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冒出想要尽快和肖美雅解除夫妻关系的念头，或者说，这个念头不知何时早已深埋在心底，苏劲松早就有了离婚的打算。

也正因为这样，苏劲松对肖玉玲的态度比之前好了不少，总归是觉得无法再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心里有些愧疚。

肖玉玲并不知情，只当父亲已经原谅她了，不由在心底松了口气。

她心里还是想要得到一份证实，便犹豫着开口：

“爸，我去冀北的时候，看到我妈了……？”

“你去冀北了？”苏劲松皱眉打断。

“是。”

肖玉玲点点头，

“我看到我妈换了新院子住，周围还有很多警卫员，是不是要接她回来了？”

苏劲松略一思索就明白，这大概是老爷子的安排，他不愿意现在告诉肖玉玲，便含糊道：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问，这不是你该管的。”

“可是我很想我妈，爸，要不我等老爷子回来去问问……”

苏劲松对调查肖美雅的事一知半解，但是听到肖玉玲这么说，立刻制止了他：

“不许去！你太爷爷那么忙，家里的事儿哪里用麻烦他，你老实工作就是了。”

肖玉玲哦了一声，不敢再直接开口提肖美雅，便走到窗台前有意无意的摆弄着那盆花。

苏劲松果然开始留意起那盆蔷薇来，问：“这是哪里来的花？开的不错。”

肖玉玲把花盆略微调整了个角度，让苏劲松能看到更漂亮的一面，笑道：

“是从冀北带回来的，我妈亲手种的蔷薇，她说在那里过的挺好，养花养鸟的很清闲，只是有的时候想家，也很想您。”

苏劲松这些天在医院休养，确实很少见到这么有活力的植物，看到蔷薇便想起肖美雅当年在文艺汇演的时候跳的那支舞，也想起她当年在小楼里细心养花的样子。

苏劲松看了那花一眼，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得知肖美雅消瘦许多，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肖玉玲知道苏劲松心软了，央求道：

“爸，我妈真的很想您，您能去看看她吗？求您了……”

苏劲松心情十分复杂。

当年的事，他也曾怀疑过肖美雅，但是他调查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倒是查出肖家几个亲戚在方城有些官司。

可当年若不是肖美雅的身份，很多事情他无法避过，因此对方城肖家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心里总还是念几分旧情的。

只是如今苏老爷子再次追查，怕还是因为之前苏幼雪和沈琰接连受伤的事。

苏劲松心里叹了一声，总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算的都是些糊涂账，他这辈子不断流连女人周围，一个都没处理好。

这声叹息落在肖玉玲耳朵里，却是多了几分欣喜，她只当苏劲松还是挂念他妈，走近了几步又低声下气的劝道：

“爸，您不知道，其实我妈在那里过的并不好，那边什么都没有，我妈病了也只能忍着，她不让我告诉您，怕您难过，可是她也想咱们啊……爸，您去看她一回，行吗？”

苏劲松是个容易念旧的人，如今心里又有了些想和肖美雅斩断情谊的意思，越发觉得对不住她。

听到女儿肖玉玲一再请求，终于点头答应下来。

肖玉玲听了这话才算踏实了，陪着苏劲松在病房里又说了会话才离开。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被苏劲松喊住，再次叮嘱：

“玉玲，你记住最近不要去找你太爷爷，他很忙，你别打扰他工作，知道吗？”

肖玉玲点头答应，她平时本来就很少去苏老爷子那边，对这个老爷子畏惧大于亲近。

而且苏老爷子喜欢苏幼雪，每次去肖玉玲都有些憋气，总觉得那是苏幼雪的地盘。

苏劲松是存着些无法言说的私心。

他不让肖玉玲去找苏老爷子，其实是为了自己，他想在肖家未彻底查清之前尽快同肖美雅断绝夫妻关系。

可也害怕苏老爷子对他的行为感到心寒。

他曾经放弃过贺昭箐，如今又要再放弃另一个女人。

苏劲松还记得当年贺昭箐的模样，甚至有时也会后悔，但是对于肖美雅他已经感到疲倦，数十年的朝夕相处，早已把他最后的一点热情和耐心耗尽。

苏劲松看了一眼窗台上的野蔷薇，看着那已经略显衰败但依日粉艳的花朵，叹了声。

罢了，美雅好歹跟自己这么多年，去看看也是好的。

苏劲松不久便动身去了冀北，到了那边，果然看见肖美雅单独住的小院子门外站着两个警卫员。

他过去想询问些情况，却被警卫员以“上级命令，无可奉告”为由拒绝了。

不过还好，警卫员并没有阻止他进去探望。

肖美雅住的地方算是不错的。

但即便是文工团最好的一处住所，也跟上京没法比，在苏劲松眼里未免显得有些寒酸。

白色的墙皮斑驳脱落，地面虽然打扫的很干净，瓷砖却早已因年久带了丝丝裂纹。

苏劲松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靠窗而坐的肖美雅，她正在翻看着一本什么，瞧的很是投入。

苏劲松站在门口咳了一声：“玉玲，我来看你了。”

肖美雅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劲松，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苏劲松听着这称呼也微微有些感慨，他们结婚久了之后，肖美雅便称呼他“老苏”，这样亲昵的称呼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两人之间了。

他走过去坐在肖美雅身边，低头去看她手里翻的东西：“在看什么，这么投入？”

肖美雅把手里的相册捧过去给他看，微微有些颤抖，她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红了眼眶：

“再看我们的照片，看玉玲小时候，也看看我们年轻的时候。”

苏劲松低头看了一眼，照片上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那时的他还很年轻，旁边的妻子也美丽漂亮，抱着的女儿肖玉玲大约五六岁，正抓着张奖状。

肖美雅柔声道：

“你还记得吗？这是玉玲得的第一张奖状，那天你高兴极了，我们一起去照相馆拍照，玉玲这孩子从小就听话，得了不知多少奖状，我以前都给她收在盒子里放好了……”

她说着说着，就开始掉泪了。

苏劲松不由的心软了，给她擦擦眼泪，陪着一起翻看了一会照片。

他看的越多，就越记起过去种种，又因为心里隐约有着离婚的念头，便忍不住更多了几分愧疚。

肖美雅也察觉苏劲松今天特别好说话，她强忍着内心的焦急，慢慢让苏劲松对她放下我心，开始小心套话。

但是苏劲松知道的也不多，肖美雅从他的话里只隐约得知苏老爷子目前不在国内，而且苏劲松显然还不知道她犯下的错。

肖美雅抿着唇微微收敛了嘴角的笑容，她心中的秘密太多，已经无法再拖下去。

“我做了你最爱吃的小醋鱼，尝尝吧？”

肖美雅看着他，脸上浮现出平时最常见的温和笑意，“我特意炸的焦了点，是你喜欢的口味，陪我一起吃顿饭吧。”

苏劲松看着她，犹豫片刻，终是点头答应了。

小院外的警卫员是三班轮替，他们严格遵守苏老爷子的命令，看守着小院里的女人。

但是苏老爷子的命令里并不包含不让她履行一个妻子的义务，所以在苏劲松留宿一整晚未走的时候，警卫员们也不能进去把他抓出来。

等到苏劲松第二天离开，那些警卫员依旧站在原地，如同昨天一样坚守命令。

苏劲松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不止是看小院内的肖美雅，更是再次打量这戒备森严的警卫。

他心里忽然有些酸楚，隐隐有种被苏老爷子排斥在权力之外的感觉，像是老爷子已经放弃他，不再让他插手事务了。

苏劲松去探望肖美雅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沈琰的耳中，他冷笑一声，知道一定不是只探望一次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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