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又想到男子才说的话儿,她便略打趣了句,“这么说来,你竟搬到了这对门去了,那今儿过来,是要串门子的?”
只她近来又不大出门,就算出去也没怎么留意周边有哪户搬走了,还是漫漫昨儿带回来了一篮芙蓉花枝,她今早见花儿颜色正好,于是就拣了枝簪上了。
不待他欲要答应两句,门上倏地传来响动,再凝神一听,门外便有声儿传进耳里,蘅娘认出了是谁,也就忙起身去打开了门。
院门外此时正站着个妇人,原是这巷里尽头的一户,上门来不过是向蘅娘要几块豆腐罢了,走之前又说明儿一早就过来取。
正当要闭门时,又见邻舍家的小丫头走了来,说是她娘要个十几斤的豆腐,提前来说一声,好预备下来,明个儿午后就来领回去。
对此,蘅娘自应下了,而后合上门,一面走向那石磨旁,查看昨晚浸过水的几桶黄豆,一面对他说道,“你且回去吧,我可没那个功夫再陪你闲话儿了。”
一面安置好磨豆用的物什,正要开始磨时,回过头却见男子仍旧坐在原位上,目光相接时,他倒迎面走了过来。
“你还不回去,留在这儿做什么?” 蘅娘当即问道,不过手中动作却没有慢下来。
磨盘转动了数下,倏尔男子走近她身边,接替过她手下的活儿,又让她上一边儿歇着去。
见他执意如此,蘅娘也拦不住,也就随他去了,只她却没有歇下来,反倒在一旁忙起了别的活计。
等到磨完了豆,她把那磨好的浆又滤出渣来,男子在旁见状,暗记在心中,随后他便帮着她一起滤渣。
接下来,他又负责往那火里传进柴禾,用大火煮锅中滤出的浆,其间趁着暂得闲儿,她又舀了些那豆乳盛入碗中。
次后,又向那锅里前后放入卤水,等到了时候儿,装入铺了纱布的木箱中,再在其上压着一重物儿,以便压出水来,使得豆腐成形。
“你先歇着吧。” 蘅娘收拾了灶上的物件儿,又见他立在一边儿,就让他先坐下歇会儿。
之后,她便抬脚向屋里走去,没一时,手上便拿了个高约二寸的小罐儿出来,里面正贮了些糖。
又把适才放在锅里的两碗豆乳给取了来放在桌上,将其中一碗端至他跟前,蘅娘笑向他道,“这屋里现今就只有这糖霜,你要给碗里添些不?”
他摇了摇头儿,端起那碗豆乳喝了几口,口中尽是些对这豆乳的夸赞之词。
听了几句,蘅娘也不理他这话儿,似想起了什么,便又问他,“你可吃了早饭不曾?”
方才只顾忙活,此时才想到他一早就拎着东西上门来,而后跟着她忙了这么些时候儿,竟也忘了问他。
男子再摇了一下头,他只想着往她这边过来,哪里还记得有早饭一回事。
不过,她看这天也快到中晌了,于是看向他笑道,“如果你晌午也没别的打算,就在这儿吃完午饭再回去,如何?”
就当是他在她这里忙碌了些时候的回报,毕竟若往日里还是她一人,这可得忙到午后去了。
及听得此话,他胸中自是翻滚着成片喜悦,唯恐喜色压制不住,遂忙低下了头,只作出一副思索状来。
但又怕她一时改口,也不敢太作考虑,只那么片时的空儿,就忙答应了下来。
过后,饮完了豆乳,她就进了厨里,就那么预备烧菜的功夫,又看他晃悠着脚步走了进来,欲要在手边儿帮着她些。
蘅娘向他摇了摇手儿,示意他先出去,毕竟这屋里本就狭窄,若要再多了个人,难免走动不便。
可这人也不知是不是看不懂她的意思,硬要挤在这一间小小的屋子里,蘅娘也不多说,只赶紧撵了他出去。
“你赶快出去一边儿顽去吧,别在这儿混帮着忙了。”
听见如此话语,他内心不免失笑,只还是踱步走向外面去了。
待吃完了饭,蘅娘自拾了碗碟去清洗,就连他要进里来帮忙,也被她赶出去了。
毕竟她哪能看不出他是那等远庖厨之人。
此后,她泡了壶茶来,两人坐在桌边,一面叙了些闲话儿,一面慢慢吃着茶,此间氛围倒是令人觉得清闲舒适。
不知过了几时,她正要打发人回去,只竟忽地忍不住嗽了一阵子,察觉到喉间淡淡的甜腥味,她忙从身上摸出一条手绢,掩在唇边。
一旁而坐的男子自是赶紧起身来到她身边,接连一片关切之语,但见她面色不比方才,心上一阵担忧,忙问,“可是着了凉?抓药来了不曾?那开的方子在哪儿?”
见她止不住咳,心里更是焦急万分,也不等她再有言语,忙要出去请了大夫来。
“你做什么去?” 蘅娘急忙唤住他。
“我不过是稍染了些风寒,也值得你这般?不用去请医了,我自有药备着呢,你也回去吧,我想进屋去歇上一会儿。”
她虽如此说,可他这时却不想走开,只想守在她身边,但又不好讨了她的嫌,于是让她好生休息着,他过会儿再来看她。
男子走出院门后,蘅娘关了门,再向屋内走去,只方要躺下时,又断断续续咳了许久。
只她不知,那人在院门外并没有离去,屋中嗽过之后的微微喘息传入他耳里,直扰得他心上也跟着难受。
向晚,钟漫漫回来时,同蘅娘说着话儿还不到半刻儿的时候,门外便有叩门声响起。
钟漫漫走过去开了门,见是这人,也不放他进来,而是向蘅娘喊了句,“你快来,有人找你呢。”
看时,蘅娘自是让那人进来了,不然杵在那门口儿,要是街坊四邻见了,难免会有些碎言碎语。
“你又过来作何?” 她问他道。
“我…我说过的,要来瞧瞧你好些没有,对了,我才刚从药铺里抓了些药回来,专治这风寒,不过…”
“要不你还是让我去请个大夫来,专门给你仔细瞧一回,有什么病症,也能清楚些,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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