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关得沉稳冷静的性格不同,崔民强是大大咧咧凡事不会放在心上的性格,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反正他也没有死成,明天一样是阳光灿烂的好日子。至于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回头让得哥查个清楚就行了,他才懒得去操心。
绝对的福分
尽管刚才的一战,他大获全胜,甚至还伤了关得,不过天南毫无兴奋之意,相反,却忧心忡忡。如果关得记仇的话,今天的事情算是结下梁子了,总有一天,关得会还回来,而且说不定还会让他栽一个大跟头。作为拳师,在业内的名声很重要,如果传出他被一个后生晚辈打败的消息,他的名声就算毁了,以后别说收徒弟了,连保镖学校估计都开不下去了。
保镖学校专门为富翁输送保镖,收入丰厚,是天南最主要的财源。
“师傅,是不是担心以后关得会报复?”大坚比二强更会察言观色,见天南上车之后,脸色一直阴晴不定,他就开口说道,“不要紧,过段时间毁了关得不就行了,让他再也没有了练武的资本,他就永远也挑战不了师傅的权威。”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暗算,大坚,做人不要这么阴险。”二强对大坚的提议愤愤不平,“做人,要厚道。”
“厚道能当饭吃?”大坚对二强嗤之以鼻,“我知道你欣赏关得,可是你别忘了,关得是我们的对手。你说话之前,要先站对立场。”
天南伸手制止了大坚和二强的争吵,若有所思地说道:“来日方长,不必急在一时,让我好好想想。”
“师傅,纪度没跟来,他不会趁机再向关得下手吧?关得现在可是受了伤,纪度虽然身手一般,但在关得受伤的时候下手,也许还能有几成胜算。”大坚嘿嘿一笑,“说不定纪度出手就能解决了关得,这样,我们就省事了。”
话才说完,忽然“砰”的一声巨响,汽车猛然偏离了前进的方向,朝路边的大树撞去。幸好二强反应敏捷,瞬间踩死了刹车,并且使出全力修正了方向盘,饶是如此,汽车还是一头撞在了树上。不过也正是因为二强处置得当,只是车头撞坏了一小部分,并没有人员伤亡。
“怎么啦?出车祸了?”大坚一头撞在了椅背上,撞得脑袋生疼,他惊叫出声。
“不是。”二强比大坚冷静多了,他停好车,熄了火,长出了一口气,“爆胎了,幸好没有出事。真是邪门,我明明记得刚换了新胎,怎么就又爆胎了。”
天南坐在车上动也不动,一脸平静,不过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平静的表情之下,有一丝微不可察的不安。
大坚没有猜错,躲在黑暗之中的纪度,见关得身受重伤,心想正是趁机报仇的大好时机,岂能错过?他向前迈出一步,弯腰捡起一块砖头,准备偷袭关得——他还是不敢正面面对关得,主要是怕关得发现了他在石门,从而让关得猜到毕爷在石门的布局哪就因小失大了。
不料让纪度没有想到的一件无比蹊跷的事情发生了。
秋曲见天南等人走了,长出了一口气,手抚胸口连连说道:“吓死我了,关得,你没事了吧?你说你也真是,打不过人家,不打就是了,非要硬撑做什么?看,受伤了吧?让我看看严重不严重。”
一边说,秋曲一边拿出纸巾为关得擦拭,不想拿纸巾的时候,从包中带出了一个指甲刀。她也不知道犯了哪门子邪性,一见指甲刀就火了,扬手扔了出去:“怎么还有一个叶微尘送我的指甲刀?真是的,要断就得断个彻底,别说一个指甲刀了,就是一张纸也不能留。”
也是怪了,秋曲乱扔东西不怕砸着花花草草也就算了,她更不怕砸着人。当然,在秋曲善良的心思中,乌有巷这样一个黑灯瞎火的死胡同,怎么可能会有人这么有雅兴藏在黑暗中偷窥?打破脑袋她也想不到还真有人藏身暗处,并且准备飞出一块板砖,砸关得一个头破血流。
纪度的手刚刚扬起,板砖正好举在他的头顶上之际,关得在明,他在暗,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肯定可以偷袭成功,就不慌不忙地瞄准关得,力求一举正中关得的脑袋,砸关得一个脑袋开花。不想正当他全神贯注瞄准的时候,眼前突然飞来一物,不偏不倚正中他的鼻尖。东西不大,但却十分尖锐,鼻子又是最娇气的地方,顿时一阵疼痛传来,他没有忍住,“哎哟”一声痛呼出声。
这还不算,由于事发突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吃疼之下,忘了手中的板砖,手一松,板砖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很不客气地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啊呀!”纪度再次惨叫一声。
虽然人的手高不出脑袋多少,自由落体下来,板砖的速度也没有多快,但刚才纪度为了让关得倒一个大霉,特意找了一块又大又沉的板砖,结果害人反害己,板砖重重落在了自己的头上,既实在又给力。纪度欲哭无泪,奶奶的,真疼呀。
“啊,闹鬼了!真有鬼呀。”秋曲听到黑暗中的叫声,吓了一跳。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会想到刚才她无意中的一扔,不但救了关得,还让纪度倒了血霉。由此可见,在关得和秋曲强大的福分面前,纪度的阴谋诡计和小小伎俩不但不会得逞,还会自食其果。
若是平常,关得听到叫声,定会一个箭步冲到黑暗之中,将藏身其中的人抓住。但现在他受了伤,不敢贸然动手。
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大概也猜到了秋曲随手一扔的东西,正好击中了一直隐藏在黑暗的一人。联想到上次史珍香推他落崖,下山之后就被汽车撞死的下场,关得心想果然天道好还,一个人想天下无敌,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放生行善积福,只要福分到了一定程度,不管是谁想要害你,都难以得逞。就连佛也曾经说过,神通不敌业力。多广大的神通,不管是腾云驾雾还是撒豆成兵,在业力面前都不堪一击。
业力分为善业和恶业,就关得不太成熟的理解,福分就是善业的一种。
“不是鬼,是人。”关得受伤在身,居然还得笑得出来,他淡淡一笑,冲黑暗之中说道,“出来吧,这位朋友,别人不人鬼不鬼地躲在背后,像个男人一样勇敢地站出来……”
“就是,赶紧出来,别放着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鬼。”秋曲一边说,一边悄悄地从包中翻出一个小巧的手电,猛然打开,照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
只是让她失望的是,灯光所及之处,已经空无一人,地上,只有一块血淋淋的板砖和一个带血的指甲刀。
“跑得比鬼还快。”秋曲不无鄙夷地撇了撇嘴,目光落到了指甲刀上,又看了看地上的板砖,差不多猜到了什么,忽然得意地笑了,“谢谢你呀叶微尘,你烦了我这么久,总算办了一件让我满意的事情。多亏了你的指甲刀,要不,说不定今天就倒霉了。”
话刚说完,秋曲的手机突兀地响了。
“曲姐,我马上就到,你怎么样了?”吴三皮接到秋曲的短信后,立刻带了十来个人火速赶来支援,尽管秋曲不让他打电话,走到半路上,距离乌有巷还有两个路口时,他实在担心秋曲的安危,还是打出了电话。
“没事了,没事了,要是我连这一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还要等你救援,我早就超生了。”见事情都解决了吴三皮才姗姗来迟,秋曲生气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你回去吧,不用过来了。”
“我……”吴三皮被噎得够呛,想发火,又不敢,只好无奈地说道,“行,曲姐说什么是什么,我照办就是了,谁让我贱呢?收队!”
挂断电话,吴三皮一肚子火,一抬头,见一个满脸是血的人一手捂头一手捂腿,一瘸一拐地正在横穿马路。他顿时来了精神,正愁没人解气,大晚上的,又头破血流一瘸一拐,不是流氓就是败类,不收拾白不收拾。他大手一挥:“兄弟们,看到那个混球没有?抓了他,今晚有乐子了。”
被吴三皮称之为混球的人,正是被秋曲投中鼻尖又被自己板砖砸破头的纪度。纪度虽然跟随毕问天多年,但他的心思主要用在了练武之上,认为天下的事情,用武力解决最行之有效,什么削减运势以及从侧面和背后下手,都太麻烦,不如直接面对面较量,谁胜谁负,一目了然。所以,他和元元走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元元攻心为上,善用权谋,而他则喜欢直来直去,在拳脚上见真章。
只是今天的事情,不但蹊跷古怪而且还不可思议,不由纪度不深思,难道他之所以如此倒霉,根本原因真是如毕爷所说的一样,在绝对的福分面前,什么阴谋诡计,什么高明算计,都一无是处,不堪一击?因为福分最大,神通不敌业力,算计不敌福分?
这么说,关得和秋曲,都比他大有福分了?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
怪不得毕爷总说,必须在关得的福分提升到绝对高度之前让关得臣服或是归服,否则到时候谁也奈何不了关得半分。何子天为关得设计的改命之路,虽然见效慢,但如果持之以恒,总有一天,关得福分深广如大海时,他就会傲立在山峰之巅,成为所有人只能仰望而无法企及的存在!
到时候,关得不但会成为高高在上的命师,还会被无数政商两界的顶级人物围绕,成为国内号令天下的第一隐形掌门人。
纪度在被砸头之后,痛呼出声,知道事情败露了,再躲下去不但没有必要,被关得发现了,还会成为笑柄,他当即翻身上墙,逃之夭夭了。只是在跳墙的时候,不小心又被砖头绊了一下,摔了腿,虽没摔断,却痛得不行。
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纪度一边心中暗骂邪门,一边准备穿过马路,不料一抬头,见几辆警车警灯闪烁,将他围在了中间。
“什么事?”见从领头的警车上下来一人,歪戴着帽斜穿着衣,酷似电视上被刻意丑化的国军,纪度自恃在石门也是有身份之人,心中鄙夷眼前有损人民警察形象的警察,口气中就多了几分不耐,“请让开,我还有事。”
吴三皮正在气头上,见对方不但一脸嚣张,连语气也流露出对他不屑一顾的狂妄,顿时火冒三丈,二话不说,扬手打了纪度一个耳光:“妈的,老子怀疑你强奸未遂,现在跟我回局子里交代清楚犯罪事实……”
纪度今天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遇到一个比国军还蛮横的警察,上来就打他耳光,以他和常务副市长蓝民心的儿子蓝国成的交情,在石门还敢有人对他不敬,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他顿时暴怒了,后退一步,腰一挺,腿一躬,全身的力气由腿至腰,再由腰到右臂,然后右拳猛然击出,“砰”的一声,正中吴三皮胸口。
纪度虽然功力不如关得,但他也在武道之上沉浸多年,哪里是平常酒色无度的吴三皮所能相比?一拳下出,吴三皮当即被打出一米多远,险些没有仰面摔倒。
一缕鲜血顺着吴三皮的嘴角流了出来,吴三皮倒也强悍,强压胸口的剧痛,居然没有暴跳如雷。他一抹嘴角的鲜血,鲜血在脸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让他本来就长满横肉的脸更显狰狞和恐怖,他嘿嘿一阵冷笑:“你们都看到了,强奸未遂再加上袭击警察,拘留十五天没问题吧?”
跟随吴三皮的一帮警察都是吴三皮最忠心耿耿的手下,异口同声地回答:“没问题。”
“抓了!”吴三皮后退一步,一扬手,冷笑连连,“如果再反抗,兄弟们也别客气,该开枪就开枪!”
“没问题!”众人再一次异口同声。
纪度服软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如果他再横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被当场击毙暴尸街头,以后哪怕让对方以命偿命又有何用?他双手举过头顶,一咬牙:“我认输。”
“吴三皮这人还不错,你以后对他好一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对你也算仁至义尽了,你还想怎样?”关得和秋曲开车离开了乌有巷,对于纪度翻墙而逃又和吴三皮狭路相逢的巧合,他和秋曲自然不得而知,甚至他连躲在暗处的人是纪度也不知道,不过他却对秋曲这种利用吴三皮的做法颇有不满,“虽然吴三皮因为仰慕你才心甘情愿被你利用,但你也要讲究一个策略,不能用尽了人情。”
“什么意思嘛?你的意思是说我还得向吴三皮抛一个媚眼再外加几句挑逗的话,让他荷尔蒙分泌旺盛,认为我对他有那么一点儿意思?这不是更害人吗?”秋曲对关得的话很是不以为然,“对有些男人来说,你利用他,就是对他最大的认可,就是看得起他。你哪里有我了解吴三皮?如果我有事不找他,不让他跑前跑后地忙活,他会认为我不当他是哥们儿了。换了别人,我也许还会客气几句,但对吴三皮,哼哼,你一客气他就不知道姓什么了。”
秋曲的理论正确与否,关得不予评论,反正换了他,他不会如吴三皮一样对一个女人这样没有原则地迁就。算了,不去管了,也许秋曲和吴三皮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要双方都乐在其中,外人是不是看得顺眼,根本就无关紧要。
“崔民强的电话打不通。”关得开车,秋曲一遍又一遍地打崔民强的电话,却一直提示暂时无法接通。
“打工地上的电话,问问崔民强到了工地没有。”刚才被天南等人拦截,耽误了时间,关得不顾自己也有伤在身,一心要找到崔民强,确保崔民强无事。
秋曲又打了工地上的电话,得到的答复是,崔民强没来工地,不过工地上确实出现了安全事故,事故不大,现在基本已经解决了,崔民强来或不来,都不重要了。
又打电话给纳地素食饭店,得到了答复是,崔民强没回去。关得心中一跳,怕是不好,崔民强的血光之灾应劫了。不过他又有些不解,这也太快了,按说一般要等一段时间才会应验,这一次怎么他刚看出崔民强会有血光之灾,前后连一个小时都不到,就出事了?
到底崔民强人在哪里?
关得心急如焚,他想了一想,猛然朝左一打方向,原地调头,又朝原路返回了。
“秋曲,如果是你,从纳地素食出发去省电视台家属院工地,怎么走路线最短时间最少?”关得来石门的时间不长,对石门的道路不熟,不过根据他对崔民强的了解,崔民强前去工地救火,肯定会走用时最少路线最短的近路。
“等我想想。”还好秋曲和大部分路痴的女人不一样,她很有方向感,微微一想,用手一指前方的路口,“前面的善良街,右转。”
关得拐进了善良街,善良街比乌有巷宽多了,也长多了,道路两旁长满了高大的梧桐树,并且还有许多沿街的商铺。目光一扫,一个面积并不太大的两层小楼一晃而过,小楼倒没有让关得有什么惊奇之处,而是楼前竖立的白底黑字的木牌上,有四个大字让他心中一动——盛世诊所。
盛世诊所不是全有的诊所吗?原来全有的大本营在善良街上,最近一段时间,全有没怎么和他联系,也不知道忙什么大事去了。关得只想了一想,就将念头抛到了一边,现在他的心思全在崔民强身上。
善良街并不是主干道,而是一条小路,几分钟后,汽车就驶出了善良街,再次向右一拐,就到了红军路上。
“哎呀,你又流血了!你行不行呀,关得,要不别找崔民强了,先去休息一下。”秋曲正在指挥关得继续右转,眼睛的余光无意中落在了关得的脸上,见关得的嘴角又渗出了鲜血,她吓了一跳,“还是让曾伟贤和于天凯去找崔民强,你是伤员,先顾了自己身体要紧。要不就算你找到了崔民强,说不定不但帮不上他,还会拖累他。”
秋曲的话尽管不无道理,但让关得不顾兄弟的安危自己去休息,他做不到。虽然此时他忍受着无法言说的剧痛,天南的一拳,刚强之中蕴含有暗劲,他虽然化解了刚强之力,但暗劲却留在了体内,现在开始发作了。
就如一只巨手在体中不停地游走一样,关得如同在享受“全身按摩”,当然,按摩的手法不是恰到好处的力道,而是被人大力捶打。如果是在体外捶打还好,却是在体内捶打,其难受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如果现在关得静下心来,以吐纳之法引导体内的暗劲,可以顺利地化解暗劲的反弹,将其引出体外。以他在太极拳法上的造诣,不管是化解体外的力道还是体内的力道,都不算是难事。但现在他没有机会静心,更没有时间施展吐纳之法,崔民强也许正身陷危险之中,而且说不定危在旦夕,只有他亲自出面,或许才有化解的可能。
在乌有巷发生的事情,让关得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是他的意外遭遇还是崔民强将要面临的血光之灾,都是人为事件,是有人在背后刻意为之。正是因此,崔民强才在并没有做出任何恶事的前提之下,运势迅速衰减。而且还可以肯定的是,不管他被人引进乌有巷还是崔民强的失踪,背后的黑手,都是比他高明不少的高人。
除了毕问天和杜清泫,还能有谁?
其实关得也早就猜到了,毕问天和杜清泫表面上回了京城,其实二人肯定不会任由他在石门坐大,必定会留下势力在石门暗中牵制他的成长。说不定二人还会联手对他出手,今天的事情,应该就是二人的一次联合行动。
人生三条命
关得猜对了一半,今天的事情,针对他的出手,背后确实有毕问天的影子,而针对崔民强的设局,背后则是杜清泫的算计。但在两件事情之上,毕问天和杜清泫并没有联手,甚至双方并没有通气,都不知道对方的所作所为。
关得和崔民强同时遭难,也是偶然之中的一次必然。
忽然,关得灵光一闪,想到了崔民强在单城木鱼巷中无意中救下元元和方木的事情。当时崔民强的无意之举,破坏了杜清泫的大计,此事肯定让杜清泫耿耿于怀,那么是否可以说,崔民强的出事,背后是杜清泫的手笔?
那么如果崔民强真被杜清泫算计了,还有一个连锁反应是,当时崔民强出手是为了救元元和纪度,如果崔民强被杜清泫所害,会连带影响元元和纪度的运势。因为在崔民强对元元、纪度之间的恩情了结之前,崔民强和元元、纪度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绑定运势,除非元元和纪度还清了崔民强的恩情,否则,崔民强倒霉,会让元元和纪度也不会好过,甚至会让元元和纪度也出现不可预知的意外。
也就是说,如果崔民强真被杜清泫暗算了,那么元元和纪度也相应会受到连累导致运势衰败或是倒霉,相信毕问天也会大光其火。
关得想通了其中的环节,心中更加着急了,如果真是杜清泫出手——哪怕不是杜清泫亲自设局,是他的弟子设局也了不得,崔民强说不定还真的凶多吉少了。
此时汽车飞速地行驶在红军路上,晚上九点多的光景,冬天的原因,街上已经没有了几个行人,连汽车也很少见,只有远处霓虹灯的闪烁和近处路灯的闪耀在提醒关得寻找了半天依然一无所获的事实。
“前面的路口左转,然后一直直行就可以到工地了。”秋曲无比担心关得,却见关得目光坚定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她就知道劝不了关得,索性也就不再多劝,继续指路。不过话一出口,她就知道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崔民强压根不在工地上,现在路即将走完,还没有发现崔民强的影子,等于是说,搜索失败了。
“怎么会这样?”关得大吼一声,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他一脚刹住了汽车,不管不顾地停在了马路中央,双眼紧盯着前方空无一人无比空旷的街道,心如刀割。
人生之中,总有许多让人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的事情,比如不请自来的灾难,毅然决然离你而去的人,比如不断流逝的时间,没有选择的出身,比如经常袭来的莫名其妙的孤独感,随着年纪增长而无可奈何的遗忘,比如昨天越来越多,明天越来越少的无能为力,不管怎样成功都会存在的别人的嘲笑,又比如无可救药的喜欢,不可避免的死亡。
以上的无奈,关得有些经历过,有些没有经历过,但现在的他,感受到的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却是恨自己不够强大。如果他再强大一些,也不会只看出崔民强即将遭遇血光之灾,却不知道崔民强会遭遇怎样的血光之灾,而且更不会在崔民强遭遇血光之灾时,他束手无策,连崔民强在哪里都不知道。
“民强,你个浑蛋到底在哪里?”关得大吼一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忽然,他气血向上涌,一口鲜血喷出,一头栽倒在方向盘上,人事不省了。
“关得!”秋曲惊呼一声,吓呆了。
就在关得昏迷的时候,崔民强也经历了人生之中第一次生死考验!
在接到电话,听到工地上出了安全事故后,崔民强立刻将他有可能面临血光之灾的告诫抛到了脑后,当即抓起车钥匙,告别众人,火速赶往了工地。现在他是省电视台家属院项目的总负责人,工地上的大事小事,由他全权负责,既然关得和月清影将重任托付于他,他必须对得起关得的厚望和月清影的信任。
而且崔民强为人重感情,这段时间来,他虽然是开发商,是掌握着财政大权的甲方,但本着百年大计质量第一的出发点,他吃住都在工地上,和工人们打成了一片。他在工人中的知名度,甚至比施工方的一些工程师还高,所有工人见到他都亲切地称呼他一声崔哥。
现在工地上出现了安全事故,崔民强担心的不是造成了多大的经济损失,而是担心有多少工人受伤。正是因为心中始终充满了使命感,所以,他才不顾一切地以救人为第一出发点。
崔民强在对人生许多重大事情的理解上,远不如关得深刻,但有一件事情,他一直自认理解得还算有一定深度。在他看来,人有三条命,一是性命,二是生命,三是使命,三条命分别对应生存、生活和责任。只为性命而活的人,平庸。让性命上升到了生命的高度,为追求生命的意义而活,优秀。再进一步,将生命的意义扩大成为人生在世必须肩负的使命感,就成就了伟大。
性命、生命和使命,是人生的三种境界,只有为使命而活为使命而奋斗的人,才是一个卓越的人。
关得确实是很了解崔民强,崔民强在上车的一瞬间就在脑海中规划好了行驶路线——最短的路线最少的时间。但在汽车驶入善良街之后,在路过全有的盛世诊所门前时,崔民强的汽车轮胎没气了。
下车一看,崔民强才发现了问题所在,右前轮上扎了一个三角钉——就是不管怎么扔总有一个尖朝上的三个面的钉子。他立刻猜到了什么,有人故意破坏他的轮胎。
中计了?崔民强此时再次想起关得对他的提醒,心一横,不管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遇上了,不管是谁在背后黑他,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崔民强索性也不再多想,换起了备胎。
善良街不比乌有巷漆黑一片还空无一人,此时街上还不时有人有车路过。正当崔民强轮胎换了一半的时候,一辆宝马SUV路过,停在了崔民强汽车的旁边。从车上下来一人,娉娉婷婷,风姿绰约,一身大黑风衣和宽大的墨镜也遮掩不住她的魅惑风情。
是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女人。
女人细腰宽臀,迈着细碎的步子来到崔民强面前,微微俯身下去……虽然路灯努力地燃烧生命以释放光明,但由于路灯太高而天太黑的缘故,再加上黑衣女人黑围巾黑墨镜,整个人都包裹在黑暗之中,还是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崔民强轮胎即将换好,没注意突然一个极有魅惑味道的女人近前,一抬头,黑衣女人距离他已经在一米之内了。尽管离得近,他还是只看清了黑衣女人在宽大墨镜之外的脸庞——细腻而洁白,如无瑕的丝绸,又如初生婴儿的肌肤,光滑而纯净。
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传来,似薰衣草的清新,又如百合花的清凉,让人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你是谁?”崔民强吓了一跳,他刚才专注于更换轮胎,没注意到什么时候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女人,而且很明显还是美女,不由吃了一惊。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在深夜的街头突然有一个黑衣墨镜的女人出现在眼前,而且还是悄无声息地出现,任谁也会难免心跳加快。
当然,不是见色起意的心跳加快,而是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意的《聊斋》似的心跳加快。
“你好,先生,我姓马,你叫我马小姐好了。”自称马小姐的女人嫣然一笑,露出了一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在黑夜中绽放如夜来香一般的花容,“我的车爆胎了,能不能请你帮我换一换轮胎?你肯定可以看出来,我这么瘦小,没有力气。看你刚才换胎的水平,五分钟就可以帮我换好。要是让我自己换,说不定五十分钟也不行。现在天这么晚了,善良街又偏僻,我一个人换胎的话,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马小姐一边说,一边一拢头发,盈盈一握的细腰还有意无意扭上几扭,就如被夜风吹拂的夜来香,摇曳花枝招展的诱惑。
崔民强和大多数男人一样,酷爱一切美好的事物,包括美女,但他不是见色起意的男人。再说,他现在有要事在身,若是平常,帮一个美女哪怕是一个丑女换一次轮胎,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他才不会拒绝。
“对不起,我还有事,帮不了你。”轮胎已经换好,崔民强收拾完地上的东西,准备走人,无意中扫了一眼马小姐的车,又笑了,“你的宝马配的是防爆胎,零胎压的情况下,可以以八十公里的时速行驶两百公里以上,你完全可以自己开到4S店。”
马小姐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是被人看穿之后的尴尬,不过随即又笑了:“助人为乐为快乐之本,再说晚上4S店都下班了,我现在还要用车呢!帮帮忙了,好不好嘛?求求你了。”
撞鬼
崔民强并不是一个戒备心理很重的人,主要也是他并不认为世界上到处都是坏人,微微一想,算了,积德行善,从生活中的点滴小事做起,帮人换胎,虽是小事,也是善事。
“好吧。”崔民强微一点头,跟随马小姐来到车前,伸手打开后备箱,准备从里面取出备胎。不料后尾门一打开,里面却坐了两个人,而且还是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
“你好,崔民强。”其中一个男人冲崔民强冷冷一笑,“请上车。”
不好,上当了!崔民强转身想跑,不料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先是鼻中一股暗香袭来,随后感受一阵刺痛从后背传来,耳中传来了“啪啪”作响的电击声音,他双眼一翻就昏迷过去。
马小姐收起电击棒,冲车上的二人一点头,二人将崔民强拖上了汽车,然后宝马飞速离去。
随后,马小姐不慌不忙地坐上了崔民强的车,发动了汽车,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盛世诊所一眼,冷哼了一声:“全有,你等着!跟我斗,有你好果子吃。”然后尾随宝马车而去。
半个小时后,关得和秋曲开车路过善良街盛世诊所时,曾经发生的一切已经被夜色掩盖,连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迷迷糊糊中醒来之后,崔民强睁开眼睛一看,他身处一个空旷的大院之中,院子十分荒凉,到处是衰败的杂草和落叶,明显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再抬头一看,院子的北面有一处房间,房间是很古朴的平房,而且还是很古老的木房,乍一看,如同从现代穿越到了古代,让人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崔民强动了动身子,活动自如,手脚也没被绑着,再想起被一个自称姓马的女人电晕的经历,他怒火中烧,熊猫奶奶的,他好好的没招谁惹谁,怎么就被一个狐狸精给算计了?都什么年代了,现实生活中还能上演一出活生生的《聊斋》?
“喂,有人没有?”崔民强冲房间喊了一声,四下一片漆黑,只隐约可见房间中透出微弱的灯光,如果杂草中再传出鬼哭狼嚎的声音,那么他真会当他身处《聊斋》的鬼故事之中。
房间的大门无人自开,“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道缝,隐约可见里面的正堂之中,有一张八仙桌,桌边坐了一个古装女子。女人一身浅色汉服,手捧一卷古书,在如豆的油灯下,正秉烛夜读。
还好崔民强虽然相信关得的相面术,也敬畏天地神明,还相信鬼神,但现在他却并不认为他真的见鬼了,鬼不会开车将他劫到荒郊野外,也不会故弄玄虚变成一个古装美女。
既然走不了,索性和对方周旋一番,他倒要看看,对方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想拿他怎样。崔民强拍了拍身上的土,又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头发,嘿嘿一笑,迈开脚步走进了房间之中。
房间之内的布局很简单,除了正中有一张桌子之外,角落里还有一张古色古香的木床,床上有落满蜘蛛网的被褥,床前还有一双绣花鞋,绣花鞋也是呈现出年深日久的腐烂的黑色。房间内,除了一盏油灯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照明设备,只能看清十米方圆的地方。十米之外,一团漆黑,不知道有什么摆设,更不知道是不是隐藏了什么魑魅魍魉。
可以说,除了眼前秀色可餐、明眸皓齿的女子之外,房间的摆设和营造的气氛,十分《聊斋》。如果不是崔民强自认从未做过亏心事——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他说不定还真会被吓个半死,以为真的见鬼了。
小时候常听老人们讲,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一个人,如果心地正直、清净、善良,鬼不但回避你,而且还会无比恭敬你。一个人,如果正气凛然、心底无私,身上散发的无形正气会让鬼退避三舍,远远见到就让开了。如果一个鬼不幸和一个正气凛然的人相遇,会无比恐惧和害怕,甚至会俯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传说正常人身上有三把火,头上一把,左右肩膀各一把,三把火的火光可以照亮身体周围几丈方圆,人看不见,鬼却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一个人运势旺,又为人正直善良,三把火的火光会亮得让鬼睁不开眼睛,更不用说接近身前了。
如果一个人心术不正,偷鸡摸狗或是蝇营狗苟,那么身上的三把火就会十分微弱,鬼就可以近身,或是捉弄、唾弃他,甚至是害他。所以,古人说,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闭门家中坐,不怕鬼上门。
前面说过可以看到人头顶上放光的高人,曾经预见了东北一个土皇帝之死,他也可以看到鬼的存在。据说有一次他和一个很正直的人一起走夜路,远远过来一个鬼。鬼一见到正直的人,立刻躲到了墙根下——所以老人们常说,没事儿的时候,不要站在屋檐下,走路的时候,不要沿着墙根走,因为容易撞鬼。不料正直的人鞋带开了,他就到墙角弯腰系鞋带。无巧不巧,他正好踩在了蹲在墙角的鬼的身上,鬼十分惊恐,被正直的人身上散发的正气压迫得惶恐不安,手舞足蹈,想跑,却又被踩得死死的,跑不掉,惊恐万状的样子让高人无比感慨。人的一生,心存正气、多积德行善才是根本,否则,连鬼都欺负你看不起你唾弃你甚至害你。
高人还有一次在茶楼喝茶,下午两三点,街上的鬼渐多——下午两三点后,阳气渐弱,阴气上升,鬼开始出来活动。鬼虽然和人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却不是同一个空间,互相之间并不干扰。人和鬼相遇,就和人遇到一团阴冷的雾气一样,直接就穿了过去,敏感的人会感觉到一阵阴冷,迟钝的人会什么感觉也没有。
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同时,也鬼来鬼往,高人就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大部分时候,人鬼互不相干,人走人路,鬼走鬼途,人看不见鬼,鬼却可以看到人。所以,在人面前,鬼不存在。在鬼面前,人却如同没有穿衣服一样,不管是好人坏人还是正人君子或是小人,都在鬼的眼中,一目了然。
鬼一般情况下不捉弄人,鬼也有自己的事情,不会闲得无聊,不过有时鬼也调皮,喜欢使坏。而且鬼和人一样,也很势力眼。但和人只是奉承巴结有权有势的人不一样,鬼的势利眼是鬼只敬重心地善良忠厚正直的人,却爱捉弄欺男霸女的坏人。
鬼可以看到人身上的光,从光芒可以判断一个人福分的大小、心底的善恶,或是运势的好坏。福分大的人,他们不敢捉弄,运势强的人,他们也近不了身,心地善良的人,他们会十分恭敬,只有福薄、运势弱和坏人,他们才会捉弄甚至是使坏。
鬼捉弄人,一般就是在背后吐唾沫、在人的后背上画王八,或是踩人走过的脚印,人被鬼吐了唾沫或是踩了脚印,本身不会有什么感觉,但会倒霉。比如近期会事事不顺,或是身体不适,等等。所以民间才会有撞鬼一说,是指遇到鬼后,就会走背运。
高人正在等人,正好左右无事,就饶有兴趣地看大街上鬼和人的互动,见有几个调皮鬼不时地跟在人后背吐唾沫或是做鬼脸,而被捉弄的人茫然无知,没有丝毫感觉。他还发现,凡是被鬼捉弄的人,头顶上的光都非常微弱,甚至有人头顶上的光芒都成了灰白的色彩,可见要么会有大病,要么会倒大霉。
看了一会儿,他觉得有些无趣。大部分人看不见鬼,以为没鬼,其实鬼在大街上到处都是,就在身边。不过真能看见鬼了,看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鬼和人一样,只是不同的生命形态而已。而且鬼也有喜怒哀乐,也有情感,只不过和人不同,因为能看到人的肉眼看不到的东西,所以,鬼更敬畏天地神明。
正当高人一心喝茶不再理会大街上的人鬼闹剧时,忽然,他发现大街上的鬼全部露出了恭敬加敬畏的神色,不管是无所事事的鬼还是调皮鬼,或是孤独鬼,所有的鬼都肃然起敬,恭恭敬敬地分列在道路两旁,似乎在迎接什么重大人物的到来一样。
出什么事情了?高人大吃一惊,难道说是哪个大官来了?鬼中的大官,就是凡人口中的神,比如河神、山神、江神以及土地爷等等。
不过让高人不解的是,并没有哪个神明出现,街道上,鬼的一方,没有鼓乐喧天的队伍经过。大凡神明出动,就和古代的官员出行一样,必然有前呼后拥的随从,那么……到底鬼众恭敬的是谁?
更让高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恭恭敬敬的鬼众忽然齐齐地跪了下来,分列在道路两旁,黑压压跪倒了一大片,就如古代迎接皇上的到来一样隆重。
入戏
什么人福分这么大,居然让这么多鬼跪拜相迎?只见街道上,有一个相貌平平、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经过,中年男人单身一人,既没有随从,穿着也十分朴实,显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他经过的时候,所有的鬼众都朝中年男人投去了敬畏、向往和无比敬重的目光。直到中年男人走远之后,鬼众才纷纷起身,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中年男人是谁?高人追随着中年男人的身影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中年男人的头顶之上,冲天而起十几丈紫光。红光者大富,紫光者大贵,相貌普通穿着又一般的中年男人,怎么会是大贵之人呢?
正好高人等的朋友到了,高人就向朋友说出了他的不解,朋友呵呵一笑,说中年男人姓崔,是本地的大善人,平常积德行善,久而久之积善成德,德行广大,无人可及。而且崔善人还广积阴德,暗中资助了许多穷人病人和孤寡鳏独……
高人看过许多道教典籍,比如《太上感应篇》中说,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当立三百善。这么说来,崔善人之所以被鬼众如此恭敬跪拜,估计福德已经到了成仙的水平。怪不得紫气冲天,原来他的大贵,不是人间的大贵,而是天上的大贵。
如果是高人在场,眼前的古装女子是人是鬼,就一目了然了,可惜崔民强不是高人。不过崔民强自信他堂堂正正做人,明明白白做事,别说不会撞鬼了,就算真有鬼,以他平常积德行善积攒下来的福分,大鬼小鬼见到他,都得恭敬三分。
于是,崔民强毫不含糊地一屁股坐在了古装女子的面前,还不慌不忙地上下打量了古装女子几眼,说道:“姑娘,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在这破房子里读书,是拍戏呀还是装神弄鬼呀?”
古装女子长得很美,眉眼精致如画,面莹如玉,眼澄似水,只是有一点,脸色有几分惨白,如同面无血色一样。还有,她面沉如水,毫无生机不说,还颇有忧苦之相。
淡淡地看了崔民强一眼,古装女子缓缓地开口说道:“崔公子,你忘了我吗?当年在明朝的时候,你对我始乱终弃,我一直追了你几百年,却一直找不到你,没想你却主动找到了我,是不是你对当年害死我,有了愧疚之心?”
好嘛,演戏还演得挺像,不但布置了场景安排了演员,还写了剧本,在戏里,他还成了明朝陈世美。难道说,他要上演一出中国版的《人鬼情未了》?追他追了几百年,是女鬼太痴情还是他太有魅力?崔民强哈哈一笑:“我不是崔公子,我是崔先生。不过你先等等,前世的事情我已经忘了,你得告诉我,你姓什么叫什么?”
“我姓方,叫小倩。”自称方小倩的古装女子神色淡淡之中,有一丝化不开的忧伤,“公子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我了吗?当年我为了你和父母决绝,不要名誉不计后果和你私奔,不承想,你又移情别恋,抛弃了我。抛弃了我也就算了,却又怕我向官府告密,你就掐死了我,将我草草掩埋。后来野兽发现了我的尸身,当成了美食。可怜的我,不但背了一个不知廉耻和人私奔的骂名,还落了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崔公子,你害得我好惨呀。”
在古代,女子一旦和人私奔,就没有了社会地位,而且还会沦为贱籍,从此永远抬不起头来。可以说,每一个私奔的女人都是扑火的飞蛾,一头扑进了爱情的火焰之中,直到被烧成灰烬。
崔民强听明白了,聂小倩也好方小倩也罢,总之,上演的都是《倩女幽魂》一类没有创意的人鬼情未了。
原来他是这么绝情狠心的人?崔民强不知道对方唱的是哪一出,不过他倒愿意配合对方演下去:“好吧,方小倩,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么现在你找到我,想怎么样?”
“不是我找到了你,是你主动找到了我,这就说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崔民强,你真的对我没有一丝愧疚之心吗?”方小倩面无血色的表情忽然动容,两行血泪从眼中流出,声音如泣如诉,仿佛真的是冤深似海一样,她声音平缓地诉说她在死后几百年里遭遇的种种不幸。
作为一个孤魂野鬼,她无依无靠,没吃没穿,就如天地之间的一缕轻烟,飘来荡去,不知归宿在何方。凄凉、孤单、阴冷,常年沉沦在黑暗之中,受尽了压迫和凄风苦雨。
伴随着她的哭诉,桌子上的油灯似乎也被她的凄惨身世感动,火苗一明一暗,仿佛也在哭泣。同时,外面刮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北风,北风吹过枯干的树枝,发出凄凉而让人绝望的呼啸声。此情此景,崔民强心中也莫名一阵悲伤,他被故事感染了,被故事中方小倩悲惨的经历感动了,而且,他也不由自主地代入了故事,似乎他真是方小倩嘴中薄情寡义的崔公子一样。
一股浓浓的愧疚感涌上了心头,崔民强在声光完美配合的戏剧之中,在方小倩声情并茂的表演之下,陷入了心理暗示的剧情之中,或者说,他被催眠了。
实际上,电视剧中的各种煽情情节以及狗血场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一种催眠手段。
“我,我……你,你……”不知不觉中,崔民强已经泪流满面,心中充满了悲伤和内疚,“小倩,我对不起你,我该死,我不该害死你,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我现在该怎么办呀?”
“我在阴间飘荡了几百年,因为和你旧情未了,一直不能投胎转世,如果你来阴间陪我,我们可以一起投胎转世,下辈子再做夫妻……”方小倩朝崔民强投去了幽怨的一瞥,她站了起来,身子如一股轻烟一般朝后方飘荡而去,离崔民强越来越远,身影越来越淡,同时,声音也越来越弱,“崔公子,我等着你呀,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我等了你整整几百年了。我等你和我来世再做夫妻!”
突然,油灯的火苗猛然一跳,然后熄灭了,似乎是燃尽了生命最后的希望。油灯一灭,整个房间就陷入了黑暗之中,无边的黑暗如潮水般袭来,让崔民强感受到的不是恐惧和不安,而是了无生趣的悲伤。
深不见底的悲伤瞬间将崔民强淹没,如同一个人身陷灭顶之灾一样,他突然有了强烈的生不如死的念头。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不如就此死去,还她一世情,一心一意照顾她一生一世,陪小倩直到天荒地老,不让她再孤苦伶仃。
固执的求死念头一起,崔民强抬头一看,不知何时木床前多了一把凳子,凳子的上方,有一根绳子,绳子的上端系在屋梁之上,绳子的下端是一个活结。
只想一死的崔民强似乎从活结之中看到了一副花团锦簇的画面,他和方小倩在花园中快乐地追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直到永远……永远有多远,没人知道,但触手可及的幸福,人人都想抓住,崔民强失去了理智,一步步走向了凳子,然后踩在了凳子之上。
什么雄心壮志,什么功成名就,都不重要了,只有随小倩一起自在逍遥于天地之间,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崔民强目光呆滞,头缓缓地伸到了活结之中……
正当崔民强要一脚踢开脚下的凳子之时,突然,不知何时已经关闭的房门一下被人推开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闯了进来。当前一人,个人稍高,年约十几岁,他一见此情此景,顿时惊呼一声:“崔大哥,你在做什么?”
房门的打开,也带进了一股夜风,再加上一声惊呼,崔民强顿时如梦方醒,从如痴如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顿时大惊失色:“怎么回事儿?我怎么想要上吊?不是吧,我活得好好的,干吗要去死?再说就算去死,也不会选择上吊呀,上吊多难受。”
从凳子上跳下来,崔民强稍微一想,明白了什么,知道上了别人的当,在对方的心理暗示、心理战和催眠术以及声光的配合下,他中招了,入戏了,以为自己真是一个负情郎,想以死殉情。熊猫奶奶的,这一个跟头栽大了,如果他真的吊死在了这里,绝对会被认定是自杀,到时连杀人凶手都找不到,死也白死。
妈的,谁这么厉害,费尽心机演了一出戏,就是想害他自杀。这也太牛了,如果以后看谁不顺眼,布一个景演一出戏,就让对方乖乖地去死,完全可以当神仙了。
一边愤愤不平,崔民强一边打量救他一命的两个人,一看还好,一看大吃一惊,原来眼前的两个人影,一个是二小,一个是大个。刚才一语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一句话,正是出自大个之口。
无往不复
果然是功不唐捐,一点一滴的好事,只要做了,就会有丰厚的回报,当初得哥一心救助流浪儿童,对二小和大个迁就加忍让,他还十分不解,觉得没必要为流浪儿童这么费心,更不用在意二小和大个的感受。不过是两个无父无母的小屁孩,犯得着当他们一回事儿?现在他才无比佩服关得的善举带来的善报。
有些事情,表面上看是巧合,其实在巧合的背后,却是天意。如果没有得哥一心对流浪儿童的救助,如果没有得哥对二小和大个的耐心和爱心,他今天就死定了。
“谢谢你,大个,要不是你,我今天就报销了。”崔民强上前一步,双手一拍大个的肩膀,“好小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走,我请你吃夜宵去。”
平常,大个和二小晚上就住在这里,一般也不会回来这么早,今天遭遇了关得,关得给了大个一把钱,有了钱,大个和二小先是吃了一顿饱饭,提前回来,想收拾一下东西,搬到一个更好的地方住。没想到,正是因为提前回来,才偶遇了崔民强自杀的一幕。
如果不是遇到关得,不是有了钱,不是想搬家,二人还和往常一样晚回来的话,不用说,崔民强现在就真的变成鬼了。
“崔大哥,你刚才怎么了,神魂颠倒的样子,像是喝了迷魂汤一样?”大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来尖山楼?”
尖山楼?原来这里就是石门最著名的闹鬼楼,崔民强愣了一愣,对方也真会选地点,故意营造恐怖气氛不说,还有意选择了传说最多最骇人听闻的尖山楼,也真算是有心了。不过不管对方到底是谁,对他也太照顾了点,为了今天的一出戏,对方至少出动了三个群众演员和一个主角,还有宝马车当道具,以及布置房间当场景。
尖山楼的闹鬼传说,崔民强还是无意中听工地上一个工人说起,说是当年尖山楼的主人在被人迫害致死,临死前发下毒誓,他要一直守护尖山楼。尖山楼是他祖上传下来的产业,谁也别想以任何所谓光明正大的名义抢走。
结果笃信唯物主义的某些人当然不信,在尖山楼主人刚死的当晚,一个名叫沙答旦的小头目就住进了尖山楼,说他倒要看看,是他的意志坚定,还是封建迷信厉害,他坚信邪不胜正……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他做的事情才是邪门歪道。
第二天一早,沙答旦从里面跌跌撞撞地出来,披头散发,目光呆滞,不停地反复重复一句:“我错了,饶过我吧。我错了,饶过我吧……”从此就疯了。
天道最为公正,从来不会为任何一个所谓有的伟大人物或是伟大时代而改变一分。观天之道,识天之行,天道有常,无往不复——是说纵观天道的规律,了解天道的动向,天道的规则永恒存在,会一直重复下去。
“哎呀,谁动了我们的房间?”大个点亮了灯才发现,房间中大变样了,他吓了一跳,“多了床,多了凳子,多了桌子,还多了被褥,崔大哥,这是不是你的东西?你也打算住这里吗?”
崔民强无奈一笑:“我差点就长住这里了。走,大个、二小,我带你们离开这里,这里不安全。”
“等我收拾一下东西。”大个还想带走他和二小的随身物品,虽然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捡来的衣服、碗盆,还有几辆破烂不堪的汽车模型。但大个过惯了穷日子,但凡捡到一点儿心爱之物,从来不舍得丢掉。
“不要了,回头我给你买好的。”崔民强左手大个右手二小,拉着二人就出了门,此地不可久留,谁知道设计陷害他的人会不会去而复返,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大个和二小没有崔民强力气大,被崔民强拉着,只好由他。三人出了房间,见外面的院子中一片寂静,无比漆黑,空无一人,崔民强才稍微放了几分心,沿着杂草中间的一条宽不过半米的小路,朝院门走去。
“崔大哥,外面有一辆车,是不是你的车?”来到院门前,二小想起了什么,问道。
“也许是。”崔民强虽然不知道设计陷害他的人是哪路鬼神,但多少可以猜到一点,不是毕问天就是杜清泫的人,因为他在石门没有得罪别人。好吧,就算滨盛进军石门的房地产业得罪了石门的同行,对方想给他一个教训,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排练一出好戏让他上当,多半会直截了当地收拾他一顿了事。
对方今天的一出好戏,可以说已经脱离了利用暴力简单而粗暴地解决问题的初级阶段,上升到了高智商犯罪的高级阶段。不,应该说是高智商加高情商犯罪才对。
推开全是破洞的木头院门,外面的空地,静静地停着一辆奥迪——正是崔民强的车。至此,崔民强愈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对方绑了他,不是劫财也不是劫色。当然,就算当时那个所谓的方小倩要劫色,崔民强也不会顺水推舟就推倒了她,他可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玩仙人跳,万一对方埋伏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一哄而上打了他,受伤事小,名声事大。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让他死。
而且还是心甘情愿不留遗憾地自己去死,死得其所,死得干脆。
那么毫无疑问,对方不是一般人,一般人不会这么费尽心机折腾他,也不会有这么高明的手段。
和关得沉稳冷静的性格不同,崔民强是大大咧咧凡事不会放在心上的性格,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反正他也没有死成,明天一样是阳光灿烂的好日子。至于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回头让得哥查个清楚就行了,他才懒得去操心。
对了,得赶紧去工地,看看工地上的兄弟们有没有事情……这么一想,崔民强立刻将郁闷和不安抛到了脑后,准备上车。
“崔大哥,让我摸摸车,行不行?”大个很喜欢车,所以他从垃圾箱里捡了许多汽车模型,只是他一个小叫花子,别说买得起汽车了,连摸一摸真车的机会都没有,现在一辆奥迪停在他的面前,他心痒得不得了,“就摸一下,求求你了。”
虽然现在时间紧迫,不过崔民强实在不忍心拒绝一个孩子天真的请求,他小时候也有过渴望开一开拖拉机的经历,正好他发现手机被扔在了车座上,就顺手拉开车门,拿出手机说道:“行吧,摸一摸可以,但不许开走。”
崔民强其实也知道大个不会开车,故意这么一说,是逗他玩。一边说,他一边开了机拨出了电话,先是打到了工地上。
电话接通了,是曾伟贤接的电话。
“民强,你去哪里了?到处找不到你,手机也打不通,都快急死人了。得哥也出去找你了,结果他也联系不上了。这……这都乱套了。”可是有了崔民强的消息,曾伟贤差点没急死。
“我没事,就是遇到了点小麻烦,一言难尽,回头见面再说。”崔民强还不知道他的失踪引发了怎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他还以为没什么大事,“工地上的事情,怎么样了?”
“没事了,小事,都解决了,就一个工人受了点轻伤,休息几天就好了。”曾伟贤听崔民强说话的口气很轻松,也就放了心,“你去找找得哥吧,他去找你去了,现在也没有了消息。你说你们呀,哪一个都不让人省心。工地上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有我在,不会再有事情。”
“行吧,我去找得哥。不过得哥比我本事大多了,他肯定没事,现在说不定已经睡下了……对了,他和谁在一起?”
“秋曲秋董事长。”
“呵呵,那就更没问题了,秋董事长本事可是大得很。如果是月董事长或是碧悠姐,我还真得担心一下,但得哥和秋董事长在一起,他最大的危险就是被秋董事长拿下。但这种事情我做兄弟的,又不好干涉是不是?所以说,算了,不打扰得哥的美梦了。”崔民强死里逃生,丝毫没有惊魂未定的不安,反倒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还有闲心开关得的玩笑。
曾伟贤见崔民强安然无事,还有心思开玩笑,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笑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不过崔民强还是放心不下,又拨了关得电话,提示却是关机。他摇了摇头,印象中得哥二十四小时开机,怎么就关机了,难道真让他猜中了,得哥和秋曲有情况?
正想入非非时,忽然耳边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崔民强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回头一看,汽车发动了,而且大灯还点亮了,再一看,汽车居然缓慢地向前行驶了。
血光之灾
“不要动车!”崔民强大喊一声,快步朝汽车跑去,大个年纪还小,他开车会有危险,不料不等崔民强来到车前,汽车忽然向前一蹿,一头撞在了墙上。
“轰”的一声,墙被撞出了一个大洞,汽车车头陷入了墙中,一股热气弥漫开来,顿时四下一片水汽蒸腾。
崔民强顾不上多想,一个箭步冲到车前,拉开车门,见大个爬在方向盘上,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已经奄奄一息了。
“大个!”崔民强抱起大个,心急如焚,“你怎么样了,大个?”
大个努力睁开眼睛,微弱的声音说了一句:“对不起,撞坏了你的车……你的车,刹车坏了。”
刹车怎么坏了,之前还好好的?见大个脸上和胸前全是鲜血,崔民强忽然想起了关得所说的他会有血光之灾的话。如果说被人骗入戏中差点上吊自杀不见血不算血光之灾的话,那么如果是他开车,现在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人就是他了,正应了血光之灾的推算。
但现在,却是大个替他承受了血光之灾,如果说之前崔民强险些被人骗得上吊,他也没有多少恨意的话,那么现在他心中涌动的则是愤恨,是怒不可遏。伤了大个比他自己受伤更让他心里难受,他当即拿出电话,打给了曾伟贤:“伟贤,赶紧过来接我,我在尖山楼。”
也不等曾伟贤回话,崔民强随即挂断了电话,他见大个的生命体征越来越微弱,再想到大个一时好奇开车,却无意中救了他一命,不由悲中从来,大吼一声:“谁这么缺德?要是让我知道了你是谁,我一定饶不了你!”
二小不再如以前一样吓得不知所措,而是愣愣地看着崔民强和倒在血泊中的大个,他右手攥紧了拳头,第一次,脸上流露出坚毅的神情,心中默默立下了一个誓言——长大以后,他要当一个威风八面的人,要让所有的坏人跪在他的面前,浑身颤抖,屁滚尿流,不敢说半个不字,更不敢对他有半分不敬。
而且,二小还为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关暴。在他有限的知识里,他只记住了一句诗——人间正道是沧桑。现在他看清了一个现实,人间正道是实力。谁更有实力更有势力,谁就是老大,谁才不会被人欺负!
崔民强不知道的是,一次意外撞车的事故,不但化解了他的血光之灾,还让二小幼小的心灵种下了仇恨的种子,更让二小懦弱的性格为之大变,变成了敢作敢为、当机立断、大刀阔斧的性格,并且最终成长为一个在石门乃至燕省呼风唤雨的嚣张人物。
此为后话……
在大个开着汽车撞墙的那一刻,在距离尖山楼不远处一个人迹罕至的小树林中,停着一辆崭新的宝马汽车,宝马汽车上面,坐着三个人——方木、余帅和马小姐。
方木已经卸了妆,不再是古装女子方小倩的打扮,而是一身紧俏的蓝色风衣,让她在刻板而严肃的表情之外,多了一些妩媚之意。
方木微微皱了皱眉,很是不悦地对余帅说道:“说过了不搞破坏不耍阴招,你怎么还破坏了崔民强的刹车?这么做,有悖杜爷的教诲,不符合杜爷教导我们的一贯的做事原则。”
“又不是我亲自动手……”余帅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飞燕非要弄坏崔民强的刹车,我脸皮薄,不好意思阻拦她的大显身手,就随她去了。我也可以理解飞燕的心思,她是怕你的计划不能成功。果然,你的计划失败了。也是怪了,崔民强怎么这么命大,关键时候被一个小叫花子叫醒了。要不是那个小叫花子,现在的崔民强已经是死人一个了。崔民强不死,杜爷心头的气难消呀,如果不是他当时在木鱼巷非要多管闲事,现在大局已定,哪里还轮得着毕问天含沙射影地威胁杜爷?可惜,太可惜了,这样都弄不死崔民强,崔民强这小子真是福大命大。”
也是,如果不是崔民强在木鱼巷的意外出现,元元就被杜清泫得手了,那么毕问天运势大降,只能听命于杜清泫。同样,杜清泫也就不会亲自到单城,更不会被何子天伺机出手所伤。崔民强的一块板砖,确实是改写了整个局势。
只有福大才能命大,崔民强之福,全因他很听关得的话,积极积德行善所致。而且关得的每一次善举,差不多崔民强都会亲自经手或者间接参与,总而言之,他能死里逃生,全是得益于他紧紧跟随关得的脚步。
“凡事皆有因缘,也许是崔民强命不该绝吧。”方木回身看了坐在后座的马飞燕一眼,“马飞燕,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了。”
马飞燕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已经摘了墨镜的她,一双眼睛如水如雾,水汪汪一片,如一泓秋水,虽然好看是好看了,但在相术上叫桃花眼,是命犯桃花之相。
“客气什么,都是自家人。听说全有要加入关得的阵营了?凡是全有的朋友,就都是我的敌人。何况方妹妹出手大方,要送我一辆宝马车,我自然得全心全意效劳了。嘻嘻……”马飞燕即使在和同性说话的时候,也眼波流转,时刻不忘展现自己的女人魅力,“对了,刚才的一声巨响,说明是崔民强撞车了,刚才上吊没死,这一下崔民强总会死了吧?放心,我小时候跟我爸学修车,破坏刹车的水平高得很,就算警察叔叔也看不出破绽,顶多认为是机械故障刹车失灵了。”
可以明显看出方木对马飞燕的不屑一顾,不过既然和马飞燕是同盟关系,她又不得不强忍着和马飞燕周旋:“如果杜爷在,可以马上推算出崔民强现在是死是活,我不行……不过我总感觉,刚才的撞车,崔民强还不会有事。因为既然上吊的计划没有成功,被一个小叫花子破坏了,就证明崔民强福分比我们推算中要大许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刚才的撞车,应该是救崔民强的小叫花子受伤了。”
“怎么会这样?”马飞燕十分不理解方木的推测,“关小叫花子什么事情?”
“人和人之间复杂的内在联系,我们不可能看得清楚,表面上不关小叫花子什么事情,但小叫花子可以救崔民强一命,就证明小叫花子和崔民强有关联。”方木想了想,越想越觉得今天的事情做得有些唐突了,早先应该请示一下杜爷再出手才对。都是余帅,非想表现一番,非要设计让崔民强上套,现在倒好,崔民强没死,肯定会惹怒关得,关得不一定会有什么反扑的手法。
“对了飞燕,听说蓝国成正在到处找你,你可要躲好了,别让他找到。”余帅对马飞燕的妩媚风姿有几分心动,想起了刚刚听到的一个消息,就特意提醒马飞燕一句。
马飞燕何许人也,见多了形形色色的男人,余帅的眼光经常落在她的细腰之上,她就知道她的石榴裙下又多了一个拜倒者,就俏皮地一笑:“放心好了,帅帅,就蓝成国的智商还想找到我?做梦。他还以为我去了巴黎,却不知道,我一直就在石门,压根就没有离开石门半步。他还想找到卓凡,哼哼,做梦,卓凡也没出国,就藏在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地方……”
话未说完,马飞燕的电话突兀地响了。
“不好意思,接个电话。”马飞燕不忘朝余帅抛一个媚眼,然后接听了电话,“喂,凡凡,你不好好待着,大半夜的,打什么电话呀?什么,蓝国成查到我的下落了?不可能,你听谁说的?全有放出的消息?切,你信全有的鬼话,还不如信我可以当上美国第一夫人。行了,别闹了,好好待着,别乱跑。我太了解全有了,他是故意放风,想让你我自乱阵脚,逼我们现身呢。别当真,当真你就输了。”
挂断电话,马飞燕冲方木笑了笑:“方妹妹,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里吧,天不早了,也该回去休息了……你看这宝马车?”
方木从驾驶座上下来,将钥匙扔给马飞燕:“车给你。还有,我提醒你一句,直接叫我方木就行,别叫我方妹妹,我不喜欢。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你会有麻烦。”
马飞燕脸色微微一滞,又挥了挥手笑了:“行,行,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等马飞燕开着宝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后,方木才收回她冷静而厌恶的目光,对余帅说道:“马飞燕此人,不可信。”
“谁说她可信了?只不过利用利用她罢了。”余帅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马飞燕盈盈一握的细腰,幻想楚腰纤细掌中轻的美好,“她是一个可以连接全有、卓凡还有蓝国成的桥梁,只要掌握了她,就等于掌握了全有、卓凡和蓝国成三个人的动向。而这三个人,又是关得在石门打开局面的关键人物,所以,尽管你不喜欢她,方木,但你也必须得和她打交道。”
告一段落
“我和她打交道倒没什么,倒是你,余帅,管好你的眼管住你的心,更要管紧你的下半身,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也会和蓝国成、卓凡一样,掉进马飞燕的温柔陷阱中去。到时淹死在里面,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方木冷笑一声,对余帅的打击不留情面。
“我是谁?我是帅得掉渣的余帅,会被马飞燕这样一个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女人迷倒?别闹了,我有严重的处女情结。”余帅口是心非地自我辩解,其实心里想的是,处女情结是不假,但又不用娶马飞燕当老婆,她是不是处女有什么要紧?
“真恶心,一点朱唇万人尝,什么黄诗?”方木挥了挥手,好像要挥走余帅话中的下流一样,她迈步朝尖山楼的方向走去,“走,看看到底是不是崔民强出事了。”
尖山楼的周围,是大片的荒地和树林,别说藏上两个人了,就是藏上几十个人,也不会被人发觉。当方木和余帅站在距离尖山楼两百米远的一个土堆上,正好可以看清尖山楼院外发生的一切时,曾伟贤的车正好赶到。
然后方木和余帅就借着汽车灯光清楚地看到了安然无恙的崔民强抱着大个上车的情形,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愕和讶然。
“暗中较量应该告一个段落了,不出意外的话,关得会从正面还击我们对崔民强的下手。”方木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两次设计都没能奈何崔民强半分,证明崔民强的命运也在无形中改变了许多,更证明他福分很大。
“尽管放马过来,关得如果背后暗算我们,也许我们还防不胜防,他正面出手的话,凭他的实力,我们会怕他?再说他恐怕连我们在石门有哪些关系和势力都不知道,更不用说知道我们控股或是参股了哪些公司了。”余帅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我还真想看看,关得会怎么出手。”
关得现在别说出手了,连开口都开不了。他昏迷之后,先是被秋曲送到了医院。医生说,关得没什么大事,只是急火攻心一时气闷昏迷了过去,可以住院观察,也可以回家休养。秋曲一听,又带着关得回家了。
当然不是回秋家,而是回她在石门的另一套房子——位于广平街的恒大城。
恒大城的房子是秋曲早就买了,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别说亲爹亲妈不知道了,就连月清影也不知道。当然,秋曲如此保密可不是为了将此当成一个秘密据点幽会情人,而是她在心烦意乱或是累了想休息的时候,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清静去处,她可以躲进小楼成一统。关机之后,谁也联系不上她,谁也找不到她,她可以在一个人的世界里,独自品尝悲欢。
没想到,房子买了以后,一直没机会让她独自品尝悲欢,第一次来住,却是带了一个男人。记得当初她买房子还发过誓,如果她带男人来过夜,她就是坏女人。再如果她真和哪一个男人在恒大城的房子过夜了,那么她一定嫁给他。
没想到,第一个和她在恒大城房子过夜的男人,居然是关得。
可是,她什么时候想过要嫁给关得了?应该没有吧?秋曲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一边架着关得上电梯,一边胡思乱想。虽是深夜,但秋曲并不是唯一的夜归人,电梯门打开,里面有一个三十左右穿一身西装的男人,他见一个长得很惊艳的美女架着一个不省人事——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昏迷了的男人,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朝旁边让了让,尽量离秋曲远了一些。
见过男人架着美女回家,还从未见过美女架着男人回家,西装男人大惊小怪之余,心想要不要报警?又一想,算了,男人架着美女回家,说不定是坏事。美女架着男人回家,多半是意乱情迷的艳遇好事,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坏别人好事?
又一想,不免羡慕紧闭双眼不知道是假装还是真昏迷的关得,心想这个男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和这么漂亮的一个美女回家,居然还能睡得着,美好的夜晚岂不是浪费了?真是傻帽儿。
秋曲注意到了西装男人的异样,回敬了他一个多管闲事多吃屁的眼神,心想没见过美女捡男人回家吧?现在就让你见见,也让你开开眼界,而且也告诉你一个道理,男人只要优秀了,不需要捡美女回家,自有美女主动捡回家。怎么着吧,不服?不服你上大街上被美女捡去!
秋曲的想法如果被西装男人知道了,他必定会羞愧得无地自容,因为他刚刚失恋,准备去跳武汉长江大桥,后来一想,武汉离石门太远,路费太贵。后来又想跳民心河,但又嫌民心河的水太脏了,喝了不卫生会拉肚子。他在外面瞎转了一圈之后,最后转困了,又不想死了,索性先回家睡觉再说。
傻帽儿关得哪里是傻,而是他现在真的醒不过来,不过虽然是昏迷状态,却头脑异常清醒,而且对外界并不是一无所知,感应还十分灵敏。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秋曲身上的清香和身体传来的温热,还可以感受到秋曲瘦弱的肩膀和很有弹性的腰身。
只是他醒不来,因为他正在和体内残留的暗劲较量!
天南果然了得,暗劲既有霸道的一面,又如泥鳅一样滑不溜手,在关得体内游走,不想被关得控制,更不肯被关得逼出体外。关得只好心神沉入到了澄明的状态,在呼吸之间,利用吐纳之法慢慢诱导暗劲跟随他的意念从腰到肩膀,再从肩膀到手臂,最后从手心逼出。
有几次暗劲都被诱导到了手臂之上,眼见快到手心时,却又瞬间原路返回,让他功亏一篑。无奈之下,关得只好再次重新来过。必须将暗劲逼出体外,否则暗劲就如定时炸弹,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在体内发作,让他遭受无妄之灾。
一连试了三次,都是在最关键的关头失败,关得几乎心浮气躁了,隐约中,他感觉周身一热,似乎进了房间。冬天的北方城市,家中都有暖气,基本上都维持在二十多度以上的适宜温度,穿了一身冬装的关得,从外面的寒冷环境进入温暖的房间,顿时出了一身汗。
此时关得并不知道身在何处,他只能大概意识到他在房间之中,正当他闷热难奈之时,感觉身上一轻,上衣被脱掉了。
秋曲注意到了关得额头上的汗珠,自己连衣服也顾不上换,忙不迭为关得换衣服:“知道你热,别急,马上给你脱衣服。你说我哪辈子欠你了,怎么就被你拖累了?早知道扔你在医院多好。”一边说,一边脱掉了关得的上衣。
关得半躺在沙发上,还是半昏迷状态。
见关得脸上的汗珠还在继续,秋曲无奈了,摇了摇头:“难不成还得帮你脱了裤子?脱就脱吧,反正大冬天的,你肯定穿了保暖衣,不会裤子里面就是内衣。”
她解了关得的腰带,一只手捂住眼睛,一只手向下脱裤子了,脱了半天没脱下来,索性也不捂眼了,心一横说道:“我可不是故意要看你,关得,你可不要胡思乱想。再说你那么丑,谁愿意看你不是?我是为了帮你才这么做的,你可得记住我的好。”
关得虽然可以听到秋曲在说什么,却不敢动上一动,他现在正在紧要关头,暗劲第四次被他逼到了手心,再加一把力气,就可以完全逼出体外了。他别说敢动上半分,连片刻分神都不敢,唯恐一着不慎前功尽弃。
可是秋曲喋喋不休不说,还不停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关得也知道秋曲是在帮他脱衣服,可是秋曲的手法实在是过于笨拙,让他浑身发痒,直想发笑。但又不能笑,一笑,绝对会再次让暗劲逃之夭夭。他只好强忍住笑,强行稳定心神,就如穿针引线一般,一点一滴将暗劲从手心逼出。
由于过于耗费心神,再加上屋里炎热,关得脸上的汗水越聚越多,擦都擦不及,秋曲急了,急忙拧了一块湿毛巾来替关得擦汗:“不是吧,你是病了还是怎么了?怎么出这么多汗?是不是和美女共居一室有点紧张?不要紧张,我对你没什么想法,你也千万别对我想法,听到没有?否则我可告诉你,厨房里有的是刀,大刀小刀好几把,哪一把都可以让色狼胆战心惊……”
拜托秋曲,你少说几句行不行?关得现在是不能开口,否则的话,他非得骂秋曲几句不可。现在正是紧要关头,秋曲还没完没了说个不停,让他几乎无法忍受,只希望秋曲赶紧闭嘴,耳根清净了,才好用功。
不料秋曲不但不闭嘴,还凑了过来,距离关得的脸只有十几公分,她吐出的热气都喷到了关得脸上,关得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恨不得马上一把推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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