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不尊重你?也要你自重才行。”
薛明珠拉过樱桃芭蕉,冷笑道:“爷想想这番对话是因何而起吧。俗语说得好,爱之深责之切,你以为像春姨娘那种主动为你搜罗美人的,就是为你好?呸!同是女人,我能不了解她?但凡她对你有情,也干不出这种事。”
“原来是醋坛子打翻了。”
付青云这才释然,笑着道:“其实春儿也不愿意,只是她知道,这个家里的天是谁?顶梁柱是谁?只有把我服侍好了,我在外面才能施展手脚,为这个家赚来更多利益。”
“你快别这么说了,合着春姨娘就把你当个赚钱工具,你还傻乐呢。”薛明珠摇头叹了口气:“我素日以为她厉害,如果真是这样,也不过一般般而已。”
“女子要那么厉害做什么?你如今改掉从前木讷性情是对的,但切忌转向另一个极端,急躁冒进。须知柔能克刚。”
付青云一边说着,便凑近了她,伸手要勾薛明珠下巴,却被她伸手按住,只见她媚眼如丝瞟着自己,轻声道:“怎么着?今儿爷想让我克一回?那咱们就试试呗,只是不许你往春姨娘那里去,更不许心里想着她。”
“我想着她做甚……”
付青云浪荡一笑,他模样倒是英俊,这一笑也还颇有几分邪魅味道,不过薛明珠自然不会在意,点头道:“好,这可是爷说的。我还以为你送了姐妹花过来,怎么着也得和春姨娘交代一声。”
“呃……”
付青云面上笑容凝固,想到姐妹花落在梅院,他是该和春姨娘说一声。怎么说对方也是家中实际上的管事人,且也要安慰一番,不可使美人心痛,更不能重蹈对薛明珠的覆辙,不然将来难逃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天色晚了,也该吃晚饭了,绿玉,你去厨房说一声。我忽然想起先前太太交代了一些事还没办,我去书房,晚饭不在这里吃。”
薛明珠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待付青云离去后,绿玉便小声道:“爷显然还是去杏院了,奶奶就这么看着?”
“不然呢?难道留他在这里过夜?”薛明珠嫌弃地摆摆手:“不行,这手刚刚被他摸过,恶心死了,我得洗干净才好吃饭。”
说完转身进了暖阁,这里樱桃芭蕉依偎在一起,怯生生又带着好奇地看着绿玉,忽见她弯下腰,笑问道:“你们两个,谁是樱桃?谁是芭蕉?”
“我是樱桃,她是芭蕉。”其中一个女孩指指自己的辫子:“所以张妈妈给我扎了红头绳,妹妹头上是绿头绳。姐姐,奶奶刚刚……是不是得罪爷了?爷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绿玉叹了口气,摸摸两个女孩的头发,点头道:“是啊。奶奶为了你们俩,宁肯得罪爷。你们两个要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这世间愿意护着奴才的主子,那是凤毛麟角,更别提愿意为了奴才得罪贵人的。”
她直起身,目光看向窗外,不知是想起什么,喃喃道:“说起来,你们两个倒有造化,若落在春姨娘手里,只怕今晚就难逃厄运了。”
“什么厄运?”樱桃芭蕉眨巴着大眼睛看绿玉,一派天真单纯,倒让她不知该怎么说。
“等你们再大一些就知道了,这会儿不用问。”绿玉一手拉着一个:“行了,我先带你们去找个房间安顿下来,你们自己收拾下,收拾好了过来吃饭。”
说完送樱桃芭蕉到临近一间厢房里,回来后就见薛明珠正坐在榻上,目光看着窗外,也不知想些什么。
“奶奶倒是一片好心,却不知那两个孩子知道后,会不会感激您?又或者怨恨您夺了她们攀高枝的机会。若真是这般不识好歹,倒枉费了您这番苦心,不惜将爷都得罪了。”
“渣男那里,早晚都要得罪,如今这算什么,往后你且看着吧。”
薛明珠微微一笑:“至于她们两个,就算将来怨恨我,我仍会这么做。有些事情,看不得就是看不得。奇怪,刚刚你明明对她俩极爱惜,怎么这会儿又说这样话?”
“爱惜是爱惜。但也要提醒奶奶,这世上好心没好报的事情多了,奶奶别一味善良,该防备的还是要防备。”
薛明珠笑眯了眼:“我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怎么?这些该防备的人里,也包括你吗?”
“是。也包括奴婢。”绿玉垂下眼,表情严肃。
“绿玉,你这苗头不对啊,很显然是越来越被我吸引,我看用不着几日,你就要彻底倒戈到我这边了。”
薛明珠眼睛亮晶晶看着绿玉,却见她淡淡道:“奴婢只是给奶奶提个醒,奴婢不过是个贪财小人,谁的钱多,我就倒戈到谁那一边。”
“你放心。”薛明珠握住绿玉的手,深情道:“你只要跟着我,我决不亏待你,有我一口干的,就不会让你喝稀粥。至于赚钱,你不用急,须知放长线钓大鱼,只要你意志坚定跟着我走,总有一天,我们会靠自己的双手发家致富。”
绿玉:……
“多谢奶奶好意,奴婢觉着,还是在这府里赚几个安稳的月钱好。”
绿玉笑眯眯抽回手,却见薛明珠挥挥手:“切!你这就是没出息的想法,你也看看你们爷那个嘴脸,标准的渣男,你指望他?可见眼光不行。”
“难道奶奶真不打算指望爷?”直到此刻,绿玉才终于确定:薛明珠是真的不想依靠付青云,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只是她仍不敢置信,这位奶奶死过一回,竟离经叛道到这个地步吗?她以为自己心里想法就够异类,所以从不敢说出口,没想到这位竟是比她还要异类。
“早和你说过,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薛明珠冷笑一声,话音刚落,只见绿玉沉吟道:“这么说,奶奶是看出爷的心思,防着他了?”
薛明珠定定看着她:“你指的哪方面?”
“没有,奴婢只是随口一说。”绿玉摇摇头,但很快又道:“这一回奶奶得了不少首饰,我看那首饰盒里有两根银钗,不如拿出一根放在饭桌上备用。”
“好,都听你的。”薛明珠眉头一挑:果然,连绿玉都看出了渣男的杀机。
比起她的淡定,绿玉才是真的惊讶了,转身疑惑看着她:“奶奶……唉!早知如此,您就该顺着爷些,不然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这府里到底是爷的天下,您想翻江搅海,哪那么容易?一个不慎,说不定会把自己赔上。”
“放心,我有数。”
薛明珠笑得高深莫测。留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复仇吗?渣男也好,恶婆婆也好,妾室也好,这些合起伙来害死薛明珠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至于付青云的杀机,薛明珠并不意外:春姨娘等了五年,耐心已经没了。这一次李姨娘没能得手,她不会因此就善罢甘休,自己试探两回,对方都隐忍下来,肯定是要憋大招。
现在看来,对方的大招应该就是耿氏。毕竟这两日自己还没来得及去惹耿氏,但今天付青云却是从耿氏那里出来后,态度才变得微妙起来,这其中,一定有人穿线搭桥,引起了耿氏对自己的猜忌。
薛明珠倒也不怕,如今她功夫在身,付府里这主子下人们加起来也就一百多口人,其中只有十个会点花拳绣腿的护院,就是一起上,她也不怕。
既然明着杀不了,估计也只有暗杀一条道儿,想来想去,只有下毒可行。
但古代的毒药十分匮乏,就算以渣男的地位身份,大概也只能淘澄到□□这种,了不起来瓶鹤顶红,这些毒药的成分都是不纯的□□,用银就足够探明,所以薛明珠也不怕。
至于断肠草牵机毒□□这些毒药,薛明珠仔细搜索记忆,发现印象中付青云连医书都不看,除了四书五经之外,热衷的就是诗词歌赋,他就算听说,也断没处寻去。等到想打听探寻,那会儿怕就晚了。
之所以这样自信,是因为她还有一座更大的靠山,只要善加利用,她有把握在付府完成“翻江倒海,鸡犬不宁”的成就,也有信心让付青云按照自己的剧本走,只要对方还想要性命前程,他就只能妥协。
薛明珠计算着,忽然闻到一阵饭菜香气,抬头一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黑了,绿玉将屋里几处烛台点燃,厨房两个媳妇摆好饭菜,行礼退下。
“到饭点了。我听着外面似乎雨又下起来了。”
薛明珠起身来到饭桌旁,忽然抱住肩膀摩挲两下,嘟囔道:“这样雨天,在屋里嗑着瓜子说笑听雨,本是极惬意的事,结果现在冻得跟只鹌鹑似的,什么心思都没了。”
“回头奴婢和樱桃芭蕉烧两壶热水,给奶奶灌几个汤婆子放被窝里暖着,您早早进被窝,就不冷了。”
“也好,我那床也够大,到时咱们把门一关,都去我被窝里说话,累了就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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