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寻归途惊尘针绝

《何处寻归途惊尘针绝》

第 317 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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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10第十三章

“大热闹?”文森特立刻起了兴趣,“多大的热闹?比这里还热闹?”他用下巴点了点眼前这片区域。这里很快就要举办一场花园宴会,而这场宴会则会汇聚全城的权/贵,他们即将见证弗兰克加冕为博德城的军火之王……可想而知,这场宴会的准备过程之中,必然会闹出许多风/波。

李/明夜稍微思考了一秒,忽然皱皱眉止住脚步。她睁开/慧眼,拿出天机之骰抛了一下,又在半空中接住。“有/意思。”她发出一声轻笑,“果然是命运如水,随事而动。为何改变了?因为我决定将会亲自除掉前来散播瘟/疫的行尸?因为弗兰克希望凯特和詹姆客串一下厨子?还是因为欺诈师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打了个喷嚏?这都说不准啊!”

“嗯,什么意思?”靳一梦奇道。

李/明夜收起天机之骰:“宴会将会平安。”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嗯,说是完全平安,也不确切……总之,会存在一些弗兰克懒得写进报告里的、和他没必要知道的一些小问题。他哪怕自己不出手,光靠那群子嗣就已经够了。”

“你的意思是,他那十几个厨子血裔能在晚宴之前学会他搞的那个‘活血术’?”陈英华笑着问道。

“我觉得应该不是。那毕竟是个C级能力,想要学会还是存在一定难度的。”冈恩语气冷静地说道,“更有可能是他跟碎盾家族交往融洽,对方同意在晚宴前把厨子借给他。”

“你的意思是他终于决定牺牲自己,跟碎盾家族的那位夫人上/床吗?”文森特咧了咧嘴,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碎盾家族乃是博德之门上城区著名权/贵这没错,这个家族的夫人有/意于弗兰克也没错,但问题是这是个矮人氏族。诚然,弗兰克这家伙确实是不存在多少节操,基本上算是不择手段,但他在品味方面一直都是不肯妥协的,绝不至于不择手段到这等程度……应该吧。

“不要看不起别人的心意。不论如何,这也算是示好,我们应当友善地对待主动示好的潜在盟友——至少不要把盟友变成敌人。”李/明夜严肃地批/评了文森特的物种歧/视倾向,随即又道:“反正都是凡人,所谓凡人,不过是些一旦去掉神圣物品护佑,就可以轻易揉/捏的血肉骨骼,和可以随便操纵的脆弱灵魂。美/人,丑人,矮人,精灵,巨魔,地精,这些凡人有什么差别?不过是不同的色相罢了,实际都是一样。反正在我看来,他跟一个雌性矮人上/床,不过是使用了一个尺寸不太合适的飞机杯而已。”

文森特又咧了咧嘴,就连冈恩也没那么冷静了:“所以约克伯爵真的会……”

“应该不会吧……”

“说不准……其实那位夫人在矮人里还算不错了,至少没胡子……”

诸人窃窃私/语,李/明夜笑吟吟的不置可否。靳一梦一想到这些话弗兰克在城堡里应该能听到,赶紧咳嗽一声,把话题拉回去:“刃与星旅馆的厨子也不错啊!这城里好厨子多的是。只要别从吊死鬼旅馆雇厨子就行了。”他说到这里还撇了撇嘴,“那个狗屎旅馆里的傻/逼厨子搞不好是穿越来的,而且一定是伦敦——必须是旧伦敦穿越来的,新伦敦还不行。只有在旧伦敦长大的纯种英格兰厨子才能做出这种见他/妈鬼的傻/逼炸鱼,其他地方的厨子做炸鱼不可能做成那副……咳,那副样子。”他骂的兴起,差点爆出缅语来。

李/明夜白了靳一梦一眼,但大家都笑了,文森特更是乐不可支:“我没去过英国,不过听说那里就连汉堡王都比其他地方的汉堡王难吃,像麦当劳这种就更别提了。”

“对,这就是问题。我是发现一个事,东西越靠近旧伦敦就越难吃。苏格兰有好吃的,布莱顿也有,唯独伦敦,他/妈/的伦敦,超市里卖的水果都比别地方的水果难吃,又干巴又糟烂的。”靳一梦用一种接近匪夷所思的语气吐槽道,“老/子上次陪咱领/导回娘家的时候,她吃饭要么就是在新伦敦,要么就是满大街找中餐馆日料店这些,英餐馆连看都不看一眼。有一天我就好奇了,炸鱼薯条听起来就没胃口,这也就算了,但牛排再难吃能有多难吃啊,不就一块煎牛肉么?我就找了个一看就很贵的牛排馆。那盘子都是银的,餐具还雕花,服/务生穿正装,哇那个气氛搞的。结果菜上了,我拿刀子戳了一下,还没开始吃呢,嚯,肉散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替我嚼过。”

“老大,你他/妈骂就骂了,别骂这么恶心行不。”陈英华嫌弃道,“我们刚吃完饭嘞,你大/爷的。”

李/明夜干咳一声:“这个说法也太不公平了……旧伦敦也是有好餐厅的。”

“嗯。比如?”靳一梦又撇撇嘴,“意大利餐厅、法国餐厅、土耳其餐厅这些不算啊,你大英本地的才算。”

“……”李/明夜沉默了片刻,“旧伦敦有全世界最好吃、最正宗——但是绝对干净的印度菜。”

“……还真难为你了。英属印度是吧?醒醒,大英的太阳早都落山了,人印度早独/立了!”靳一梦都给逗乐了——实际上大家都被逗乐了,难得看到李/明夜跟其他人一样,罔顾客观事实执意嘴硬。“我之前在你老家上网的时候看到一个说法,说北/京是美食荒漠。这话要别人说那也就算了,众口难调嘛!你觉得好吃,那别人不一定觉得好吃,对吧。但老/子是在他/妈/的英国一旅游广告号里头看到的,这真是给爷整笑了。”

文森特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有没有一种可能,编辑是在刚喝完你们那个什么,那个,对了,豆汁。他在刚喝完豆汁之后写的文章?”他年少无知时,曾去靳李的住所蹭过早饭——仅此一次。那一天,他不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红烧肉和豆汁儿竟然是同一双手做的。在那之后,他不论有多想蹭饭,都必定拖到午晚饭才去。

“你懂个屁,豆汁儿对身/体好。”靳一梦白了文森特一眼。他其实也不怎么喜欢豆汁儿,偶尔做一做怀旧一下而已,但这种时候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反正在伦敦的时候,老/子在三个不同的超市买了快十斤苹果,每一个吃起来都是沙的,是真沙,充分还原了沙子夹杂着小石头的那种口感。多大脸呢还北/京是美食荒漠,伦敦都直接把沙漠整苹果里了,一个苹果塞一个撒哈拉。要这么算的话,北/京美食荒漠,伦敦就得是美食地狱。”他说到这里,还意犹未尽地补了一句:“地狱,绝对的。”

地狱可比凡世刺/激多了。

对于费伦大/陆的高级冒险者与财势滔天的跨空间生意人而言,九层地狱固然可怕,却也可以算是一处宝地——毕竟,这世上很难找到一个可以随便拦路打劫、杀/人夺宝,还不会遭受任何谴责的地方。当然了,想要在九狱如此嚣张,要求也是很高的,最好是有个神当后/台,自身也达到一定水准,比如有穷之后再来瞎逛,否则的话,难免成为被抢之人、被夺之宝,这样可就不太妙了。

对于生活于物质位面的智慧生物而言,九狱当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九狱并不贫瘠。诚然,想要在冒着毒气的岩浆或永恒冰寒的冻土上种出小麦,那是不太可能,但地狱也有许多特产资源,比如无穷无尽的罪人灵魂、形形色/色的稀有金属、稀奇古怪的魔界生物材料、充斥着混乱元素的魔法材料等。令人十分欣慰的是,地狱里的生物,不论是恶/魔、魔鬼、杂交种、本土生物还是祈并者(刚死不久的罪人灵魂),都通通是杀了涨功德的万/恶之辈。他们或残/忍暴/虐逮谁杀谁,或奸诈邪/恶贪婪成性,或阴暗扭曲卑鄙无/耻……总而言之,只要做得到,那见一个杀一个就是了,杀完之后当场掠夺或萃取,也是应有之义。

不过嘛,哪怕像文森特这样有真神当后/台,自身又是圣者,还有个精通空间魔法的同伴,想进九狱也难。一般来讲,九狱这地方得死了才能进,普通凡人还进不了,得生前犯过大罪或向魔鬼出卖过灵魂才行。在宇宙规则与诸位善神的努力之下,九狱与现世之间的隔阂相当强/硬和顽固,魔鬼们想要去现世腐化凡人可一点儿都不容易,凡人冒险者也很难跑去地狱串门掠夺。假如冒险者与某个地狱领主有交情的话,也可以受邀来到地狱做客——回不回得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下地狱的难度,从战术终端的方位读数仍是乱码就可见一斑。要知道战术终端的方位读数,乃是以阿斯加德的高等卢恩魔文的形式显现,读数仍是乱码,意味着文森特身上的战术终端无法解析此地时空情况(他没有高等洞察或时空类功/法),意味着此地法/理复杂、通路曲折,需要遵循多重本宇宙固有规则才能进入,同时也意味着未探索部分太多,战术系统无法强行推演坐标。坐标无法明确,并不代/表李/明夜无法亲自或送人来去地狱,只是下地狱之后会落在哪里,那可就说不准了,直接掉进冥河或时空裂隙里翘辫子都说不定。除此之外,文森特还发现了一点——他的“二号锚点”不再传递出李/明夜的魔法波动了。这就是九狱规则复杂、本宇宙等级太高,最重要的是,装备等级不太够的缘故。

综上所述,文森特现在的处境实在是不太妙。他莫名其妙下了地狱,他的团长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时把他捞出来,而他正在穿过到处是恶/魔、魔兽、毒虫、火球、熔岩和毒气的城市,打算跑去一个绝对危险重重的阴/谋中心捞人,但他的神情仍然很乐呵。甚至的,他一边随手砍杀着周围层出不穷的怪物,一边还打开了战术终端中的音乐软件,给自己内放了一首激/情四射的重金属摇滚,充当Bgm……

——毕竟,这魔怪说是铺天盖地,其实基本都是小魔鬼和劣魔。这两种低等地狱生物即使是一对一,对凡人而言也绝对致命,但其在地狱中也就约等于凡世的苍蝇和蟑螂(数量也差不多),压根就困扰不到与普通领主乃是同一等级的圣者。要是文森特不给自己加点Bgm,搞不好他现在都杀困了……

然而这些魔怪虽然困扰不到文森特,却实实在在地困扰到了威尔·瑞文嘉德。这并非是指“边境之刃”竟然打不过地狱苍蝇,而是他毕竟并没有迈入力量无穷无尽的圣者之境——他的体能、魔力与力量都是有限的,正所谓人力有穷。而魔怪一旦成了势头,数量真是不少,更何况哪怕这些魔怪真是孱弱到一拍就死的苍蝇,人挥几十上百次苍蝇拍,手臂恐怕也得发酸。更何况,文森特没半点看顾他的意思,甚至还频繁跟他说话,引他分心……

“你看这些怪物,看着数量是多,但没一个厉害的,而且它们都能飞。很明显嘛,这都是些无组/织无纪律的野生妖魔,紧急赶来开餐的。”文森特一边说着,一边卡着音乐的节拍,随手挥了一挥。他并没有出刀,但手影过处,竟然是血光暴起,锐利森寒。他面前数十米立即为之一空,约二三十只小魔鬼莫名凌空爆开,化作蓬蓬血肉迷雾。他见状赶紧鼓/起力量,震开那一大团血雾——开什么玩笑!他这件皮外套可不能丢洗衣机洗。“妖魔就像蛆。弱的要死,到处都是,还恶心的要命。”他不忘抱怨了一句。

“啊,确实……”威尔胡乱应着。他的心思全都在即将出口的咒语上,好不容易念到结束,专注却被文森特的话语打断了。只这一打断,面前多出空当,两三只小魔鬼就到眼前,迅捷敏锐,爪如利刃。他赶紧凝神静心,抬手放出一大蓬闪电,将最近的五只小魔鬼烧得滋滋作响,顿时颓然落地,皮肉焦黑。

文森特漫不经心地接着往前走,口/中兴致勃勃道:“哎,说起这个我还挺奇怪的,你说这迦南市(目前所在城市)在‘堕/入阿弗纳斯’之前,地狱有这块地吗?要是原本就有这块地,那这块地上原本的生物不都得给压死喽?还是这边一‘堕/入阿弗纳斯’,地狱里就凭空多了一块地出来?那这儿的地狱领主岂不是赚大了,突然多一个地盘,其他领主能服气吗?就是不知道这地底下是啥情况,有熔岩吗?有矿藏吗?是跟原本迦南市在地上时一样,还是直接复制了地狱其他地方的地质情况?”他说着说着,竟然还陷入了沉思,沉思一秒后,“他/妈/的,我想这个干什么!都是被路易斯那个知识怪传染的。”

威尔忍无可忍:“我觉得我们应该——”他说到这里,忽然避到一旁。下一个瞬间,本就裂隙丛丛的石板地骤然崩开,一簇毒烟并高温蒸汽喷/射而出。他被喷到些许,好在体表法/力护盾微光一闪,将其挡了下来。他松了一口气,再抬头一看文森特,竟然是停也没停地走远了,赶紧大步跟上。

“我们确实应该赶紧去找你老爸。”文森特说道。他刚一口气杀了数十只小魔鬼,竟是令这些智慧低下的地狱苍蝇感到害怕了,遂绕开他直取威尔。他倒也没拦着。实际上这一情况已经发生过三次了,每当他屠/杀一批小魔鬼,便能清净大约半分钟左右,随后又会有一批飞程较远、不明情况的小魔鬼赶到现场,前来受死。“不止你,其实我也挺急的。”他说道。

“你急?”威尔刚释放了一大蓬毒雾,正气喘吁吁,闻言一怔,气极反笑:“我半点都没看出来。”这家伙号称是大公爵的保/镖,却半点没有带他直取大公爵所在地的意思,而是不紧不慢地溜着弯……他们至今仍在地上走,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要知道,以他们的能力,都是能轻/松飞檐走壁的。

“能让你这小/鬼看出来,那还了得。”文森特发出一声嗤笑,“你这小/鬼修行未够,视野不广。我给你说,迦南市并没有完全‘堕/入阿弗纳斯’,而是以今天晚宴的酒店为中心——”他抬起手来,比了个圆形的手势,“堕/落了大约一千平方公里的样子。”

“嗯,所以?”威尔没好气道。十几个小魔鬼正在围/攻他,此刻施法已经来不及,因此他索性抽/出剑来砍杀。现在他正忙着呢。

“这说明,引迦南市堕/落的并非此地的直接封/建领主,而是直接领主的更上一层、由该领主直接宣誓效忠的法/理统/治者。”文森特说道。统/治权/柄乃是“人/治”的具象,因此其力量和范围都是很微妙的,会随着统/治主体的体/制而发生变化。“你知道那个统/治者是谁吗?国王?艾尔图伽德有国王吗?还是摄政王?议会?”他回忆了一下,没回忆起来(根本没记),遂耸耸肩,“算了,不重要。反正这人既然顶着权/柄的守护都能恶堕,那他的选择就必然是自愿的。”

威尔索性不搭理文森特,自顾自地砍杀魔怪。文森特掏出一根粗雪茄,指尖划了一圈,削去烟嘴,也未见他引火,那雪茄就在他指间点燃了。

文森特叼着雪茄吸了一口,含糊地喃喃念叨着:“所以,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嗯,应该不是,要是这样,为何早不堕/落晚不堕/落,偏偏此刻堕/落?没有什么是魔鬼给不出、但兄弟会却能给的……应该没有吧。”他说到此处,再一联想到艾尔图伽德现在的混乱政局,忽然有所明悟,“也不一定,‘说服’正是那个傻/逼狗仔的专长……对付这种贱/人,还是应该在他开口之前就把他的头砍下来才对。”毫无疑问,他指的是“欺诈师”。只要长了一张嘴,即使没有任何力量,仅仅是分/身的存在,“欺诈师”也是危险的敌人。

“你到底废话够了没有?!”威尔实在是忍无可忍。因对方的位格,以及与自己父亲的关系,他对文森特算是很尊重了,但他实在无法忍受对方自称保/镖,却这般磨洋工。“乌/尔德·瑞文嘉德,博德之门的大公爵,我的亲生父亲,你的被保护人,此刻正在危难之中!假如我们无法拯救他,那博德之门就会是下一个艾尔托瑞尔,或下一个迦南——”

“你很着急。”文森特打断了威尔。他侧头瞥了年轻的“边境之刃”一眼,他的话语与目光都透着一种极度的冷静,以及……一丝似笑非笑的兴味。“既然这么急,为何不自己去?”

威尔突然怔住。一只小魔鬼趁机尖啸着飞来,伸爪抓向他的咽喉——然而这一次,文森特挡下了这一击。也不见强大的圣者有什么动作,那只小魔鬼就轰然爆碎成一团血雾,尽数糊在呆怔的“边境之刃”脸上。

“我……因为,我不知道宴会在哪里举办……”威尔说道。他抬手抹了把脸,话语中带有一丝迷茫,接着他用/力眨眨眼,如/梦/初/醒般说道:“奇怪。弗洛瑞克给了我旅馆的地址,没给我宴会地址,但宴会地点应该并不难找,肯定是在城中最大的庄园……但我刚才……”

“你的脑海中根本就没有出现这个想法,因为‘你不知道宴会在哪里举办’。”文森特审视着威尔,目光中兴味愈发浓厚。他自己对心灵类功/法无甚专长,同样无甚兴趣,但身边有靳一梦、李/明夜和弗兰克这三个心灵魔法大师,耳濡目染之下也对此颇有了解。“只要生活经验和社/会阅历超过一个刚学会骗家长钱的小学/生,都能轻而易举地想到这个,但大名鼎鼎的‘边境之刃’却没有。嗯……真有/意思。”

威尔惊讶万分:“我这是……”

认知阻碍?心灵暗示?欺诈师本尊并不在,分/身就算有力量却肯定强不到哪里去,不一定能搞定威尔。除非……“两个可能,你的契约宗主撤回了力量,你这废物没了宗主不过就是个小/鬼而已,就被人趁虚而入了。又或者,你的大脑中,突然多了一个东西?”文森特饶有兴致地问道。与此同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威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有丰富的冒险经验,因此他第一时间便迅速开始回忆自己这段时间赶路的经历,从每一分钟到每一小时,事无巨细。“我的记忆很连贯。”他说道。

“要么记忆是假的,要么是趁你睡觉搞的呗。”文森特发出一声嗤笑,接着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别纠结这种破事。因为我不在他们本以为我会在的地方,所以有人发现你见到我之后,立刻让你死死跟住我,免得我跑了,就是这么简单。可能还会有别的,但现在没有了——因为现在你可以滚了。赶紧滚,自己找你老爸去。”他顿了顿,转头望向不远处的街角,锐利的目光宛若实质,将一片小魔鬼逼开。

文森特将雪茄切断,收回保湿管里——并赶紧丢进储物空间中。“魔鬼的同盟就要来了。”他的话语平静得近乎漠然,目光却精亮。嗜血的兴/奋。

来者一共三人,文森特不巧都认识。

“被文森特认识”这件事本身,就意味着对方肯定不弱。因为即使说过话、交过手,实力却被他一刀秒,那他也肯定不会费心去记住或想起对方的名字。一个霸者如何会在意途中偶遇之蝼蚁的生平?他只会自顾自昂然前行,不论这只蝼蚁是被他顺脚踩死,还是幸/运逃脱。

当然,兄弟会的士兵阶一团里,也确实没有这样弱的人。

——“黑死病”,奈斯特·诺兰,兄弟会士兵阶一团的瘟/疫术士,圣者。根据战术终端的扫描分析结果,其与外界能量交互的效率与方式有所改变,这意味着自上次见面之后,他学了至少一门的基础类功/法。

——“构造师”,路卡·瓦利,兄弟会士兵阶一团的炼金术士兼召唤师,新晋圣者。他的身后跟着一尊由血肉与金属构筑拼接而成的憎恶/魔像,其身高十五米,庞大如同小山,气息腐臭然而强大。根据战术终端的扫描结果,魔像实际应该是三80属性,即中等有穷水准,但沾了“构造师”的光,血蓝接近无穷,因此近乎圣者。

——“诅咒之影”,巴里·布朗,兄弟会士兵阶一团的咒术师。根据战术终端的扫描结果,此人属性必定至少是个五80,即符合正常圣者的肉/身属性最低水平,然而从其自身能量与外界的交互频率来看,位格大概也就是个有穷。

文森特停住脚步。他逐一打量这三人,然后,他抬手一握。在他的掌心之中,仲裁者自虚空中浮现。

此时此刻,这把凶器刃长七尺,其形制独一无二,跟世间所有刀具都不尽相同,乃是独属于文森特一人的趁手利刃。其刀背厚重赤红,形如脊柱,有血脉肋骨般的条纹延伸而出,似金属又似血肉,恍惚间似在勃动,刀刃则锋利如影,最薄锐处近乎不可见。刀刃正前方的空气都比别处更显黯淡与混沌,好似正在被奇特的力场不断地、极琐碎地切割,要将一切有形有质有法有理的存在都咀嚼和碾磨。它被唤/醒。它看见这三人。它开始饿了。

“只有你们三个?”文森特开口了,“那傻/逼狗仔自己没种来报仇,就派你们来受死吗?”

“未免太自大了吧,屠/夫?”诺兰话语淡淡,冰封的眼眸寒冷平静,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上次见到你时,你可是很狼狈啊。”

“嗯,确实。”文森特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但要论狼狈还比不上你啊,黑死病。”他又笑了一声,这次的笑声极轻,满怀恶意,“这一次,是你自己回归,还是我送你走啊?”

前次命运分团历练,文森特所在的小组与兄弟会在《最终幻想》意外遭遇,因命运有堡垒和场情局背景,且兄弟会此次历练行踪事关组/织某一机/密项目之故,兄弟会遂决定对命运实施抓/捕、审讯后灭/口。彼时虽然文森特因意外突破、出其不意杀死“欺诈师”,但仍然不敌兄弟会余下数人,一路上连滚带爬挣扎求生,极其狼狈。后来李/明夜前来支援,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与她同行之人竟然是真武堂的士兵阶总负责人,有“剑圣”之名的唐正。而这句“是你自己回归,还是我送你走”,正是唐正对诺兰所说,诺兰也识时务,闻言后知道兰瑟既然不在,己方并无胜算,遂当场自行回归。

文森特此时提及这句话,多有侮辱嘲讽之意,然而诺兰并未感到侮辱。在他看来,他当时自行回归,乃是审时度势之举,他的圆/滑和屈服为团队避免了更大的损失。各人道路不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向来不是奈斯特·诺兰会做出的事,他将其视为愚蠢之举。实际上他还颇为庆幸唐正当时点了他对话,若是点了其他人,说不定他们就得打一架,而这一架有何意义?哪怕唐正点他留下是为杀他泄愤,只死他一个,也好过在场同伴统统死去,留下兰瑟孤掌难鸣。

值得一提的是,这也正是老辣的真武堂总负责人,当时直接点名诺兰的原因之一。他知道这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唐正对命运组/织当时在场诸人的实力并不甚了解,但当时情况一目了然,这些人已经是强弩之末,要是真打起来,他自己是无甚所谓,但命运组/织其他人却难免遭受损失,从而引发诸多后果。别的姑且不提,他还指望李/明夜此间事了,赶紧把他带回洪荒现代宇宙呢……

——当然,诺兰并未感到侮辱,却并不代/表他无法识别文森特的恶意,只是不会因此动气罢了。

“你没有说这句话的资格。”诺兰说道,“现在只有我有这个资格,而我不会对你这样说,因为你必将死在这里。你杀了凯欧斯,不会如此愚蠢,以为上次就是结束吧?”

文森特歪了歪头,似乎思考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嗯,既然这样——”

“小心!”路卡·瓦利骤然爆发出一声厉喝。

文森特口/中自自然然说着话,但他的身形却动了,并非移动,而是幻影移形!只听“嘭”的一声,他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诅咒之影”的身后,随即抬手,一刀横起扫去。

作为在场最弱之人,布朗一直高度戒备,全然警惕,再加上他之前在《最终幻想》之中也同文森特交过手,因此对文森特的伎俩并不意外。只听“噗”的一声,他周/身腾起一蓬足以遮挡视觉、听觉乃至于灵觉的浓白烟雾,而他本人则消失不见,下一个瞬间,他再度出现,已经在三十米开外。

然而,当他露面的刹那,他看见两位强大的同伴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就在那一个刹那之中,“黑死病”抬起双手,没有任何吟唱的步骤,双掌之间就亮起一道复杂的符文,纯然由灵力构成的漆黑蝇群若山呼海啸般汹涌而出。“构造师”身后的魔像发出一声咆哮,两只硕/大无朋的拳头重重擂在地上,顷刻之间,方圆近百米的大地爆发出剧烈的震荡,一丛又一丛的高热毒气与炽/热熔岩喷/涌而出。而布朗的脚下,一圈泥土犹如喷泉般涌起,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蹭蹭上升,迅速交错,形成茧状,将他包裹其中。

——在“构造师”高超的炼金术之下,泥土之茧一边飞速形成,其质地也在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变化和重塑,欲将他保护起来。以瓦利的炼金术造诣,只要半秒便能成了,半秒之后,哪怕是寒冰地狱降临,烈火熔岩洗礼,冥河之水倒灌,这泥土之茧也能安然矗立到时间的尽头。

但刀锋更快一步。

布朗感到脖子一凉。直到此时,他的心灵之中,才爆发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惊恐之感。彷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置身于原始蛮荒的山野,山风鼓荡,林木森森,树影间闪过斑斓的皮毛,与一双冷酷的眼睛。

——不可能那么快!除非……他知道我要传到这里?他知道我要传到这里!布朗醒/悟了过来。这是他的最后的意念。

——这是文森特的天赋“饮血猎人”升级之后,被他本人命名为“猎神”的高级天赋能力的主动能力之一。时至今日,他的“猎人标记”不再是受击后被动触发,而是可以主动施加给感知范围内的目标(无数量限/制),且能够与自身掌握的“幻影移形”、“闪现”等空间位移技能相结合,附带了追踪传/送能力。

——作为最经常被李/明夜揪住上课的人之一,文森特实乃是“不学无术”的代/表,毕竟时至今日,这家伙身为过目不忘的圣者,竟连高等卢恩魔文的一千两百七十四个基础字形都没记全(所有自认为用不上的魔文他都没去记)。而他的幻影移形之术,虽然已经能够脱离斗兽场引导独/立任意施展,但其最长单次传/送距离实在短得可怜,仅限于感知范围之内……这样的成绩实在是很对不起李/明夜,更加对不起数次提出愿意出几十万请李/明夜做培训但一直被拒绝的场情局人资部,但想要收拾布朗,靠这样的幻影移形也已经够用了。

泥土之茧的形成中止了,因为施术者停止了运作。布朗本是上身前倾、打算立即回到同伴身边的姿态,此刻他双/腿一软,上身扑倒在泥土之茧的边缘。

死者的头颅从脖子上滑落,砸落在地上。脖颈断处的伤口极平/滑,好像天生就是断的一样,但下一刻,这具身/体反应过来了。肌肉、气管与血管痉/挛收缩,切面变得凹凸不平……然而没有血,一滴都没有。

杀/人者手中的刀变得通体赤红,但刀背上的几根“血管”懒洋洋地跳动了一下,便将赤红吸去,使得刀刃重归雪亮的金属面目。他随即往上一跃,腾空而起,避开了这一波蝇群、岩浆和毒气。

“我很好奇,你们俩带上这废物是指望他做什么?除了送死,他好像没做别的事吧。”文森特笑声回荡在阿弗纳斯炽红如血的天空之中。他问出问题,与此同时,他也知道答/案。

——根据阿斯特罗给出的,由场情局收集、堡垒情报部分析的情报,作为咒术师的“诅咒之影”,其特长除了各种诅咒和操纵使魔之外,还有隐蔽和追踪。这一点他亦深有所感,彼时《最终幻想》里,布朗一路死死黏住他们一行人,其咒术、使魔和傀儡不断游击骚扰,层出不穷。他们最后决定反击,正是使尽浑身解数都跑不掉,而兄弟会大部/队则步步逼近,因此不得不拼死一搏。

——然而,彼时的文森特刚刚晋升,对自身能力与极限并不熟悉,再加上他本身并不擅长防御守护,却又带着陈英华和弗兰克两个拖油瓶,在对面两个资深圣者的压/迫下根本就是左支右拙。总之,上一架他根本就没能好好打,到了这次他孤身一人,全无任何束缚,开打不过一秒半,就直/接/干掉了这只黏人的苍蝇。

文森特一念至此,忽然心生警兆。一秒半干掉布朗对他而言算是正常发挥,实际上,面对像他这样攻击性功/法和装备都足够豪华的圣者,对面假如不来一个擅长防御守护的圣者,根本就不可能保住其低位格的同伴,甚至有可能连并不太擅长应对正面攻击的圣者同伴都保不住。很显然,兄弟会专门叫上布朗,绝不可能真是让他来送死——虽然对方有可能因为他上次没打好而适度低估他,但他毕竟是圣者,即使是兄弟会也不至于傲慢到这种程度。

除非……

下一刻,使用战术终端飞在天上的文森特身躯一沉,骤然下坠。他的体表浮现出道道诅咒之力,漆黑与血红交织,飞快勾勒出一个又一个饱含血仇与怨恨的符文,首尾连环,连绵不绝,切割着他与外界能量的交互。

文森特有些诧异地“唔”了一声。他这时感到,自己那无穷无尽的生命力、体力与精神力的补充,都变得断断续续、颇为艰难,身躯沉滞迟缓,就连感知范围、视觉、听觉和触觉等都受到了影响……在落入黑死病的蝇群之前,他再度幻影移形,以避开那些瘟/疫之蝇,但他再度出现时的落点却与他预想中并不相同。

——他落在了蝇群边缘,距离地面三米处。毫无疑问,这样的偏离是很要命的。

第一只瘟/毒之蝇叮上文森特的手臂时,他听见“黑死病”淡淡说道:“我猜你已经知道,他可以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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