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富水

《郢州富水》

88.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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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殿中,胡人血论出身塞外的只有郑厚礼。

郑岸跨步站出郑厚礼身后,怒道:“狗鼠辈,你说什么?”

梅说被杀气扑来的郑岸一吼,整个人往另一侧的林怀治身后躲了点。毕竟林怀治和郑岸个头差不多,他觉得成王殿下能带给他安全。

郑厚礼按住快要暴怒并想动手的郑岸,神色淡定:“塞外习俗自然不同上朝,公主受儒教想归家乃人之常情,还朝有何不可?我看不过是因为卿非得益者所以阻拦。”

此话出梅说脸色微变,而这时林怀治淡淡道:“梅相这话简直荒谬,置塞外部族为何地?亏得今日殿中只有君臣,若有他人,血溅当场也不为过。公主千金之躯,受万民养,后养万民,昔年远嫁已成使命。如今戎狄王死,此时戎狄内部颇乱。夏日后,他们便要避雪而迁,在此时他们不与我们谈好浑河州和额尔达的处理,怎会回去?”

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林怀治又道:“陛下,臣以为不如迎公主回朝,接受归降收回旧城。至于戎狄使者所说的盟约,我朝与之细商,突厥是我朝属国,年前还曾借兵,相隔不过半年不会轻易与戎狄结盟与我朝为敌。臣认为郑公及袁相所言有理。”

一时间殿中沉默,谁也不会料到向来议政时从不多话的林怀治,会在今日在话头上偏向袁纮和郑厚礼。德元帝的目光从砚墨移向林怀治,眼中带有丝丝冀望。

这个儿子,果真是像他的。

刘千甫淡笑:“成王殿下于政事上向来不多言,今日怎么像是约好了的说辞。”

朋党是德元帝心里最大的忌讳,就连太子结交朝臣都要小心,更莫说他,林怀治冷眼一扫:“我食君禄,自为君忧,不曾有约。倒是刘相阻挠失地收回,是何居心?”

刘千甫不知为何林怀治最近总是不对劲,驳斥:“我也不知成王殿下今日......”

德元帝已听这群人吵了一个下午有些累,他拨开宫婢的手,朗声道:“好了!别吵了,这件事,容我好好思量,你们先退下吧。”随后朝林怀湘说:“突厥使者不日来京,太子你代我招待。”

林怀湘答道:“臣遵旨。”

彼时夏阳洒进,林怀湘与林怀治站与殿中两侧,幼龙长大盘旋江海,期待日后从天子手中接过权力。他们身后投斜进来的身影是大雍最高权力制定者,那一刻德元帝在思索若是有一日两子相争,他该如何?

这群人到底拥护太子还是他最喜爱的成王?

月色轻盈,透着清冷的月色披在长安门户上。

北阳王府浴房中,郑郁阖眼靠在池边。背上的鞭伤早已淡去,可真细看还是有微痕。

“想什么呢?”郑岸下得水来。

郑郁没睁眼,答道:“想圣上会不会让宜阳公主回来。”

“我虽不解朝政,但看今日圣上的意思怕是不太愿意。”郑岸冷哼一声,“且有刘仲山在里面胡搅蛮缠,浑河州收回来难。”

“今日要不是我拦着,你是不是要冲上去对梅说狠揍一顿。”郑厚礼旋了两圈湿帕抽在郑岸背上,咬牙切齿道。

郑岸对洗浴时郑厚礼经常抽他的事情习以为常,回笑道:“是他无礼在先,我不喝他两句,真以为抱了刘仲山就高枕无忧了?”

“这件事圣上自有定夺,别瞎想了。”郑厚礼说道。

兄弟俩连忙答应,郑厚礼敛眉瞧着两人,有所思道:“该娶妻了吧?你俩还要晃悠到什么时候?大郎,我说现下在长安不妨你把婚事定了。”

郑郁与郑岸相视一眼,郑岸拂水擦着胸膛,讪笑:“爹,你怎么能当着周萱的面说这些?”

对于郑厚礼想说亲,世上或许无人能治,但周萱这个名字永远可以替郑岸把婚事挡回去。

果不其然提起这个名字,郑厚礼眼色一暗,喝道:“那你把衣服穿上!那你是预备着一辈子不娶了?”随即叹道:“周萱那孩子已经不在了,昨夜你娘托梦给我,说放心不下你俩......”

“娘昨夜也托梦给我了,她说她放不下周萱。”郑岸也是张口就来,“让我不要辜负她。”

郑厚礼:“......”

郑郁:“......”

郑岸的未婚妻周萱去世多年,周萱的父亲周锡曾任南苏州司马,昔年郑厚礼官任南苏州兵曹参军,两人一见如故,周、郑家订下婚约。而后戎狄、室韦、突厥等族联合夺取北阳十七州,首当其冲的便是南苏州。

那场仗打了许久,史称“南苏之役。”

那时郑厚礼率军援他处叛乱,南苏州兵力不足,叛军围城,周锡冒死托冯平生送魏慧与产期将近的夫人程瑛先行离开。

两个时辰后城破,周锡与数百军士寡不敌众遭围,他不愿受辱,自刎殉国。

程瑛突闻噩耗,奔逃途中伤心过度一尸两命。

战火平定后,魏慧寻程瑛尸身想重新安葬,掀棺却不见踪影,查遍北阳境内,最后得知程瑛当年未死。生下周萱后带着女儿独自向南逃亡,死后不也见尸身,周萱在战乱流亡中活到八岁病亡。

而奔逃途中魏慧怀着郑郁,也是那时见好友去世伤了身子,得知周萱死息时,大病数月,数年忧郁成疾,最后撒手人寰。魏慧病逝前,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周萱,多次悔恨自身未曾认真确认,否则寡母幼女也不会死于战乱。

现今的郑家宗祠里,列着周锡夫妇的牌位。

“那你娘对你说的跟对我说的,还不一样?”郑厚礼拧着帕子,郑岸一眼看出郑厚礼想做什么,抓起池边衣服就想跑。

可惜郑郁也是一眼看出郑岸想做什么,忙拉住他,笑着说:“大哥肯定骗人,爹你忘了,小时候他不想去学堂,就骗你和娘说周萱托梦吗?”

“我没骗人!”郑岸朝郑郁咬牙低声道,“行了,老二你放开,那湿帕子掺水打人疼。”

他一激动,左胸上的靛蓝刺青愈发生动。那是一头苍狼,狼尾绕至臂间,狼身横卧胸前,沾着水珠刺青栩栩如生,几缕狼毫扫过颈间。狼脸尖端似刺着两个字,健硕结实的胸肌透露出苍狼的勇猛。

郑厚礼没想打人,回了永州有的是时间教训郑岸,他抖开帕子擦身,感慨:“去年还说在丧期,可如今丧期已过,你俩总得有个人娶妻才是。你爹我喝了半辈子风,如今孤身一人就想带带孙子享受天伦之乐,否则来日走了去地底下怎么见慧娘。”

不发怒时的郑厚礼风趣幽默,与那日聚雷霆之怒的人全然不一样。

“二郎,你在长安没有喜欢的姑娘?”郑岸立马转移注意。

话头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郑郁嗫喏:“没有,要是有,我怎么会瞒你们。哥你没有吗?你来长安也去过几次酒宴寿席。”

郑郁心道自己确实没说错,没有喜欢的姑娘,只有喜欢的男子。

话引导到自己身上,郑岸挣开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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