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佩普的演讲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结束。
结束的时候。
那些倾听演讲的灰河人依旧群情激动，甚至有人放肆叫嚣着要去找上城区为自己祖祖辈辈这些年的磨难讨个公道回来。
而神情舒爽的阿佩普则是笑眯眯地坐到了罗德和娜维娅中间，她也不嫌罗德用过，抓起罗德的杯子就将里面的麦酒一饮而尽。
灰河区的资源不多。
尤其是一些基础的资源上，哪怕是与枫丹城的下城区相比，也相差甚大。
毕竟即便是在下城区，牛奶咖啡糖果精致糕点这些也都是不缺的。
但是在灰河区。
这些东西就变得稀少了。
尤其是酒的供应上。
枫丹人很喜欢喝酒，尤其是在高档酒的生产和销售商，虽然不如晨曦酒庄的销量，在本国境内也是绝对的销量霸榜。
而灰河区的人却很少能喝到产自枫丹酒庄的好酒，大多都是和罗德点的这种麦酒。
这种酒的味道比较像罗德以前喝过的啤酒，入口微苦，喝下之后又会回甘，酒精度不高，即便是小孩子也能喝得下去，价格上，一百摩拉就能来上满满一大杯。
“再给我来一杯。”
劣酒下肚，心情极佳的阿佩普看起来并没有过瘾，挥舞着杯子要罗德再去给她买一杯酒。
阿佩普说的很自然。
仿佛花罗德的钱理所应当一样。
不过在须弥的时候，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自己赚钱自己花。
尽管这听起来很离谱。
但事实就是如此。
阿佩普在须弥不仅是有正式的工作，还有属于自己的信徒，起码在钱上，她还没犯过愁。
许久没有请客了，罗德倒也没说什么，笑着就去加酒了。
他刚一走，娜维娅立马就摆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是谁？”
没等娜维娅主动说话，阿佩普便斜着眼睛先问了过来
“我是娜维娅，刺玫会的现任会长。”
“卡雷斯是我的父亲。”
阿佩普的气势很强，即便只是一个随意地一个瞥视，就让娜维娅不由冒出有种不敢开口的感觉。
“哦。”
对于娜维娅的自我介绍，阿佩普没有什么表示，还是一副百无聊赖的表情等着罗德回来。
气氛变得稍微有些尴尬了。
沉闷了一小会后。
娜维娅再次主动开口：“那个，阿佩普小姐，感谢您愿意为我父亲翻案。”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
听完了她的感谢发言，阿佩普却是反问了这么一句：“你父亲？谁？”
这就让娜维娅不由愣在了那里。
她身后那两个终于从阿佩普的演讲中回过神来的根本也是面面相觑。
合着刚才娜维娅说的话，阿佩普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可面对阿佩普的无视，娜维娅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将卡雷斯的名字又说一遍。
这一次阿佩普没有当听不见了。
而是疑惑地歪头道：“卡雷斯是谁？我不记得这个名字。”
“......”
这一刻，娜维娅感觉自己心中早先为阿佩普构造出来的形象全部都崩塌了。
这位新人的特训队队长。
似乎并不是那种愿意将正义贯彻到底，并且非常有正义感的人呢......
就在这时。
罗德声音从一旁传来了。
“卡雷斯你要去翻案的那位，忘了？”
就见罗德分开嘈乱的人群，将两杯麦酒放到了桌上，他一杯，阿佩普一杯。
只是他才放下酒杯，阿佩普就将两个杯子都揽到了自己怀里，一杯都不想给罗德去喝。
“啧。”
罗德也不介意，坐下来继续道：“这位是卡雷斯冤案的主角卡雷斯先生女儿娜维娅，她找你，一个是想感谢你时隔数年依然愿意主持正义，再一个就是有些当年的线索，她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兴许多对卡雷斯的案子能够有所帮助。”
“没必要。”
听完罗德的话，阿佩普果断拒绝了娜维娅的好意。
她的理由很充分。
“那事你不是说等着就行了么？根本就不需要浪费时间去调查什么线索。”
阿佩普记得很清楚。
罗德肯定这么说过。
所谓的这个翻案，仅仅只是为了定位神座做准备的。
并不需要投入太大的精力。
唯一需要做的。
就是要将这次翻案热度炒到枫丹国民级的那种，然后等待那个幕后黑手自己犯错就行了。
因此在听说娜维娅是要来提供线索的，阿佩普顿时就感到索然无味。
在枫丹的日子比在须弥快活。
想欺负人就欺负人，还能顺便给那维莱特和水神添堵，这就让阿佩普越玩越开心了。
尤其是这个酒馆演讲。
她都能预兆得到当那维莱特收到灰河区的消息时，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因此相对而言。
娜维娅特意来提供线索什么的，就显得是那么没有必要了。
“你看，我就说了吧，你跟她说这些没用。”
罗德与娜维娅说道：“你跟她说这些，不如捐助点摩拉，让她没事的时候可以多喝点酒消遣解闷了。”
一说到酒。
娜维娅猛然想到。
阿佩普现在应该是执勤时间的。
而她现在执勤期间喝酒，岂不是在自己违规乱纪，这事万一被人捅了出去，那她岂不是会被执律庭那边给处罚？
“阿佩普小姐，这......”
娜维娅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被阿佩普给打断了：“你话说完了么？说完了就可以走了。”
一贯对人类都不太感冒的阿佩普，在罗德面前时她还能好好说话。
而在娜维娅面前，她就属于是本性毕露，连装都不想装了。
“别急着撵人啊。”
倒是罗德出言制止了她的逐客令，挑眉道：“你忘了我和你说的，带着这位咱们才能更好地引出那个人。”
引出那个人？
哪个人？
真正的凶手？
本来还有些沮丧的娜维娅来了精神，急忙问道：“罗德先生，您说的那个人，是指杀人案里的真凶么？”
“昂。”
罗德点了点头，随后道：“那家伙很狡猾，而且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想要找出来他当年犯案的证据很不容易，所以不如来一手引蛇出洞，把他给引出来。”
“真，真的能行么？”
惊喜的娜维娅猛地站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罗德。
“理论上基本是没问题的，等着就可以了。”
罗德自诩对那位真凶还是有些了解的。
要是因为某些不太方便明说的原因，他甚至都懒得等那个什么机会，直接把人丢到审判庭上就好了。
对此。
阿佩普的反应，是冷哼了一声，“哼，真是浪费时间。”
娜维娅则是呆呆地坐了回去，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着，直至眼角有泪水涌下，却始终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这么多年。
终于有机会可以为父亲洗清冤屈，说她不激动那是不可能。
卡雷斯被骂了太多年了，也被冤枉了太多年了。
而且不只是他。
受到拖累的刺玫会同样也不好过。
今天终于有机会让他和刺玫会都能重回当年鼎盛时期。
心情激动之余，娜维娅没有在意明显一脸不耐烦的阿佩普，而是千万言语都汇聚成了一句感情深重的‘谢谢’。
......
接下来就是等待的时间了。
阿佩普没有留在酒馆里，而是继续去干她的快活事业去了。
罗德和娜维娅则是没有离开，就等着到了晚上与阿佩普再一同大摇大摆地去‘暴露’自己的行踪。
按照罗德的计划。
阿佩普和娜维娅在离开的时候最好都换成有所收获的表情，顺便胸有成竹地走在人比较少的城区。
这样才会让那个幕后黑手按捺不住。
趁着等待的时间。
实在是没事情做的娜维娅，索性就问起了罗德：“罗德先生，这位阿佩普小姐，她和那维莱特大人和水神大人有仇么？”
娜维娅确实好奇这件事。
尤其是刚才的演讲之后。
这酒馆里明显人心浮躁，顺带着，这些人出去之后也会找人再去倒一倒苦水，发泄一下这些年的积怨。
虽说还没有到会立即造反闹事的局势，但终究是人心浮躁了，以娜维娅对这些人的了解来看，恐怕要不了多久，这些人就真的会把事情闹大了。
刺玫会现在毕竟是灰河地区的实际管理者。
尽管没有卡雷斯时期那么强的掌控力，可也是明确的负责人，娜维娅怕这些人一旦闹起来，第一个去找的不是上城区，而是一直在努力帮忙维持灰河秩序的刺玫会。
更糟糕的情况。
就是这些人会不会跑去联络白淞镇的人，两边一起闹事。
以前有卡雷斯在，娜维娅从来不用为这种事情操心。
而现在换成了是她来掌管刺玫会，这些可能性他就必须得多考虑，还要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以免到时候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罗德还是之前的那个态度，一脸无所谓地重复着之前的话道：“不可能的，放心好了。”
他这次还贴心地为娜维娅解释了起来。
“相比于几百年前的那次肃清行动，现在枫丹城在灰河和白淞的管理上要宽松了许多。”
“穷是穷了点。”
“但是有活路，不像以前那样没有活路。”
“所以就算是阿佩普在那鼓动，最终能调动起来情绪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罗德四下看了看，毫不避讳地说道：“你难道没注意到么？最卖力的那些，各个都是身上不干净的人，正儿八经的灰河人，哪有几个感兴趣的，不都是应付应付不得罪人就完事了。”
所谓关心则乱。
被罗德点了一番的娜维娅看了又看视野范围内能够找到的人。
果然。
就如罗德说的那样。
那些四处交头接耳，或者是光明正大讨论的人，都是灰河里有名的不服管教的坏家伙。
这个发现让娜维娅对罗德的话更多信任了几分。
为了保险起见。
她还是又追问道：“那我现在什么都不做吗？就看着这些人在这里，唔，扰乱人心？”
“主要是你做什么都没用啊。”
“这些人听你的么？”
罗德一个灵魂反问，说得娜维娅直接沉默了。
是啊。
那些刺头不只是在枫丹城区人厌狗嫌，在灰河区同样也是不讨人喜欢，每次刺玫会来整顿纪律的时候，他们也都是情绪最严重的。
想到这里。
娜维娅突然脑补到了一件事情。
“阿佩普小姐是来帮我们清理这边不听话的人的？”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在娜维娅的心里，她对于阿佩普的印象，依然停留在是一个刚正不阿极度坚持正义性的特巡队上。
之前因为阿佩普的演讲，对她的印象确实有过一些动摇。
而在这一番的脑补之后。
娜维娅突然发现，自己先前可能误会阿佩普了。
那个什么所谓的鼓动灰河人造反的演讲，其实是在确认有异心的灰河人。
待到这些人在演讲的影响下真的开始去四处奔波，到处鼓捣人去对上城区发出声音的时候，阿佩普就可以来一个一网打尽，以此为枫丹城和灰河区一起扫清那些难以应对的刺头人。
“......”
罗德面色怪异地瞥了娜维娅一眼。
他都不用猜，就知道娜维娅这会在想什么。
只能这么评价。
想象力多少是有点太过丰富了。
阿佩普的演讲，其实就是个满足心里的恶趣味。
这条对某些人来十足恶龙的坏家伙。
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让那维莱特和芙宁娜过得不开心。
至于理由。
那维莱特去帮助神明去帮助人类就是理由。
之前在须弥城的时候。
她就看那维莱特不是那么舒服，这会逮到机会了，更是要好好发泄一番，胡闹一下，好让自己在不能动手的情况下过一把瘾。
很快。
随着夜幕降临。
在灰河玩够了的阿佩普回来了。
她还是那副样子，对娜维娅爱理不理，但娜维娅却对她更加敬重了，再没了之前的怨言。
娜维娅的两个下属被留在了灰河做一个监视的工作。
罗德他们三个则是一同离开灰河，回到了枫丹城。
三人甫一出门。
就听到了四周响起了阵阵机械移动的声音。
抬眼看去。
足有数十台的自动机械卫兵，已然将灰河的入口包围了起来，这些卫兵的猩红机械眼睛，则是目标明确地放在三人身上，眼看随时就会发起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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