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武夫品级的三品到二品这么难？”宁子期心头微振，这要这样，许七安这位小老弟怕是药丸啊。

“对我而言，很难。”矍铄却中气不足的声音抢在洛玉衡之前回答道。

宁子期和洛玉衡一同抬头看去，在路的尽头，一处牛肉面摊子里，一个约摸五十多岁的老人坐在那里嗦着面，他身前是叠成小山一样的碗碟，为了体验恋爱的感觉，二人都将自身的状态压低至四品，故而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这气息完全没做遮掩的三品巅峰武夫。

这老头一头的白发像毯子一样披在身后，拖曳在地，双眉垂挂在脸颊两侧，胡须垂到胸口。

“寇前辈？”宁子期带着洛玉衡来到牛肉面摊子坐下，挥手将小山移动到隔壁桌，同样点了两碗牛肉面。

“这面比起五百年好吃了不要太多。”寇扬州点了点头，手上嘴上可一点都没停，这一碗吃完，他又点了一碗，这才有功夫解释道：“五百年没吃过东西，有些嘴馋，二位见谅。”

“可以理解。”宁子期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武林盟老祖宗，这位现在的情况并不好，裂纹布满脸颊，且向下蔓延至全身，整个人像是被一颗颗肉块拼起来的一样，气息交错纵横，紊乱难辨。

“二位是道门的两位道首？”寇扬州问道。

“在下浮云山宁子期，这位是我的道侣，人宗道首，洛玉衡。”

“洛玉衡？蛊惑大奉皇帝修仙那个？”寇扬州口无遮拦，他话音还未落，心剑就已至他眉心，宁子期轻扣桌面，法力延伸，在他们一桌的周围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虽然他们都有意识的没动真格，但逸散出的战斗余波也不是一般人能接的下的。

“老匹夫。”洛玉衡芳唇轻启，心剑剑意与寇扬州坚不可摧的肉身碰撞，迸射出万千道足以分金裂石的细小剑气。

宁子期再扣桌面，战斗戛然而止。

剑气消弭，洛玉衡接过宁子期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寇扬州面色红润，额头上出现一点微不可见的红色。

“后生可畏！”寇扬州感叹一声，若是生死之战，他的元神在这一剑下就魂飞魄散了，他随即向洛玉衡抱拳道：“是老夫嘴上没个把门的，还望道首勿怪。”

洛玉衡微微颔首，没再过多追究。

宁子期趁机问道：“前辈说突破二品对您而言，很困难，这是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我生于乱世，那个时候，为了活命，我什么都学，什么都练，在抵达四品武夫时我甚至领悟了多达十三种不同的意，我选择其中一条成功晋升，只是没想到，我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武道天赋，竟会成为我晋入二品时最大的阻碍。

反倒是那个惫懒的家伙，在成为皇帝之后，繁忙的政务并没有拖慢他的脚步，甚至还一路高歌猛进，到达一品，远远的把我甩在了屁股后面。”

他口中的惫懒货就是大奉的高祖皇帝，当年的一品武夫，只是因为气运加身者不得长生的天地规则，早已成为帝陵中的一捧黄土。

谈到这个家伙，寇扬州是越想越气，拿起碗吨吨吨连汤带面一口饮尽。

“天赋成为阻碍，怎么一说？”宁子期好奇道，按理来说天赋越好，晋升的希望不就越大吗？为何在寇扬州的口中，天赋反而成为了阻碍。

“武夫二品名为合道，本质上是四品“意”的蜕变，将“意”的特性强化到极致，压制一切同属性和他属性的意。”寇扬州解释道。

宁子期顿时了然，正因为天赋极佳，领悟的意除了真意之外还有其他手段中蕴藏的“假意”，而二品合道所要强化的意是全方位的，这就导致不同的意纷纷想要占据主导位置，这也是这位老祖宗浑身上下布满不同气机的原因。

洛玉衡也是微微颔首，这一笔可以记录在人宗编年史里，毕竟各个体系高品的晋升方式及特点都是各自的隐秘，即使是他们这种本体系的巅峰强者对于其他体系也只是一知半解。

当然，天尊、监正和儒家院长除外。

“前辈是如何知道我们在此的？”碗里的汤面见底，宁子期看向老匹夫询问道，他和国师前半日还在京城，想要提前预知他们的行踪基本不可能，在他们的有意隐藏下，别说寇扬州这个三品武夫，就算是大巫师当面也很难就这么堵到他们。

“不知道，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该出来走走，碰到二位实属巧合。”寇扬州也疑惑的挠了挠头，按道理来说，他闭关闭的好好的，现在出来非常的不理智。

“巧合……”宁子期并不相信巧合这么一个说法，能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改变一位三品巅峰武夫想法的人，普天之下就只有司天监里的那位。

等等，三品巅峰，他好像记得九色莲花就有帮助三品武夫破境的功效……

监正这是想让我拉拢武林盟，分割一州之地，自立为王？

还想让我造反？

宁子期摸不透监正的想法，想着回京城后去司天监找他好好问问。

“今日有缘相会，二位不如一同到我犬戎山坐坐？”寇扬州发出邀请，眼前这两位年纪都不超过四十，却一个三品一个二品，若是与他们多加交流，相互论道，或许能触类旁通，从道门体系里找到合道的方法。

宁子期有些兴趣，他偏头看向洛玉衡，却见洛玉衡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别忘了正事。”

“可惜，”宁子期向寇扬州歉意一笑：“这次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还是个惧内的小子，哈哈，”寇扬州爽朗的笑着，没有一丝被拒绝的气恼：“既然如此，你我有缘再见吧，有事可以去犬戎山上寻我，或者等我突破，去京城寻你。”

“一言为定。”

“告辞。”往桌子上放下一块五两重的银子，寇扬州起身离去，等彻底看不见他的身影，宁子期这才说道：“他来这里，或许是监正的安排。”

“监正心思深沉，若要对你不利，你可有反制的手段？”洛玉衡担忧道，她堂堂二品，竟也有被人无声无息算计的一天。

“监正不是敌人。”宁子期握住洛玉衡的手，调笑道：“再说了，打不过还躲不过吗？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国师愿不愿意和我做一对亡命鸳鸯。”

“你若死了，往后余生，我会倾尽全力为你报仇。”洛玉衡认真的说道。

“放心，”宁子期收起笑容，同样认真的回道：“如果我不想，这个世界上谁也杀不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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