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摸清了密道通往何处,晏叔却一面下令暗里寻人,一面派人将宫中地下通道一一摸索完整,最后将通道口先后封住,以防宫外人寻摸进来,肆意行为。
只目下,他的心神几近都落在了找寻蘅娘身上,将不甚要紧的政务都交与了心腹属臣,只偶尔对于其间干系远大的事务,才呈到他跟前,候其批示。
至于宫外怀安王府上,晏叔却也早已差人去探寻过一回,不过怀安王那日行事本就避过了府上众人,只有身边一二长随才知晓。
故而在那府上,尽管前后命人去探查了几遍,但却无一丝踪迹可闻。
再是那宫里密道一事,晏叔却抽空儿拜访了太上皇一回,询问起宫中地道之时,后者也只是摇头,口上只道不知,旁的一句也未多说。
如此一来,见太上皇对通道之事似是一无所闻,晏叔却也不好再强行逼问。
虽然他心里明白,对方对宫内密道肯定有所闻知,只太上皇这般否认,他究竟也问不出个什么来。
但见怀安王最近也并无异样举动,本想召其进宫,但料到对方也不会同他讲些什么真话,晏叔却只得暗地里忙着四下寻找。
没曾想,这一寻,南北两地,无所不至,竟有四五载之久,连人芽儿都未曾寻到丝毫。
而在其间,宫外只闻得陛下日渐移情转性,多有暴戾之状,脾性则是风雨不定,但仍常征在外,捷报连连。
朝中无不对此大为颂扬,只赞陛下愈加有先祖之风,豪情壮志,男儿莫不向往。
种种称扬之语,外人广为传之,约摸也只有陛下身侧侍奉之人,才知此间情状。
原来晏叔却当时急着追寻蘅娘的踪迹,可久久等不来信儿,他的心一日冷似一日,可不论醒时,还是梦里,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思,无法不去想她。
后来因此染了疾,终日情昏思重,饮食少进,整个人像是遭了魇魔一般,神思糊涂不清,幸得太医日夜精心调治,卧床数日,才稍有好转。
不过,不待除去疾根,他就奔赴征战之地,此后,一年中少有回宫之时,不过遇上年节才往宫里和群臣欢宴数日。
近身随侍陛下的人往往揣摩不透他的心思,也就越发小心行事。
倏尔一日,宫侍闻见陛下赶回宫中,急召几位向来亲近些的朝臣,不待歇上一夜,此后匆匆离去。
几日后,距京千里,有一安顺县,虽远不及京城之闹热繁华,却别有一番朴素平和之韵。
县内城中靠近东南方的街巷里,那片儿所在几乎都是平常人家的居所,门户紧邻,偶有孩童闹嚷,邻近院落也略可闻见。
此时正值一大清早,在一处巷尾,有一腰系青花布手巾的妇人,臂间挎着一只竹编菜篮,脚下步子轻快,往巷口儿一径走去。
只倏地在一所院子门首处止住了步,门上那儿正有一年青女子稍背对着身,在给门上锁,妇人恰恰认得这女子,遂上前一两步打了声招呼。
那女子回过头来,见是这位妇人,也就闲话了几句。
妇人见女子手中提着只红木盒,便问,“又要给哪家送豆腐去呢?”
“哦,是东街口许大娘那儿。” 女子顺嘴回了句。
听得如此说,妇人回想起上次打那街口儿路过,就见那许氏又支了个小摊子,卖些煎炸豆腐,偏偏那摊前排的人还不少。
就连她那小儿子也挤在那摊子前面,争着要买些煎豆腐,后来她也尝了尝,那豆腐味道还不错,煎得也入味儿,怪不得那许氏摊子跟前儿围了那么些人。
不过,依她看来,这豆腐本身就做得不差,原来是从这娘子手头要去的豆腐。
虽这娘子的名姓她也不甚清楚,但也略略记得是四五年前搬来这里的,据说那时就丧夫守寡,不过日子长了,才知这娘子做得一手好豆腐。
故而邻近些的人时不时就会找上这娘子,买些新鲜的豆腐,回家做上一两道菜。
如今看那许氏的豆腐摊上生意颇为不错,妇人也动了些念头,不过还是得等她回去同家中人计议一回才行。
“那娘子你就去吧,只别忘了给我留一块豆腐,待会儿我回来顺路来取就是了。” 妇人说完,得了对方的点头儿,就走开了。
女子本就是往那东街口去送一趟豆腐,也无别事,送到了也就往家回了。
只回至院门外时,方要开锁进门,身后再传来一人的叫唤声,她回过身去,见到来人,也没有当即就停下说话儿,先开了锁,请人进去后,她才掩了门。
进入院中,她先招呼了句,“随便坐吧。”
随后她又进了一间屋子,不一时,手上就提着壶泡好的茶,再拿来两只茶杯,先给男子倒了茶,随即她才向石凳上坐住。
男子正是方才来人,现下见她仍是这般面色平静、神态放松,好似根本不把性命攸关之事放在心上一般。
于是忍不住开口道,“当时,你为何不告诉我…你身上还有那人偷摸儿下的毒,也不知我那皇兄真是个疯子,为了留住你,竟然以此作为威胁…”
当年南下之初,他本来对此也不知情,后来方过了一两年,一日钟漫漫给他回信,就说蘅娘近来吐了好几次血,有回甚至还昏迷过去了。
当日他就坐船赶来,细问才知其中缘故。
自那以后,他请医无数,遍寻名方,只仍寻不到可解其毒的方子。
今日再来,无非出于担心之意,只因钟漫漫最近又往别处顽闹去了,无人陪在蘅娘身侧关心其况。
对方一番话下来,对面的女子只微微摆了摆头儿,轻叹道,“又提他作何!至于那些个名医药士,只听我一句,别去再找了。”
她自个儿的身子,再者她也懂些医药之理,她如何不知到了何种地步。
本来小时就曾遭受过霜雪之冻,加之饥饱不定,偏她禀赋稍弱了些,就隐隐留下了病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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