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渊谷。
大殿内比以往多了一丝冷冽。
冰床上,寒雾缭绕。
申冥雪盯着躺在上面完好无损的人,对墨行渊说道:
“谷主,您用沧兰雪芝修复了独孤夜的遗身?”
墨行渊颔首:“嗯,他对我们还有用。”
申冥雪有些惊异道:“可沧兰雪芝万年才孕育出一株,何等珍贵?您就这么……”
墨行渊道:“我还要指望他开启鸩羽密匣,也只能指望他,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在所不惜。上次的红月之夜已经错过,等下次就要到五年以后了,这五年期间一定得复活他才行。”
“虽然他已行过结妖式,但体内依然流淌着影族的血,影族没那么容易死,只要影魂还在,就有复生的可能,怨念与执念越深,影魂就越不容易消散。”
“他本就对情爱有着极深的执念,在临死前怨念又到达顶峰,我能感应到他的影魂仍留存于世。”
申冥雪道:“那如何能唤回他的影魂?”
墨行渊道:“影魂一旦离体就只能用招魂引才可唤回,但寻常之人是无法驾驭招魂引的,需要强大的力量做支撑,我只有吸干旁人的精元,汇聚力量,可到底能不能成功依然是个未知数。”
申冥雪又道:“谷主,您如果只是为了打开密匣,大可不必用沧兰雪芝修复他的遗身,红月之夜只需要以活人祭血就行了。否则,留着沧兰雪芝还可助您增进功力,它可比吸人精元有用多了。”
墨行渊摇头道:“邪帝魔可不希望用一具残缺不全的身体。”
申冥雪瞬时瞪大了眼睛:“难道邪帝魔是想……”
“没错,它想占用独孤夜的身体。”
墨行渊冷冽一笑,接着说道,
“对于邪帝魔而言,独孤夜是这世上外表最完美的男子,它当然要择优而栖,邪帝魔只是一缕幽魂,并非实体,它可以占用任何一具躯壳。”
“这些年我饱受怪病的折磨,就是被邪帝魔操纵了意识。如果我不将独孤夜的脸修复如初,再将他的眼睛复原,我精神上会一直受它的影响。”
话音落,他眼底流露出一丝寒意,笑容变得阴翳,脸上的褶皱在幽暗的环境下愈加恐怖,注视着申冥雪一字一顿道:
“现在我要做的便是吸人精元汇聚力量。不知你可否尽一份力,给谷中众人做个表率?”
申冥雪霎时间僵住,吓得瑟瑟发抖:
“谷主,属下已跟随您多年,向来是忠心耿耿,属下还想继续为您效劳,您还是……别开这种玩笑了……”
墨行渊语气幽冷,杀气凛凛道:
“既然忠心耿耿,那就更该给他们做个表率了。”
“申冥雪,你跟了我那么多年,此刻正是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可不能辜负了我对你的一片期望啊。”
言罢,他便伸掌运气。
一道乌黑似浓烟的煞气瞬间将申冥雪环绕。
申冥雪连忙不顾一切地向外逃去,却四肢瘫软,狼狈地摔在地上。
随即便被那股煞气缠住脖颈猛然拖拽回去。
“谷主……谷主饶命……”
她被邪煞之气牢牢桎梏着,举到半空中,喉咙仿佛快要碎裂一般,喘不过气来。
下一刻,强大的吸力便自她的头顶席卷而来。
这股力量不容抗拒,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双目很快就黯淡下去,变得空洞无光,不停挣扎的手臂和乱弹蹬的腿也无力地垂下来。
紧接着,整个人像被迅速抽空一般,逐渐消瘦,枯槁……
直到完全变成一具皮包骨的死尸。
墨行渊将似骷髅一样的她随意丢弃在地,老气横秋的脸上露出久违的满足,好像瞬间年轻了不少。
……
夜里。
冷樾翻窗悄悄溜入路冠鸣的厢房。
此刻,路冠鸣仍在昏迷中。
门外守夜的婢女也已被他用熏香迷晕。
穆琉枫从路冠鸣有阵痛开始就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已经三天三夜未合眼,奶娘便让他先去休息,自己则留在屋里负责照顾她们母女。
见冷樾来了,奶娘连忙拉着他到屏风后面,随即蹑手蹑脚地抱起熟睡中的孩子,递给他小声说道:
“找好下家了吗?”
冷樾怀里则也有一个孩子,似是被熏香迷晕。
说话间,二人将孩子迅速调换:
“找好了,是春香阁的一个老鸨。”
“你可真狠,居然把孩子卖给这种人。”
奶娘感叹一声,抱过冷樾递来的孩子,瞅了瞅道:
“不过你还真有本事,这两个孩子长得挺像,绝对不会被人瞧出破绽。”
而后,怜爱地望了一眼冷樾怀中自己亲手带了两日的孩子,低声道:
“就非得把她卖到春香阁吗?”
冷樾瞥她一眼,目光中满怀恨意:
“留她一命已是慈悲,这是路冠鸣和穆琉枫一对狗男女的报应。”
奶娘道:“可我看他们夫妻二人都是良善之人呐,你与他们究竟有何深仇大恨?”
冷樾神色凛冽:“拿钱办事就好,不该打听的别问。”
说罢,便抱着孩子准备离去。
快要走出屏风之时,又回过头目露杀气地冲奶娘叮嘱道:
“这件事不可泄露半个字,否则你一家老小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奶娘吓得连连点头:“知道了,公子尽管放心。”
……
翌日。
路冠鸣终于醒了过来,婢女立刻上前喂了她一些红糖水。
尽管身体很虚弱,可她仍满怀期待地冲婢女说道:
“孩子……孩子呢?”
婢女道:“夫人,孩子奶娘正哄着呢,您昏迷了很久,奴婢这就伺候您用膳吧?”
路冠鸣则摇头:“不,我要先看看孩子……”
“好,奴婢这就把她抱过来。”
婢女言罢便快速走开。
不多时,就一脸笑容地抱着孩子回来了。
路冠鸣连忙忍着快要散架的身体强行坐起来,欣喜地接过她怀中的孩子。
望着孩子粉嘟嘟的脸,她露出慈爱的表情,不知为何,竟突然有种莫名想流泪的感觉。
婢女夸赞道:“奶娘说孩子可乖了,不怎么哭闹,长大了一定是个温柔沉稳的人。”
路冠鸣一边抱着孩子哄逗一边说道:
“她是什么性格都无所谓,只要她开心,平安就好。”
这时,穆琉枫进了屋,看到路冠鸣醒了,在抱着孩子,脸上顿时露出喜悦与激动的表情。
他立即凑过来,坐在榻沿边说道:
“鸣鸣,辛苦了。”
路冠鸣把怀里的孩子往他身边靠了靠,笑着说道:
“小哑巴,你看,她在冲我笑呢。”
穆琉枫抱过孩子,站起身晃悠悠地哄着,满脸的幸福。
“鸣鸣,我们的女儿还没有名字呢,你快给她起个名字吧。”
路冠鸣抬起眉头看着他:“你没有想好名字吗?”
穆琉枫温柔地望着她:“我听你的。”
路冠鸣想了想道:“不如……就叫聂茵茵吧?”
“茵茵?”
穆琉枫赞同道,“嗯,是个好名字。”
随即,笑道:“就听娘子的,叫聂茵茵。”
话音落,他低下头,鼻尖贴上孩子的脸,宠溺地蹭了蹭:
“茵茵,听到了吗?你有名字了,长大以后一定要听娘亲的话,我们一家三口要永远幸福快乐。”
路冠鸣看他视如己出的模样,有些心酸,说道:
“小哑巴,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穆琉枫怔了怔,笑道:“有茵茵就好了,我可舍不得让你再受一次罪。”
说着,他将孩子递给婢女,坐到榻上伸出手臂紧紧搂住她,心有余悸地说道:
“妇人产子如同过了趟鬼门关,以前我只是听说,亲眼所见之时真把我吓坏了……鸣鸣,当时我好怕,好怕你会撑不住,好怕你会离开我……”
说着说着,他声音略微哽咽:
“看你疼得死去活来,我恨不得代替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种痛苦我再也不想经历一次。”
“此生有你和茵茵,我已然知足,我不想你受罪,更不愿自己担惊受怕,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好好过日子,我会护好你们母女的,相信我。”
路冠鸣钻进他怀里,明明心里很甜,眼泪却不由自主地落下来:
“小哑巴,你对我真好……”
穆琉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修长的手指轻拭着她眼角的泪痕,脸上满是宠溺:
“好了,娘子该用膳了,接下来让为夫伺候娘子用膳如何?”
“文火慢炖的老母鸡汤,是为夫跟着膳房厨子刚学的,卖相还不错。”
他温热的手掌握住她冰凉的纤纤玉指,粗粝的指腹不停摩挲着,逐渐将温暖传递给她:
“娘子要不要尝尝?”
路冠鸣点点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阳光般的笑意:
“好,何止是尝尝?既然是小哑巴亲手做的,那我定要一滴不剩地喝光光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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