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富水》全本免费阅读
长街雨色濛濛,刘从祁此时被一群蒙面人逼入巷中,他的刀上淌着血,血丝混着雨滴在地上的水坑里。坑里水影倒出的是他冷峻的面容及对面那群黑衣人手中的锋刀,刀影交错杀气大显。
刘从祁脚划出一步,横刀在前,冷冷道:“一起上,我赶时间。”
黑衣人中走出一高大男子,他戴着斗笠眉眼被遮住,下颌露在空气中,他抬眼看来,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周身萦绕着杀气,虎口的茧证明武力此人绝不简单,刘从祁冷眉把刀握紧。
雨中只见那男子迅速抽刀砍来,刘从祁转手抵挡,双刀碰撞发出铮鸣。男子接腿扫来,刘从祁走下而过,男子身后的黑衣人也尽数出手,十几人在巷中打斗。
刀丛杀影中,刘从祁踩刀而上,于空中旋身随即一刀毙去身旁一名黑衣人的性命,血液顿时喷溅在他脸上。
清峻的脸沾着雨珠和热血,分外肃冷。
双刀从身后砍来,刘从祁弯腰仰面滑地过去,飞刀插中其中一人的胸膛,猛然拔出,地上的血又混着雨多起来。
他单手撑地而起,刀尖朝下,因打斗良久,他胸口不住起伏。身上锦袍有一小处被划破,露出衣料之下的麒麟纹身,发丝沾着雨散在身上,有股落魄之感。
那男子看他这狼狈样,转腕把刀收回鞘中,蔑笑:“我家主子要见你。”
刘从祁冷漠道:“让你主子来见我。”
“他是朝你买药的人,曷日勒。”男子转身离去。
刘从祁呼吸停了几瞬,看着砖上的雨流进缝隙中,他毅然撩刀收鞘跟上。
天水一色雅间内,林怀治食指轻敲着木案,眼神温柔地凝视在看书的郑郁。
门外走来脚步声,郑郁旋风装的书又展了点,门被刘从祁推开。他一身雨水带着秋凉,脸上沾着血,他瞧见屋内的两人后径直进来,门口的箫宽将门关上。
林怀治视线没给刘从祁,倒酒缓缓道:“药罗葛·曷日勒,刘仲山次子,十二岁入赤水军,初拜兵士。十四岁时因救王瑶光于万军阵中被他提至斥候带在身边,十六岁换回汉名随父回到长安。入左卫,结交武客川、袁则直,朝堂水面下,你一直做着手脚,想必辛苦吧。”
“成王林怀治,德元帝第六子。丽妃为人所害后,被贵妃严静云收养在膝下,十五岁开府,身兼幽州、胜、北宁大都督之职,掌银、黎、青、魏、洺、邢、贝七州兵权。”刘从祁答道,“本人为太子忌惮,最主要的是,你的兄长林怀清被刘千甫毒杀。”
林怀治倒了两碗酒,推了一碗给郑郁,一碗留在案上,随后转眼看刘从祁,沉声道:“令堂也是死于他手?”
刘从祁走出几步,在离二人不远处时停下,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他间接的承认了这件事情。
林怀治走至他面前,反问:“你想要什么?”
两人往来交锋多次,对于彼此身份再是了解不过。刘从祁严肃道:“业成之后,我要刘千甫这个人。”
“刘相国吗?”林怀治低笑一声,转身踱步,那浑身不怒自威的气势像极了德元帝,他看着屏风上的孔雀,喃喃道:“费尽心机只要他?”
做了这么多,日后还要帮他的人,满心只要刘千甫这个人?刘从祁看出林怀治的犹豫,快步走到案前端起酒碗一饮而下,随后朝林怀治右手按肩单膝跪地:“成王殿下,我只要他这个人,别的我都帮你。”
不过是选一个得力帮手以及日后退路,太子不可靠,来日是一条船的人才可靠。他的身边还围着王台鹤等人,他们的身家仕途也在他手里。
林怀治乜斜:“你不想他死吗?”
“活着才最大的折磨。”刘从祁答道,“他最看好太子,但我不想他如愿。”
刘千甫是疯子,他或许也是。
林怀治沉思片刻扶起他,示礼请他落座,回身在郑郁身边坐下后说:“迷回天有解药吗?”
“郑少卿的性命应是十年之内无虞。”刘从祁站好后扫了眼郑郁,在两人对面落座,叹道:“此毒的解药只有我母亲知道,就连刘千甫都不知道解药的存在。”
郑郁放下书,释然一笑:“那就是无解。”
刘从祁道:“不尽然,宜阳公主或许会有。”
“刘仲山的事,你知道多少?”郑郁早知这个答案,也不多伤心,旋即开始问起他们最想知道的事情。
刘从祁答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林怀治犹豫须臾后问:“刘仲山前些日子查阳昭长公主是为什么?”
月色朦胧,快要入秋的知了在做最后的颤叫。青云帐已被换下,白色的月影流沙里,郑郁靠在床头,双手揪着一缕林怀治的长发编着辫子,沉吟道:“刘九安的话能信几分?”
“能信五分就好。”林怀治枕在郑郁腿上,说,“今日使计才逼他现身与你我结盟,他心里不会没有隔阂。这些事情必须了解,你要下江南而去,若不在此时把刘九安从暗处揪出来,只怕他会背后放冷箭。”
这是昨夜郑郁和林怀治商议出来的事,江南之途,长则四五年,短则一两年。若还不将这枚一直埋在暗处的棋拿下,那怕是会打乱全盘计划,哪怕刘从祁的目标也是刘千甫。
但人心瞬变,只有把他拉入自己这个阵营才有完全办法。
“那阳昭长公主怎么办?”郑郁指尖的青丝绕来绕去,说,“若真是这样,长公主知晓后怕是会大闹。”
林怀治道:“她或许已经在刘仲山放出的风声中捉到了一些信息,否则她不会去查当年的事情。”
郑郁编好这条辫子后,又挑了一缕出来继续,说:“那长公主是查身世还是苏昭容的死?”
“依刘九安的话来言,身世或许长公主早料到一二。”林怀治说,“她现在查探的是苏昭容的死因。”
郑郁道:“宫闱秘事,你我不甚清楚。”
“世间的脏事总能在皇族寻见一些。”林怀治阖眼,语调疲累,“父皇在意声名,苏昭容就算惨死,他也不会管。”
郑郁默声须臾才道:“可他对长公主确实极为疼爱,岐州案发,他意会刘仲山洗净长公主身上的钱,那这次呢?”
“谁杀苏昭容,父皇就不会放过她。”林怀治掀起眼皮笑道,“严明楼与世家闹腾了这么久也要安静了,这朝堂接下来就是刘仲山与太子的唱台。”
月色打在郑郁背上,整个人透着万分柔和,他温柔说道:“那你万事小心,来往信件我会让夹在给连慈的信中与你。”
林怀治握着郑郁的手坐起,额头相抵,低语:“真舍不得你离开。”
“重逢不过晃眼就至,来年初秋或许我就能回长安见你。”郑郁抚上林怀治的侧脸,眼眸似有星辰流转。
林怀治突然道:“对不起。”
郑郁诧异:“什么?”
“我若是早些表明心意,便有更多时间陪伴彼此。”林怀治低头吻他一下,“这样我也不必在日夜念想中守着时辰过。”
爱常觉是亏欠,那些年错过的时光越过山海转回到两人身上。世间有诸多若是,却没有解法。
郑郁笑道:“那你要是早些说了,我说不定还不会答应呢。”
“真的好舍不得。”林怀治抱紧了他,一路吻着他的眉眼,“你在扬州那样的风月场可别把我忘了。”
“怕什么,我们还有年年岁岁的日子。”郑郁眼眸含着情意,“我非薄幸,君如清月我类星辰。”
缱绻之时,温情脉脉,林怀治把他抱到腿上坐着,不住亲吻:“嗯。我会一直陪着你。”
郑郁手环在林怀治颈间,有意逗他:“话本上说,男人在床上的话不能信。”
林怀治愣了一瞬,耀如星的黑眸凝视着他,真挚问:“那你爱我吗?”
郑郁温柔答道:“我爱你。”
林怀治抱紧了怀中人,阖眼吻上:“我信。”
翌日天色朦胧,才是清晨尚过,灞桥水边,金黄的秋柳随风舞荡。大雁南迁已快开始,八月初,长安城还有些炎热,郑郁一身半臂紫衫,头戴柳环。身后是骏马数匹与齐鸣、钱伍等人。
林怀治身份显著来不了,昨夜二人把什么话都说透了,离别再见也是伤感。
“砚卿兄,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大人骂我都没人帮我了,我这次编的比上次送知文离开的好看。”袁亭宜皱眉编好一个应该算是环的柳枝,取下严子善编的,把自己编的戴到郑郁头上。
郑郁默默接过那个被袁亭宜嫌弃是严子善编扎的柳环,手搭在他肩上,笑道:“京中你还有数友,师傅爱子情深不会对你过多严苛,只要你别犯事。”
严子善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毫不犹豫:“那可难了,过几日袁相就从骊山回来了,则直你还是先把棺材备下吧。”
在外浪了快两月的袁亭宜丝毫不怕,哂笑:“应该没严重,我爹这会儿忙着呢。”
郑郁开解:“你在家别犯浑就是。”
“知道了。都言烟花三月下扬州,砚卿你这下到江南等地都快中秋了。”袁亭宜抱紧郑郁,多年情谊让他心中有万般不舍。
郑郁安慰般地拍拍他的背,再多有离别的秋风中宽着他的心。
随后在灞桥边三人又遇见了几位要赴外地的官员,郑郁便与他们礼貌聊几句。袁亭宜站在一旁有些无趣,他插不进去嘴,叹道:“刘九安和裴七郎怎么还不来?!我都站累了。”
今日他两人不仅仅是来送郑郁赴任,最主要的是三人约了裴文懋去终南山策马,严子善十分大方地将一条腿踏在石墩上,拍拍大腿,豪爽道:“来!坐哥腿上。”
“连慈贤弟,你比我小。”袁亭宜剜他一眼,但嫌弃归嫌弃他不会拒绝现成的坐垫,一跃坐上。
“你这个夏日吃什么了,感觉胖了。”严子善抖抖腿,掂量着袁亭宜。
袁亭宜双手摸过脸、手臂、腹肌,侧头朝严子善一脸认真:“没有啊。”
严子善左眉一挑,邪笑:“让我摸摸胖没有。”
说罢就要来摸,袁亭宜咦了一声面露嫌弃顿时打开恶手,跳下地来。却不巧撞到身后的大宛马,马儿嘶鸣惊着了路过的男子。
嘶鸣声引得袁亭宜看去,那男子身着圆领淡青袍,束着锦白腰带,背对着他,袁亭宜出于君子风度,上前关切问道:“郎君,您可有事?”
岂料那男子转过身来,眉上分稍淡扫如画,面若银盘,明艳大方,唇边笑靥轻点画着胭脂面,鲜润红樱唇里,吐出一句:“郎君眼可有疾?”
这不是男子,是位着胡服袍女子,女子生的貌美,淡青锦袍与秋风一融瞬间拂红了袁亭宜的脸,他讪笑:“眼无疾,小娘子没事吧?”
那女子扫了一眼袁亭宜摇头行了一礼,随后带着同着圆领锦袍的侍女牵马离开。
“袁二十一,她已经走远了。”严子善踱步到袁亭宜身边,大掌落在他肩上。
被勾了魂的袁亭宜这才回过神来,忙让侍从去打听这是谁家女子。这边郑郁也与那几位官员谈完,走过来问发生何事。
严子善笑道:“则直兄被牡丹花勾走了魂。”
这时刘从祁与裴文懋也策马来到灞桥边。
刘从祁看袁亭宜一副痴汉样,于是问道:“什么魂?”
严子善又把方才发生的事重述一遍,袁亭宜理直气壮的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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