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向那臻首娥眉的女子,只见着雪青色的衣装,其领、袖缘皆绣有卷叶相思鸟纹,柳眉横翠,美目流盼,唇不点而丹,外露肌骨若冰雪透彻,肌肤丰泽,好生一绝妙人儿!
蘅娘拿出一只手来,捏着琉璃壶的耳,另一只手托住壶身,缓缓向一只珐琅杯中斟了酒,然后又两手托着杯底,将酒献至怀安王跟前。
后者瞧了一眼那杯中之酒,随即接过杯来,一仰脖,喝了个尽,周围众人都直叫一声“好”,而后再是蘅娘斟过酒来,怀安王接来一饮而尽。
待壶中之酒过半,借着递过酒去的功夫,蘅娘打量了一眼身前已饮了半壶酒的男子,虽谈不上什么醉酒,但面上泛着微浅的薄红之色,眸中较之以往更为晶亮闪烁,见她瞧向自己,怀安王朗然一笑,饮尽杯中酒。
随后笑向她道,“就这一点子酒,不碍事的,快斟来吧。”
又是几杯灌下肚后,蘅娘斟酒的手倏尔一顿,只因此时有道向她投来的视线极为炽热强烈,犹如身经烤炙之感,且那眸中的催逼压迫之意甚为明晰,就算不用抬头看去,她也知是谁。
来到王府上时,就有殿下的人私下里找上过她,在耳边传话了一遍殿下要她做的事,就连府上特制的毒药也带了来,一并交到她手上,让她到时在席上见机行事,务必今儿就要让怀安王命绝于此。
虽不知殿下今日的完整计划是什么,但她隐隐觉得,也许不止和怀安王有牵扯,蘅娘一面心内暗自沉思,一面在殿下极具逼迫性的眼神中,捧过那珐琅杯时,趁着无人在意时,借着捧酒时手间动作的遮饰,些许颜色极淡的细末飞洒在了那酒面上。
只轻轻晃动一两下,那些微粉末就溶进了酒里,随即她将酒递至怀安王面前,面色不露分毫,心里却无比紧张,略略有些酒意的男子正要拿过来时,就发现蘅娘稍稍用力握住了杯身,微垂着头,似在走神。
一时拿不过酒来,不得已,他微微出声唤了一句,蘅娘似是惊过神来,赶忙似要递给他。
就在那酒杯正要被怀安王伸手接过时,却倏地从蘅娘指尖滑落,前者反应不及,自是没接住。
席间众人正一边吃着下酒菜,一边拿怀安王这里的形景取乐,目下再见这般状况,纷纷嚷道,“失了手了,可要再补上一杯才是!”
偏生那壶里已没了酒,西宁王正欲遣人再捧壶酒来,蘅娘见之,忙举起自己桌上的那杯酒,口内向怀安王道,“方才一口未用,不如殿下饮之?”
怀安王接过手来,吃了那杯酒,又转过身面向众人道,“这下算齐全了吧。三哥,不用唤人去了,今儿吃了这么一壶酒,也够了,着实不能再饮了。”
后面的话显然是对着西宁王说的,后者只轻笑着点了点头儿,并无其他言语,待席上又恢复了适才的欢愉氛围,他低下眼来,眼帘微笼,眸中阴戾不止。
此后再击鼓传花,众人都不依着那正经规矩来了,但凡是花传到了哪一桌,那人说起自以为能逗人大笑的乐子,其余人都只道“不好不好”,非要趁机灌了对方些酒,才肯放过。
就连太子也难逃此娱,只不过众人都知收敛了些,虽是席间取乐,但也不可太过。
到了西宁王时,南平王虽想在老三那里寻些乐子,但余下之人皆知西宁王向来不是个好性儿,轻易惹不得,于是只让吃了几杯酒,就三言两语胡闹过去了。
直到席宴将近,酒菜也用得差不多了,西宁王唤来几个府上管事的,让领着众客去下面赏一回菊,众人听言,也就三三两两去了。
菊地间有白石砌成的路径纵横,方圆之间,另有几座小亭,亭上一两名侍女,在此间供奉茶水等物并等候传唤之令。
南平王妃和平日里要好的几位贵家姐妹也一同结伴去赏菊了,太子并几位殿下起先还在台上向远处眺望了一会儿,之后再下来同众位宴客说说笑笑了一回,而后在一间亭上稍坐片刻。
忽有家下人来回,西宁王赶忙起身,借口去处理一些杂务去了。
怀安王被太子拉住,说要好好叙一回闲话,蘅娘见此情景,自然知其言下之意,于是退出亭外,随后便在菊地周边走了走,一不留神,竟渐渐往前来到了一处静僻之地。
往四下里大致瞧了瞧,蘅娘一时也不知是府上何处,便回过身,欲想顺着旧路走回去,没曾想正走在一条石子路上,周围寂静无声,偶尔只听得一两声鸟叫,忽被强势拉拽至一片山石背后,她心头唬得直跳。
看清眼前人时,她的心里仍旧止不住地狂跳,四肢突然发软,心口那里提着口气儿,不上不下,但随即她由不得往后倒退了一步,只因面前之人的眼神过于令人发颤,而那股从男子身上散发出的如寒冰般的侵略气息愈加浓烈,遮掩不住。
“殿……殿下……” 三两个字从她口里依稀颤抖着唤出,一面绣鞋往后不自觉地慢慢挪动着,她从没见过殿下这般骇然神止,虽是唇角勾着笑,但那邪异危险的弧度却保持不变,英俊眉宇间充斥着冰凉的诡异之色。
但只那双墨玉凤眸,眸中满是触目惊心的寒凉,裹挟而来的还有丝丝缕缕的杀意。
蘅娘瞧见得如此清晰,心下不由渐渐发凉,直待那种凉寒之气席卷了周身,她才猛然像是回过神一般,正欲跪下请罪,陡然间,身子被压向山石,一只冰凉的大手抚上了她的脖颈,肌肤间一温一凉的触碰,使得她开始由不得浑身发战。
“乱抖些什么,嗯?” 西宁王另一只手搁在她的细腰上,之后接着一路往上,在女子薄背上轻缓摩弄,最后握着她的肩头,锋利的眸子直直看向她,两人一时靠得极近,惑人气息在二人之间纠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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