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安寺。
寺庙西面,有一片桃花林,如今竞相争吐芬芳。粉白的花瓣一簇一簇,延展的花枝如美人青丝上的簪钗。
每逢此时,这片桃林吸引了许多游人前来观赏,尤其是青年男女们还互相折枝相赠,传达山盟情意。
满树和娇,万枝丹彩,烂漫山野,灼灼春融。
一男一女漫步前行,男子一身玄色锦服,女子着黛青罗裙,步履之间青衫翩翩。
忽而,男子驻足,折了一小支桃枝,动作轻柔地别在女子黑鸦鸦的发髻里。
春色十里胭脂路,人面桃花相映红。
男子眼神里满是深情,“好看!只是还是比不上我的阿蘅天生丽质。”
“哪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是桃花增了色才对。” 女子就是碧蘅,略反驳道。
碧蘅扫过伸展的花枝,兴致突来,小心折了一枝,转身对男子道,“来,我也给你簪上一枝。”
鹤年摇摇头,不,他才不要别这个。男子汉大丈夫,英勇胜战,豪气洒脱,不需要油头粉面。
女子黯然道,“试试嘛。”
男子继续拒绝。
“那我就不理你了。” 女子假装生气道。
见状,鹤年马上说他愿意,他最怕阿蘅生他的气。
女子展露嫣然笑意,“你太高了,蹲下去一点儿。”
男子照做,一脸配合。
碧蘅上前几步给鹤年簪上桃花枝,后稍退身细细打量面前的男子。
鹤年原本就是冷凌傲然,现下头上的花枝微微中和了他的锋芒,显得整个人柔和不少。
给阿蘅瞧了之后,鹤年就想拔下发上的花枝,岂料碧蘅挽住他的手,拦住了他。
“不可以摘下哦。回家后再说。” 相处几个月了,碧蘅自然察觉到眼前的男子并不像是在她面前表现的那般温和无害,她也知道他很包容她,甚至可以说纵容。
摸了摸头上的花枝,鹤年放下手,阿蘅很少主动挽他的手,内心暗喜。
离开了桃林,鹤年带着阿蘅去了寺庙南面的院子,里面有一棵古树,树上挂满了红绸带子。
掏出身上携带的红绸,鹤年早就准备好了。这次陪着阿蘅来华安庙,他也是有这个想法。
传说在华安庙的古树上挂上一对男女的红绸,就能祝福他们幸福美满,恩爱不疑。
因此古树又被称作姻缘树。来华安寺上香供奉的人必不会错过它。
“阿蘅,这是你的红绸,这是我的,现在我把它们绑在一起。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直到飞鸟绝迹,水流干涸。” 鹤年的表情很是郑重,瞳孔里尽是真挚决心。
碧蘅沉默,凡人百年,哪会有机会等到海枯石烂?她抬眸,见男人认真把红绸带子打好结,然后飞身上树。
她仰起头,古树最高树梢的地方飘着他们二人的红绸带子。红绸微微飞扬,在她视线中浮动着。而树上的鹤年,意气风发的模样,浸染在她眼眸深处。
鹤年回到地面,给碧蘅指了指红绸的方向,笑得灿烂。
他忽然抱住她的腰,头搁在她肩上,“阿蘅,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真的好喜欢你。”
继而,碧蘅耳畔传来男人的低语,“爱你!” 大概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对她酝酿了不一样的心思,日子越长,他就越是钟情于她。
这种爱意并非来自皮囊,也不是数日,数月,数年的时光可叙述的,而像是灵魂深处的吸引,纠缠,召唤。
对于碧蘅来说,她只是想在这个小世界顺遂过完一生,她不想有任何牵扯。可是,鹤年太过执着,同时也太过深情。
明明他们之前都相处不多,甚至可以说两人的缘分源于路人般的相识。他知道她不喜欢他,却仍是想用尽全力让她喜欢上他。
碧蘅不理解他为什么就认定了是她,也不懂他为什么喜欢自己。她又没有特别出众的地方,在妖界虽修行有千年,也不过是一小妖。
难道凡人男女之间的情意都是来得这么莫名其妙?但碧蘅不知道的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感情的事太过复杂,没有道法可参透。
碧蘅喜欢自由地活着,不受拘束。有些事情想不通,就不要再耗费心神,顺而为之,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如此,不如随遇而安。
鹤年还沉浸在他和阿蘅以后的两人世界中,这时她轻轻推开自己,娓娓道来。
“其实,我以前有个小名。”
“小名?” 鹤年疑惑,等着女子回答。
“对,叫作宛宛。就是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的宛。”
这小名是妹妹替她取的,妹妹从人世间学了些词赋,便给她取作宛宛。后来,她相熟识的小伙伴都唤她宛宛。
莫名地,碧蘅就给鹤年提起了她的小名。也许是鹤年的亲近,让她想起了她的妹妹。也许是,有些情意,虽无法回应,但她心里对此并无不适。
既然拉扯不断,那就安然相处,凡人的百年真是弹指一挥间。
“宛宛?真好听,是谁取的?” 鹤年揣摩着“宛宛”二字,提问道。
碧蘅面色犹豫,“是…”
男人顿时反应过来,“抱歉,我…” 他以为是阿蘅过世的双亲取的。
碧蘅见男人好像误会了,也没解释。
“宛宛”,“宛宛”,男人口中继续念叨。阿蘅把她的小名都告诉了他,是不是意味着阿蘅已经开始喜欢上他了呢?
鹤年越脑补越兴奋,在碧蘅身边出其不意地在她脸上偷了个香。
男人还在心里偷着乐,正经过的三人恰巧看到这一幕。
走在最左边的男子一身藏蓝色锦衣,突然奔走而来。
男子激动地想伸手抓住碧蘅的手臂,鹤年眼神危险地挡在她面前。
碧蘅和鹤年一瞧,是许嘉!
许嘉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女子,“阿蘅姑娘,是你!我找—”
鹤年疾速打断了他,“这是我夫人。不要再来打搅她。”
许嘉不予理会,“阿蘅姑娘,我找你好久了,你究竟—”
话再次被打断,鹤年直言,“她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鹤年将碧蘅护在身后,她刚要有什么动作,他就搂住她的细腰,大掌放在腰际。
见此,许嘉的眼皮子沉下来。
另外一男一女靠近,男的赶紧介绍道,“长亭,这是嘉王殿下。”
鹤年早就看到了季明远,和他身边的表妹赵嫣然。
嘉王?鹤年暗思,许嘉竟是嘉王?
出于君臣之礼,鹤年也只是敷衍地行了个礼,“见过嘉王。” 谁叫许嘉对阿蘅,不,他该叫她的小名,对宛宛有觊觎之心呢?
许嘉自是看出鹤年的应付,这才发觉为何他之前就觉得鹤年的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说过。原来鹤年就是前些年一直镇守边城的将领,在朝中也是赫赫有名。
不过,许嘉一开始并不知道鹤年的身份,也是因为他自己不常过问朝堂之事,而是游走在山水之间做个清闲王爷。
“原来是鹤将军,久仰!” 许嘉配合了一下场面。
鹤年也稍作客气地回应。
两人之间的不情愿在场的几人都看得出来。
一旁,季明远打圆场道,“嘉王不如和我们一起去佛堂上炷香?” 他这个“我们” 显然包括鹤年和碧蘅。再说,他也想知道长亭和嘉王之间发生了什么。
话音一落,鹤年揽着碧蘅就走了。
他们一离开,嘉王也打道回府了。
余下的季明远和赵嫣然留在原地。
赵嫣然盯着碧蘅远去的纤细身影,暗自感叹世间还有如此美人,容若桃李,温娴静柔。她以为自己在京中算得是上等姿色,没想到在鹤将军的夫人面前竟也被衬得平平无奇。
季明远觉察到表妹的恍惚,“你不会还念着长亭吧?”
回过神,赵嫣然否认道,“没有。只是鹤将军的夫人的确是难得的姝色。”
季明远心想,何止是难得啊?长亭也太走运了,估计上辈子烧了高香,能娶到如此仙色大美人!
随后,他们表兄妹俩就去上香拜佛了。
华安寺建在半山腰,出了寺庙门口,就是下山的长阶。
来的时候,碧蘅是自己爬上来的。不过回去时,是鹤年背着她下山。
鹤年担心宛宛明日腿部酸疼,于是坚持要背着她。
牢牢锢住女子的腿弯儿,鹤年轻轻松松迈下层层台阶。
清晰感受到背上的柔软,鹤年耳根红得滴血。
背上的碧蘅注意到了,腾出一只环着男人脖颈的手,摸了一下他的耳垂,“你这里好红啊。”
男人手一松,继而又握紧。
鹤年深吸了一口气,“宛宛,别乱动,小心摔下来。”
“宛宛?” 碧蘅重复了一遍。
“以后我就叫你的小名,宛宛。”
碧蘅未答话,两人安静地下了山。
嘉王府。
许嘉回来之后便差人去打听了鹤年。
待打探的小厮说明情况,许嘉才知鹤年已成亲了大半年。成亲的日子和之前阿蘅姑娘不见的时候差不多是吻合的。
但是,鹤年和阿蘅姑娘怎么成亲的?难道阿蘅姑娘同意了?可是她不是说不喜欢鹤年吗?
许嘉的脑里一团浆糊。
这是不是说明他和阿蘅姑娘真的无缘无份?许嘉苦笑。
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姑娘,就要无疾而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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