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淳的面容此刻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痛苦之色尽显无疑。他尝试着开口,但声音却显得异常嘶哑:“我……我亏欠了你师父太多。清儿,你……”
木婉清望着他,心中满是疑惑,她轻声道:“为什么?我瞧你这个人挺和气、挺好的啊。”
段正淳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要平复内心的波澜。他缓缓道:“你师父的名字,她可曾告诉过你?”
木婉清摇了摇头,答道:“师父只说她是‘幽谷客’,至于她真正的姓氏和名字,我从未得知。”
段正淳闻言,心中更是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他沉默片刻,似乎在回忆着那些过去的往事,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痛惜。
段正淳低声自语:“幽谷客,幽谷客……”突然间,他脑海中回荡起了杜甫那首著名的“佳人”诗篇,那诗句中的每一个字都似乎化作利刃,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世间有佳人,绝世而独立。她独自幽居在空旷的山谷之中,自称为良家女子,却如落叶般飘零,只能与草木相依为命……她的丈夫是个薄情郎,新娶的美人如玉般娇美……他只看到新人的笑颜,又怎会听到旧人的哭泣……”
过了许久,段正淳才缓缓开口,再次询问:“这许多年来,你师父是如何度过这些日子的?你们究竟住在哪里?”
木婉清轻轻答道:“我和师父一直住在一座高山背后的隐秘山谷里。师父说,那里与世隔绝,清静幽雅,虽然生活简朴,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段正淳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沉声问道:“你可曾知道,你的亲生爹娘究竟是何人?你的师父,他可有向你提及过?”
木婉清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师父说过,我不过是个被爹娘遗弃的孤儿,是他从路边将我捡回,抚养成人的。”
段正淳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酸楚,他再次问道:“那么,你心中可曾怨恨过你的爹娘?”
木婉清闻言,微微侧过头去,用牙齿轻轻咬着左手的小指头,似乎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段正淳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更是酸楚难当,两行清泪不自觉地从脸颊滑落。木婉清见状,不禁大为奇怪,问道:“你……你为何哭了?”
段正淳微微侧过脸庞,偷偷拭去眼角的泪痕,随即转过脸来,嘴角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他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轻描淡写地说道:“哪里的话,我哪里哭了?不过是多喝了几杯酒,酒气上涌罢了。”
木婉清却是不信,她眨着明亮的眼睛,疑惑地说道:“我明明看到你哭了。我一直以为只有女人才会哭,男人也会哭吗?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男人哭,除非是那些小孩子。”
段正淳听着她天真无邪的话语,心中更是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温柔:“清儿,日后我会好好待你,尽量弥补我过去的过失。你心中若有什么愿望,不妨说给我听听,无论多难,我都会尽力帮你实现。”
木婉清用毒箭射了段夫人,心中顿时忧虑重重。然而,当她听到段正淳那番话,却不禁喜上眉梢,轻声问道:“我用箭射了你夫人,你当真不怪我么?”
段正淳微微摇头,沉声道:“正如你所说,‘师恩深重,师命难违’。上一代的恩怨,与你并无干系,我自然不会怪罪于你。只是,日后你需得注意分寸,不可再对我夫人无礼。”
木婉清闻言,心中稍安,却又有些犹豫,道:“可是,日后师父问起此事,我又该如何回答?”
段正淳微微一笑,道:“你只需带我前去见你师父,我自会亲自向她解释清楚。”
木婉清闻言,顿时喜笑颜开,拍手道:“好,好!如此甚好!”
她眉头微蹙,似乎陷入了某种深思,随后低声说道:“我师父常常告诫我,这天下的男子,皆是薄情寡义之辈,她生平从不与男子相见。”
段正淳的脸上掠过一抹难以捉摸的神色,他轻声问道:“你的师父,真的从未见过男子吗?”
木婉清点了点头,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坚定:“的确如此。师父日常生活中的琐事,比如买米买盐,她都会托付给梁阿婆去做。有一次,梁阿婆生病了,便让她的儿子代为购买并送到府上。可是,师父却因此大为不悦,她命令那少年将东西远远放在门外,不允许他踏入屋内一步。”
段正淳听后,不禁长叹一声:“红棉啊,红棉,你又何必如此执着于自己的苦楚呢?”
木婉清秀眉微蹙,轻声道:“你又提及‘红棉’二字,究竟‘红棉’是何人?”
段正淳心中略一迟疑,随即叹道:“此事终究不能一直瞒你,你师父的真名,实乃秦红棉,江湖人称‘修罗刀’。”
木婉清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夫人一见我使那短箭的手法,便声色俱厉地询问,‘修罗刀秦红棉’与我究竟是何关系。当时我确实一无所知,并非有意欺瞒。没想到我师父竟叫秦红棉,这名字倒也别致动听,不知为何她从未向我提起过。”
段正淳轻声问道:“我方才不小心弄疼了你的手臂,现在可还疼痛难忍?”
木婉清望着他,见他面上满是关切与温柔,不禁心中一暖,微笑着答道:“已经好多了。咱们去看看……去看看你的儿子,可好?我总担心箭上的毒性未能完全清除。”
段正淳点了点头,温声道:“好,咱们这就去。”说罢,他站起身来,又缓缓道:“你心中若有什么愿望,不妨说给我听听。”
木婉清的神色此刻显得有些别扭,她的脸庞上带着几分难以名状的羞涩与不安。毕竟,就在不久之前,她还曾以狠辣的毒箭射向了那位无辜的夫人,而此刻,她却要为了自己的心愿去求助于她,这让她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去。她低垂着头,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只怕……只怕我伤害过你夫人,她……她会因此恼了我。”
段正淳看着她那犹豫不决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好笑,但他还是耐心地安慰道:“清儿,咱们慢慢来,好好向她解释,或许她将来便不会恼了。”
木婉清听了段正淳的话,心中的不安稍微平复了一些。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坚定地说道:“我本来是不喜欢求人的,但是为了胡郎和他二弟,我愿意放下身段去求求她。”
胡枫听着她的话,心中不禁有些感动。他知道,木婉清是一个骄傲而独立的女子,能够为了别人而放下自己的尊严,这足以说明她对自己的深厚感情。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太过担心,然后两人便与段正淳一起走向段誉处。
随后,木婉清稍作思索,语气里透着淡淡的坚决,对段正淳说道:“镇南王,我并无太多奢求,只愿能与胡郎相守。至于其他的心愿,或许将来有了,我再向您提及,可否?”
段正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的光芒,他轻轻点了点头,道:“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定会助你实现心愿。”
木婉清抬头看着他,眼中闪烁着信任的光芒,轻声说道:“您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哦。”
段正淳微微一笑,缓步走到她的身边,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爱怜,仿佛要将她整个儿都融化在这份温暖之中。他轻声说道:“我自然不会反悔。”
胡枫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已然明了。他走上前来,对段正淳说道:“伯父,您就是清儿的亲生父亲吧!”
段正淳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确实如此,清儿,我便是你的亲生父亲,而段誉,他便是你的亲哥哥。”
木婉清闻言,眼中满是惊愕与不敢置信,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瞪得溜圆,仿佛要将段正淳的话语深深烙印在心底。她颤抖着声音,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与疑惑:“你……你说什么?你说你是我的生父?”
段正淳望着她,眼中满是愧疚与柔情,他轻声道:“清儿,你知道你的师父是谁吗?她便是你的亲生母亲。而我,我便是你的父亲。”
木婉清的情绪如同暴风雨般翻涌,惊恐与愤怒在她心头交织,使得她的脸色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苍白得如同冬日的霜雪。她愤怒地跺着脚,口中连连呼喊着:“我不信!我不信!我……我怎么可能相信这种事情!”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幽幽的长叹,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哀愁,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呼唤。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她轻轻说道:“清儿,别想了,咱们回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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