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终于离开建筑，来到地面时，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

青黑色的雷云覆盖在城市上方，遮蔽太阳，耀眼的电光不时在云间游走，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嚎，仿佛代替城市对居民进行质问。

雨点连成线形成水幕，地面蓄积起大大小小的水潭，雨水与血水溶合在一起，残肢与断壁相互交错，再加上入眼满是弹坑与废墟，这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我已置身于残酷的战场之上。

我面向卢月问道：“怎么办，下雨了。”看周围的模样，这里显然经历过一场恶战，大部分肿胀的病毒人都被消灭了，可这场雨不仅扩大了感染的规模，顺带浇灭了将其扼杀在源头的可能。

卢月一边摆弄着手里一个小型设备，一边跟我解释：“火焰无法烧毁一切，现在这样更好，雨水会稀释浓度，抑制剂能更快发挥作用。”

略微思考了一下我才明白她的意思。看来这场雨是她特意准备的，里面大概掺杂了她所说的抑制剂，覆盖全城的降雨会阻止病毒蔓延，这样就不用大费周章的到处去找病毒人了。

趁着卢月在忙，我无聊的在周围瞎转悠。原先马路对面的那几栋建筑，现在已经完全被毁了，废墟间散落着许多肿胀尸骸，看样子是被消灭的，而不是自行爆炸。估计是蛇人逃到外面以后又抵抗了一段时间。

我忽然注意到废墟间一块巨石旁还有活着的肿胀病毒人，伸着肥大的手臂向石头下方抓去。这让我产生了些许好奇。

这时卢月的准备结束了。天空突然降下一片不规则的透明云雾，遮挡了少许骤雨，可同时也带来了狂风。路面上方瞬间风雨交加，砸过来的雨点反而比刚刚更加猛烈。

“飞机来了，记住只有半天时间。”卢月叮嘱道。

她所说的半天时间是在我提出之后，答应给我调查熊人族原始森林裂缝的时间。乘她的飞机去，直达裂缝上空，调查它的形成原因和缺氧的联系，然后再乘着卢月的飞机赶回精灵帝国。这一切都要在半天时间里完成。

听着是有些赶，但想要完成所有的目标，便只能如此。另外巧合的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找寻的欧泊，果然和卢月在一起，我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那片透明的云雾缓缓剥去了伪装，露出亮银色的机身，在宽阔的路面上徐徐降落。侧面的舱门打开，舷梯落下，只等我登上飞机。

不过我却突然跑向了路的对面：“稍微等我一下。”我来到那块巨石前，发现这是一段屋顶，或者说是上一层的地板，总之一整块巨大的石头水平砸了下来，重量少说有几千斤。

把一旁的肿胀犬人推开后，我发现巨石下有个空隙，似乎刚好能容纳下一人。我一个人抬不起来这块石头，便让卢月也来帮忙。图鲁克笑话我道：“我说什么来着，你这家伙从来就没狠心过。”我懒得和他拌嘴：“抬一块石头要花多长时间？”

卢月单手将石头丢在一边，石头下面居然挤了两个人，一个以跪姿撑地，被重量压得身体折叠起来，死状惨不忍睹。另一个则是仰面朝上，一只手被巨石砸断。

我们把还活着的那一个从坑里救出来，卢月判断了他的伤势：“这只手不行了，得截肢。”而我看着他身上的衣服，越看越觉得眼熟，正巧我们挪动他时或许触动了伤口，此人醒了过来，迷茫的对着眼前人伸手：“救……救救我的兄弟。”

我终于想到了这衣服为何如此眼熟：“弗鲁卡格？！”我大吃一惊，“你怎么会在下面？快！快把他抬上飞机。”

正如我所预料，机上有简易的医疗包，再加上伊斯梅尔这个“万能工具”，可以临时为弗鲁卡格进行截肢手术，但条件有限，不能为他打麻药。我帮不上忙，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一场惊心动魄的手术下来，弗鲁卡格疼昏过去七次，为他实施手术的台子边上满是抓痕，但他愣是一声都没喊出来，完全靠意志力硬抗。

结束后我来到他身旁，看着他汗湿的毛发和虚弱的脸，有些不确定的问：“瑞希他们在哪？”弗鲁卡格艰难的张嘴：“城外……废墟。”听到瑞希等人和他没有待在一起，我算是松了一口气。

匆匆跟卢月告别，她会留在这儿善后，确保肿胀病毒离不开城市。而我已经浪费了许多时间，赶忙让飞机起飞，这时我才注意到驾驶员居然是欧泊。两天不见，他竟然已经到能驾驶飞机的程度。

不过我没时间和他叙旧，让他赶忙往城南飞，那里在第一次轰炸中成为了废墟，目前还没有病毒人出现在这片区域。下着大雨让搜寻的工作异常艰难，不过瑞希还受着伤，应该走不了太远，果然在附近发现了他们。

迅速载上几人，飞机升空，设定好向北的路线之后，自动驾驶启动。我已经浪费了一个小时，所以得赶快抓紧时间了。

此时机舱里或躺或坐的挤着六个人，显得有些拥挤。瑞希和弗鲁卡格两个重伤员，一个失去了亲人，一个失去了胜似亲人的兄弟，情绪都十分低落，小十一和老七分别负责照看他们，伊格则对这架飞机感兴趣：“我的老天爷，这是不是最新型的特种战机，你怎么搞来的？”

欧泊的声音从驾驶舱飘来：“没错，这是目前只有两架原型机的北极草s1。”他慢步走进机舱，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你真是九尺吗？卢月跟我说了你的故事，但我还是无法相信。”

我环视整个机舱，大家的目光好像都集中在我身上，每个人的眼中都蕴含着复杂的情绪，悲伤、痛苦、迷茫、担忧……失去了家和亲人后，使他们看起来像被抽走了魂魄。

我站起来，对着众人说：“现在你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了，但你们都还有彼此，瑞希和小十一，弗鲁卡格和老七，你们承载着各自家庭和妙望市的希望，好好养病，我会帮你们换一个生活的地方。”

“现在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我抬手指向欧泊，“这位是精灵帝国战争委员长之子，有谁想在精灵帝国定居的可以找他。”我说这话的时候，注意到伊格的眼睛亮了一下。

这家伙恐怕想从他身上进行敲诈吧，真是让人后悔刚才救了他。

我在心中暗暗叹息，然后伸手指向自己：“如果你们不喜欢和精灵待在一起，也可以到坎度斯来定居。”无形的精神力掀开身上的衣服，“我是坎度斯教宗国的教宗，但是因为某些原因，现在变成了这样。好了，我允许你们提问。”

我本想活跃一下气氛，让大家暂时忘却失去亲人的痛苦，但所有人只是睁眼看着我，没人吭声，甚至大家的表情都极为相似，反倒是伊格像课堂上的小学生一样，拼命举手。

我只好让他提问。

得到许可的伊格起身，看向驾驶舱玻璃外飘忽的云层，说：“我就有一个问题，咱们现在是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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