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经历了一点意外情况的伯尼此刻正坐在王室城堡的私人教堂当中,视线尽头是一座低垂头颅双手拄剑的天使雕像。
大体来看,这座雕像与外面教堂中的那些没有太多差别,唯一不同的是翅膀部位。
它本身并没有真正的翅膀,它的翅膀是光——
雕像周围有着半圈高耸的彩绘玻璃围绕,通过精心设计,当外面阳光照射进来后,会以雕像为中心,在教堂的瓷砖地表上挥洒出一片七彩的羽翼光斑。
这让这座雕像看起来尤为绚丽,坐在前排椅子上被它这幅翅膀笼罩时,仿佛真的沐浴在那从天国挥洒而来的神圣力量当中一般,不自觉就能心生敬仰。
可惜的是,此刻沐浴这神圣之光的,唯有伯尼。
他可没有半点对这地方巧妙设计的欣赏之感,脑子里目前还在琢磨着昨晚未尽的科研工作。
“刺客是一位第三位格的异教徒,出自一个名为母语者的隐秘势力。”
沉思半晌,背后突然有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侧头看去,一头微卷金发被精致发网裹着的高挑身影随之映入眼帘。
“太后陛下。”伯尼起身温和地行礼。
凯瑟琳回礼,随后收拢绯红色礼裙的裙角,坐在了与伯尼隔着一条过道的长椅上,目光打量了一番伯尼整洁的衣着后,不自觉眯了眯眼。
她对于伯尼的了解很多,甚至在他显露出不寻常迹象后,连带着伯尼在纽卡斯尔时的童年经历都仔细调查过,因此对其非常重视。
而经过不久之前在王宫内莫名发生的一场刺杀之后,这种重视已然更上一层。
原因很简单,那个突然从阴影中窜出的刺客手段刁钻,明面上的位格也比伯尼更高,可眨眼间的交锋下,刺客连这位的衣角都没划破,反而被伯尼瞬间探出的手掌捏碎了喉咙。
等到周遭护卫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刺客已然捂着脖子踉跄跑路了。
这很惊人,更惊人的是,事后她有了解到,伯尼的反击并没有掺杂任何超自然力量,他用的只是身体手段,似乎寻常人都能做得出来。
然而寻常人要是真能一击之下击退一位超凡第三位格的刺杀者,那么这个世界早就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脑海中许多念头闪过,凯瑟琳口中则严肃地说着一些保证。
“阿利克主教在王宫中遇刺,这是我们的失误,王室卫队目前正在严密搜捕刺客同伙当中,如果有线索,我们会第一时间与您交流。”
“有劳太后陛下多费心了。”伯尼轻轻点头。
双方在之前有匆匆见过礼,所以现在谈话直奔主题。
不过对于这个主题,伯尼倒是没怎么当回事——
第三位格的超凡者还没有摆脱身体部位的弱点,只要能跟得上他们的速度,并且避开防御,那么就有力量去击伤他们。
而对于那个莫名其妙的刺客到底是从哪来的,伯尼也没什么探究的心思。
现在这个时候,想他死的人或非人不知道有多少,只是大部分都顾虑他的身份背景不敢做出实际行动罢了。
但不是所有人都忌讳这方面的,起码来说,伯尼并不能指望一些疯子或者狂信徒会顾及刺杀过后会不会受到打击报复。
凯瑟琳也不觉得眼前这位神眷者会因为一场突然的刺杀而暴跳如雷,见伯尼举止淡定后,她就提起了这次让对方前来的真正目的。
“不知道阿利克主教对王国接下来的局势怎么看?”说话时,凯瑟琳双眸紧盯对方。
不是埋怨自己被调查团纠缠,也没有再寒暄客套一些无聊废话,反而问起了这方面,如此情况让伯尼瞬间明白她想要说些什么了,因此直白地回答道:“那就要看幕后那些手准备做些什么了。”
这话双方都懂。
此时法洛斯王国与海族之间的战争虽然陷入僵持,但这种僵持只是整体来看的,如果精确到王国最基层,那么就能发现,法洛斯境内临海或是靠近那些河道的领地内,每天都有混乱与厮杀诞生。
只不过王国的制度让王室并不直接管辖境内的大部分领地,所以这种损伤也不怎么直观。
这种情况下,有着大量浑水摸鱼的事情发生,也有无数野心家们想要趁此机会牟利,或是将水搅浑,或是编织着各自的阴谋。
就连伯尼这个始作俑者,也都不能确定目前到底有多少只手伸进这场战争中来搅动风云,比如说今天这场刺杀,他就不了解背后是否另有隐情。
灾难般的大环境注定会引发秩序的混乱,未来这种不能把控的现象会越来越多,伯尼能做的,唯有保证大方向的正确,细节方面根本顾及不过来。
“谁也不能确定幕后的手到底有几只,也不能肯定这些手想要的东西都是什么。”凯瑟琳手指划过胸前一缕金发,意有所指地道:“但我认为我们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
裙下小腿交叉微翘,另一只手倚靠伏在教堂长椅上的她并没有摆出太后姿态来,同样也没顾及目前这个话题是否有些交浅言深。
她这种模样可以看做是不拘小节,但同样也能看做是凯瑟琳并不在意伯尼会不会因此而看低了她。
“什么程度的打算才是最坏的打算?”伯尼倒是很配合。
“法洛斯王国与海族之间的对抗失败、有光辉之地以外的敌人入侵、周边盟友国家自顾不暇,不能提供给我们支援的同时,还将分散教会援助的力量。”
凯瑟琳举了几个列子,“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这种局面已经可以预见的到,所以阿利克主教认为,如果事情真到了这么糟糕的境地,我们该如何去做?”
当然是按照计划来做。
伯尼暗暗心想,表面上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祈祷伦农庇佑,依靠法洛斯人自己。”
“神佑法洛斯。”
凯瑟琳闻言冷笑地回答:“可惜法洛斯人自己不中用。”
说起这话来她倒是没什么顾忌,伯尼不是法洛斯人,她也不是法洛斯人,不存在触犯谁民族自尊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说?”伯尼仍旧很配合。
“法洛斯人并不团结。”
凯瑟琳毫不客气地道:“王室掌控的领地我可以直接去进行干涉,但王领之外的地方,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王国中东部,赫伯特公爵装病不起,北方格兰特公爵面对临近领地被屠杀的现象始终缩在自己的龟壳城堡里,不肯出兵支援。南方的查理家族甚至趁此机会开始高价倒卖起了粮食……”
她接连说了好几个大家族的名称与行为,随后话锋一转,“这些暂且不提,就算是在脚下这座城市,出工不出力甚至阴谋反对王室的势力都不知道有多少。”
“所以阿利克主教,您觉得这种情况下,法洛斯人能够在灾难当中坚持多久?”
“同时就算所有法洛斯人能够团结一心,在未来面临一些可能出现的更大灾难之前,我们这些大部分由普通人构成的世俗阶级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最后这句话显然是对方此次邀请伯尼会面的真正目的,然而伯尼闻言后却并未作答。
“我有一位好朋友曾经说过一句话,披麻救火,惹燃烧身,希望能对您有所启发。”凯瑟琳意有所指地说,恰巧有王室护卫匆匆前来汇报了些什么,她于是很干脆地告辞离开了这里。
伯尼遂将目光重新看向了教堂深处的那座天使雕像。
披麻救火,惹燃烧身……
他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随后突然蹙眉。
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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