未动。
察觉到动静,他抬眼望来。
这一眼凛若冰霜。
裴怀慎娴熟地笑道:“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忘了。怎么来来回回地折腾?”
“我收到了一封信。”
谢惊尘姿态平静,从头到脚言辞举措并无不妥,“信中说尹萝在你这里,以嘉兰之名。”
裴怀慎走向厅堂主位的身影顿住。
日已西斜,将谢惊尘那双剔透的眼眸照出了异样的颜色。
“你我多年诚心相交,我不听外人诬言。”
平静之下。
是急速湍流的幽深漩涡,一触即发。
“所以亲自来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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