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狩猎季节,桂爹也不是全无事做。
临近春节,工地不得不放半个月假。就算上边要强行开工,也没有人肯去干活的。一年一度,还有什么事情会重要得过年呢?
每个公社留下几个人值守,绝大部分的民工都放假回去过年去了。
野鸭瞅准这个空档,先是有小群小群试着飞过来,接着便大群大群的如风暴般碾压过来。数量之多,种类之齐全都胜过其他年份。
其中,有一群白天鹅,几百只之多,游荡在湖里好几天了。那十几到二十多斤一只的大家伙,引起了所有猎人的注意和垂涎。不管在哪里降落,总有人跟在后面。
天鹅不同一般的野鸭,警觉性极高。群体中还有专门的哨鹅,一般是族群中的老鹅公。走南闯北,见到的风浪和危险可多了。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高吭着一飞冲天。那“吭——吭——”的叫声一响起,猎人便立即明白这次的偷袭又失败了。因为鹅群早已随着警报声冲天而去。
就算没有危险的时候,哨鹅也会飞上高空,观察四周围的环境,寻找和及时发现任何潜在的危险。
桂爹知道这样追着鹅群跑肯定不行,追急了它们会转场。好在来仪湖今冬就没有安静过,大量的草籽场还原封未动。这对那些以草籽为食的生灵们却又极具吸引力。
桂爹想:“只要临近过年那两天,鹅群还没有被骚扰吓走,他自己就有机会。其他猎人总要回家去过年吧!”
天遂人愿,年二十八又下起了鹅毛大雪。桂爹挨晚就去了丰莲湖埋伏。他是奔白天鹅去的,其他野鸭子他理都懒得理。
其实,那情形只要枪一响,收获一定不错。但他知道,这一枪下去,天鹅就更加不会来了。天亮前,雪下得更大了,湖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雪冰。桂爹知道,这一晚是没机会了,就提早撤了回去。
年二十九晚上,桂爹匆匆吃完晚饭就出发。出门没几步又折回来,特意把旱烟袋放下。鹅群的敏锐嗅觉能感受到人抽烟的味道。
到丰莲湖时天还没有全黑。雪冰有些厚,一般的野鸭己不好在那里找吃的了。中间急流处是没有冰,但水深又过了些,小型野鸭要潜下去挖吃草籽,会被流水飘走。
所有条件都符合白天鹅的理想觅食场地。白天鹅那固有的王者风范,是不屑和其他野鸭争食的。它们也不喜欢那种吵吵嚷嚷的就餐环境吧?
其实,最主要的应该是,它们也许知道太多野鸭聚集的地方,一定会吸引猎人的注意力和捕杀。至于这是它们的本能还是经验,就不得而知了。而且,那样的吵闹环境也会影响它们对周围情况的观察和判断。
半夜,鹅群如约而至。好家伙,几百只全来了。大部分落在深水区,伸长脖子毫不客气地挖淤泥中的草籽。那地方离桂爹新猎枪的射程还是有些远。但不能着急移动,一旦弄出些小动静,被哨鹅发现,此次捕猎就前功尽弃了。
深水区本有些拥挤,就不停有白天鹅爬上旱冰,列队在旱冰上转圆圈。
别以为那是在跳舞。它们是利用自身那十几、二十斤的重量,把本来不太结实的雪冰弄碎。不停地踩踏会让雪冰松散开来,直至完全融化。这样,它们就可以直接挖浅水下泥底的草籽了。
前方冰面是桂爹猎枪的最佳射程。现在的关键是等待理想的开火时机,既不能太贪,也不能轻易用掉这难得的机会。
有一个小问题是,月亮和太阳做伴去了,就算没去也被云遮没了。借着微弱的天光,鹅影昏暗,难于计数。
这难不倒桂爹,常年的夜猎,已让他的双眼对微弱光线也能特别敏感。鹅进食时不会像对鸭那样不停唱和,但总会发出些声音的,特别是在移动那笨重身躯的时候。
加入冰面圆圈队伍的白天鹅越来越多。雪冰在鹅掌的踩踏下“嚓嚓嚓”响成一片。有的地方雪已经冰融化或穿孔,还可以分辩出鹅掌落下去时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就在此时,桂爹点着推枪。
鹅群轰然而起,直插云霄,“吭——吭——”声此起彼伏。
群鹅又在夜空中绕了一圈,似乎在呼唤和等待自己的同伴,然后结队向东飞去。
这一枪打下十九只白天鹅,全部一枪毙命。没有受伤逃开的,就连轻伤能勉强飞上天的也没有。鹅受伤后会影响飞行速度,坠在后面时会发出让前面同伴等待的叫声。
猎狗小黄没有带出来,枪一响肯定又在家里着急想往外冲。不是不想带它,是狩猎白鹅不能带它。它那一点点小伎俩,一下子就会被白天鹅全看穿了。
打扫完猎场,桂爹又在现场听了听,除了面前轻微的流水声,现场一片死寂。肯定没有受伤后逃离的白鹅了。
桂爹坐下来掏烟,才想起放家里了,就在雪地上空坐了会。看见脚前堆放着的这大湖里的精灵,他在为自己寻找借口:这个冬天在家里闷得太久了,也还有那么多人情要还呢。
如果不是有这么一大群白鹅在湖里晃这么几天,他也不会这么煞费苦心来打它们。总之,枪已响了,不想打也打下来了,只怪它们运气不好——开枪之前他可没有这么想过。
现在的重点是得先把白鹅拖回去,枪和推枪架子就先撂在这里吧。他将伪装用的大片白帆布拆下来铺在雪地上,将白鹅垒在上面,扯着一头,在雪地上拖着回家。那几百斤的重量就一路在雪地上留下条深深的划痕。
筹他转过头来扛枪,拖着推枪架子回去时,划痕又都掩埋在新雪下了。
桂爹忙完这一切,留守的知青都还在睡梦中。清晨起来,一切痕迹早已消失,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桂爹将白鹅翅膀上的硬毛逐一拔下,按顺序整齐叠放好,再用细麻绳绑牢。得闲的时候他会将它们做成鹅毛扇子。
都知道桂爹的鹅毛扇做得好,前几年一直有人问他索要,他都记在心上呢。他也做了一些灰鹅和青章的羽毛扇,但那和白鹅毛的相去甚远。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东西,只能拿来玩玩。
桂嫂子看着那一大堆白鹅,早知道那都不是自家的,但还是挺高兴的。就在一旁提醒到:“你把鹅毛都拔了,再送人不好看。”
“有什么不好看的?就算把毛都拔光,那还不是一只鹅啊?”桂爹抢白了妻子一句,又补充道:“鹅毛扇做好了,还不是都得给回他们。”
“那也是。”
“你去挑一只壮实的。把毛拑了,中午给孩子们解解馋。”
桂嫂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愣了一下没出声。还没适应丈夫这次对自家人的慷慨和大方。
桂爹似乎明白了妻子的反应,就补充道:“就当少打了一次。”
桂嫂子这下真听明白了,差不多没有雀跃起来。立即上前去挑鹅,不小心把一边的矮脚椅子踢翻了。
桂爹看在眼里没出声,心里却在想:“是不是自己对家里人太吝啬了呢?”他默默地在心里打算:“这次做鹅毛扇,一定先把老父亲那把换成新的。用了那么多年,羽毛都断了好几根。也给妻子留一把。”
都说用鹅毛扇扇风不伤身体,扇出来的风柔和舒适。都四十好几的人了,已不再年轻,是该爱惜自己身体的时候了。
丈夫收集做鹅毛扇材料的同时,桂嫂子在另一边给白鹅拔毛。
其实,所有野鸭子都差不多,用大拇指顺着鸭毛的方向,将羽毛按在野鸭身上向前推,鸭毛就一片片地掉下来了。章鸡的毛难拔一些。杂子鸟用力就要尽量轻柔,否则会把皮弄破。但整体的方法都一样。
桂嫂子现在却不是这样给白鹅拔毛。她小心地揭起白鹅身上表面的一层粗毛,几乎是逐片逐片地拔,留下里面厚厚一层灰白色的绒毛。
白鹅的绒毛比其他鸭子的更长更柔软,当然也更多。一只白鹅可拔下一两多鸭绒,这相当于近十只三鸭子的鸭绒总量。
半斤鸭绒可做件大背心,两斤就可做一大床鸭绒被了。每次拑野鸭,桂嫂子都会小心地把鸭绒收集起来。老人的被子、丈夫的马甲都要鸭绒的才保暖。把白鹅绒充进去会更暖和更结实,怎么会舍得浪费呢?
她恨不得把面前的十九只白鹅一起拑了呢。可刚才还说丈夫,拔了白鹅翅膀上的硬毛不好看。桂嫂子一边拔鹅毛,一边胡思乱想。想到刚才这里,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一幕刚好被一旁的丈夫看到。心想:“吃只鹅还真能把你高兴成那样!”就抬头问了句:“你自个儿笑什么呢?”
桂嫂子举起手中的鹅。粗毛已经拔完,剩下毛绒绒的一大团:“想把它身上这件衣服脱下来给你穿。”
鸭绒被子和鸭绒背心得定期拆开来重做。因为鸭绒在使用过程中会逐渐向一堆滑动。使用时接受人体身上的热气还会膨胀得厉害,把固定鸭绒的线脚烧断。这样,桂嫂子就会在夏天将它们拆开来清洗和翻新,多时还会掺进些新的鸭绒。
鸭绒一露出来就到处跑,又不能暴晒,还是挺麻烦的。平常的羽绒服并不是鸭绒做的,一般用的是粉碎过的羽毛,所以会从衣服里不停地钻出来。也是的,哪有那么多鸭绒呢?
真正的鸭绒被和鸭绒服没有这样的麻烦,也不必用特别的布料做内胆。鸭绒没有硬毛杆,不会自己找缝隙钻出来。这也算是它不太麻烦的一面吧。
用野鸭身上的东西做材料,制作出的家用物件并不多。除了羽绒被、服,大都是如鹅毛扇这样的小东西。还有孩子们踢的毽子,或桂嫂子纳鞋底用的浆糊刮子。
鸡毛掸子是城里人用的,乡下地方并不多见。况且那也是用真正的鸡毛做的吧?和野鸭无甚关系。倒是羽毛球上的毛应该是鸭毛,但也可能是家鸭身上的居多。
桂嫂子的浆糊刮子用了些年份了,油黑发亮的颜色有些像牛角梳,但更像是玳瑁。形状上从刮子柄来看,就是一个鸭子的上嘴巴壳子。前端却又有一个圆形的盖子,就像城里孩子带过来的波板糖。用它来赶浆糊既均匀又快捷,非常就手。
小孩子们经常拿来玩,却又不甚清楚其来历。大姐大哥见多识广,说那就是一种大野鸭的嘴壳子没错。只是这些年没再见到过这种野鸭,也没听说有人打到过。
湖里的人都管它叫琵琶子,七、八斤一只。比灰鹅略小一些,但又比黄鸭子差不多大了一倍。
说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就来。这是常理,否则你怎么会说起它来呢?湖里来了一群琵琶子,还是桂爹最先发现的。
这种鸟的腿脚特别长,飞行的时候长长地伸在后面,远看上去好像长着一只燕子样左右分叉的尾巴。看上去样子有些奇怪,是人们错吧鸭脚当成鸟的尾巴了。
其实,真正怪异的不是“尾巴”。很多鸟都有一对长脚,如鹭鸶家族。无论是白鹭,还是灰鹭,或者是苍鹭,脚都比尾巴长。飞行起来的模样也差不太多,双脚如分叉的尾巴。
琵琶子的怪异之处在于它的嘴。嘴尖不像鸭也不像鸟,而是两块鸡蛋大的圆片,内测有细小的锯齿缘。进食时左右快速扫动嘴巴,鱼虾草籽都过滤进嘴巴里面去了。
因其腿脚较长,就可以毫不费力地立在较深的浅水区里。这一点比白天鹅的优势还大。白天鹅是脖子长,琵琶子的脚和脖子都长。但体型相对较小,重量就远不及天鹅了。
琵琶子学各琵鹭,大部分种类的羽毛呈白色,有时带玫瑰红色调。
琵鹭常成群活动,偶尔亦见有单只活动的。休息时常在水边成一字形散开,长时间站立不动。生性机警畏人,飞翔时常排成稀疏的单行,或成波浪式的斜列飞行。既能鼓翼飞翔,也能利用热气流进行滑翔。飞行时两脚伸向后方,头颈向前伸直。
它觅食不是通过眼睛,直接捕食可见食物。而是一边在水边浅水处行走,一边将嘴张开,伸入水中左右来回扫动。就像一把半圆形的镰刀从一边到另一边来回割草一样。嘴尖直接触到水底,当碰到猎获物时,即可捉住。
琵琶子的面部有白色的和黑色的,黑色的是黑面琵鹭,数量极为稀少,难得一见。这次飞临来仪湖的只是白琵鹭。
受几天前狩猎白天鹅大获丰收的鼓舞,桂爹迅速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一群琵琶子身上。
因其体型的关系,琵琶子在近岸几寸深的浅水区觅食,反而没有那么方便。但离岸稍远一些,桂爹就不适宜用架子推枪了,他这次打算用枪划子。
他没在儿子中找帮手。融雪天天气显得特别冷,就让他们赖在被窝里多暖和会儿吧。况且那群琵琶子还不知飞到哪里休息去了,就算它们晚上不再飞回来也未可知。
洞庭湖区的野鸭一般在白天都躲到外湖去。那里广阔的水面,猎人难以接近。它们在水面上玩耍、休息。但因为湖水太深,除了潜鸭、章鸡这些潜水能手,一般野鸭很难在那样的区域找到食物。
天黑以后,靠着夜色的掩护,它们又会成群结队到内湖的浅滩觅食。所以,猎人捕猎的黄金时段是傍晚到第二天凌晨。
桂爹本来用不着早上就出来的,但他想到处去转转,也想找找昨晚琵琶子停留觅食的地方。如果淤泥未被翻遍,水位也无明显变化,那群琵琶子今晚很可能还会回到同一食场觅食。
这种寻找方法一般人不会用,会用的人必须对整个区域心中有数。因为不可能划着船将整个湖面搜个遍,必须有针对性。再就是要清晰地知道被琵琶子翻过的淤泥地是怎样的,因为在水下,痕迹总会是模糊的。
最后这个办法可靠得多,几百上千只琵琶子,总有几只会掉下一、两片羽毛来。而且,那些好斗的公鸭会在抢夺食物或争风吃醋时动动嘴巴。前提是,你得能分辨出什么毛是从什么鸭子身上掉下来的。
这一点难不倒桂爹,它可以不用看,仅靠手摸都能分辨出来。如果是现场从野鸭子身上拔下来,他闻一下就知道来自什么鸭子。对这一点,他的朋友们试过多次了,赌注是喝酒。他从未输过,真所谓百试不爽。
找到琵琶子昨晚的觅食场,对桂爹来讲只是时间问题。但这次,他的运气并不见得好。
如果今天他逆时针沿湖面找,那一早就找到了。还可以回家去吃中午饭,休息到晚上再出来。可他却选择了顺时钟找,一个大白天就全部耗费在湖里了。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这样。要是他每次运气都那么好,他就不可能对湖里的每一寸水面、湖滩和沙洲都那么熟悉。这种极具针对性的搜寻,就根本不可能存在。万事都是相辅相成的。
还是那句话:很多事情,准备工作大于实施。一切准备就绪,实施只是按部就班。
这次打琵琶子也是一样。而且,这种野鸭远不及白天鹅聪慧,猎人也不必大费周章精心策划,就是时间上花得多一些。
琵琶子飞过来时已是半夜,觅食的区域很大。水中的雪冰总是最先融化,鸭子落得很分散。
桂爹知道不会一下子把猎物全吓飞了,就放心移动了几次瞄准角度。虽然移动的距离并不远,花去的时间却不少。先要从几乎可以开枪了的近距离慢慢退出来,换个方向和角度再潜行过去。
快天亮才点火。一枪打架四十二只,也算是大丰收了。
这两次狩猎,一次白鹅一次琵琶子,收获相当于平时打了两次刊子。当然,为了准备充分,时间上花得是多了一些。那还不都是特意为了湖里的这些大家伙。
天鹅和琵琶子,小群小群的确实经常遇到。像这回每样各一大群,见到的机会是少之又少的。
桂嫂子第一时间向丈夫提出,要一个新的浆糊刮子。“旧的那个用了那么些年,孩子们又经常拿来当小铲子玩。边上都起毛了,不好用。”
桂爹看看妻子,爽快地说:“早该换个新的了!”心里却想:“这是找借口替孩子们要鸭子吃了。什么东西都是越用越顺手,常言道‘新的没有旧的好,新的不如旧的光’嘛。”
又觉得自己对家里人太苛刻,也不该这样去想妻子。就主动起身去帮妻子挑鸭子。挑出一只最肥大的还不停手,又挑出一只来交给妻子。没忘了跟着说一句:“多做一个放那里备着。这东西可不好打,几年还遇不上一回。”
桂嫂子看着丈夫,觉得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但她喜欢丈夫的这种变化,家人的份量对谁来讲都应该更重一些吧。
做浆糊刮子,先得把琵琶子的整个硬嘴砍下来。洗净、晾干,再用磨刀石和锉刀加工。
鸭子被切掉嘴巴和拔掉翅膀上的硬毛,可不能算是同一回事,再拿去给人就真的不好看了。取下一只嘴巴,余下的鸭肉就只好吃掉了。
其实,一只琵琶鸭嘴是可勉强做出两个浆糊刮子的。只是下嘴壳子软一些,鸭子的喉咙又在那个位置,得再做一个木柄接上去。上嘴壳子坚硬而且光滑,有天然的柄,自然是首选。
煮一只鸭子,孩子们饱餐了一顿。另一只用盐腌着,这意味着还能饱餐一顿。这都是浆糊刮子带来的好处。
他们就在一起商量,等下次打到这种野鸭子,一定要记得把妈妈的浆糊刮子藏起来。
孩子就是孩子,到时间了才藏,那不还得推选出一个人去告诉妈妈,说她的浆糊刮子不见了。哈哈!
年后一直好天。桂爹将鹅毛摆到大锅里的蔑折子上,加水烧开蒸透。又拿到大太阳底下晒干。
他拿出存放了好些年的黄杨木和山茶木枝条。这样的木头坚韧结实,色泽金黄。打磨好了,表面光滑如玉,是做扇柄的上好材料。木料留在家里一直没舍得用,“好马配金鞍”啊,如用在灰鹅和青章的羽扇上就有些浪费了。
在扇柄的前端钻一个小圆孔。挑结实且韧性好的蔑青剖成细条,刮好打磨光滑,穿过扇柄上的小孔,竹篾青向外。将鹅毛由翅尖的长毛起,紧靠扇柄顺序向外排列,逐片穿到竹蔑条上。左边翅膀的鹅毛穿到扇子的左边,右边穿右边。将白鹅毛的根部排列整齐,绑到扇柄上。
细麻绳大小均匀,一圈一圈紧挨着缠上约一厘米长。毛根部位收紧时,鹅毛尖就自然向外张开成扇形。竹蔑则向扇柄方向弯曲呈弧形。弯曲藏好竹篾长出来的部分,扎牢竹蔑两端。扇柄端部再加上不同装饰,漂亮实用的鹅毛扇就做成了。
桂爹挑出最结实的两把,一把给了父亲,一把给了妻子。他就是想不到应该给妻子挑一把最漂亮的。他注重的还是实用。
孩子们在一边围着转,吵着想要。桂爹就是一个也不给。给孩子们确实也是浪费。
二十年后再春结婚,老父亲在参加儿子婚礼时,带来一把用灰鹅毛做的扇子。那时已经确实找不到白鹅毛了。他告诉再春:当他们怀自己的孩子时,扇鹅毛扇对孕妇好!
再春他们将父亲的手作摆在书柜里,一直没舍得拿出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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