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富水

《郢州富水》

49. 三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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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年节时都在走亲访友,偏偏郑郁生了病门都出不了,幸好他在京中本除了程行礼,袁亭宜就没交好之人,这几天里也舒心自在。

郑郁想着应是在成王府泡澡睡着时了寒,次日又顶雪去了和陵,身子坚持不住才着了风寒。

自元日病后,郑郁日日都被齐鸣拘着在屋内修养,期间知道德元帝放了御史台狱中的苏赛生,宋义等人也押至大理寺,就等假后三司会审。

而赵定家自他去并州后,并无任何异样,但郑郁还是让齐鸣小心盯着,又让派人去盯着吴鄂家。

到了初七那天,一场病才好的差不多。碰巧程行礼来看他,郑郁就搬张坐榻放在庭院内的梧桐树下,两人玩着樗蒲。

程行礼姿容清朗,坐在阳光照耀的梧桐树下更加俊美,手里拿着黑木,笑着说:“成王真答应了啊?”

“我也好奇,他居然这么爽快。”郑郁一袭青衫身上披着黑色狐裘。

程行礼手上动作不停,说:“我就说嘛,你与他能说几句话的。”

“我看不尽然,说几句话又不能怎么样。只是误打误撞,碰上了而已。”郑郁说,“知文,你何时出发前往永州?”

“过了十五走。”程行礼笑着回答。郑郁道:“我前两日已写信回去,冯伯回永州也会劝告我哥,不让你受委屈的。”

“你这话说的,我像是要嫁人的新妇一样。”程行礼早已听命,去哪儿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我这是担心你。”郑郁微皱眉玩闹地轻打了程行礼一下,“我哥脾气真不像我这么好,我可是我们家脾气最好的。”

程行礼叹气,温声感慨道:“以前某位郎君还跟我说,都是亲兄弟,他们脾性这么相差那么大!”

郑郁眉头深锁,脸如墨色道:“那位郎君也没想到,自家也是这副样子。”

两人对视一笑,梧桐树下,光影错落在他们身上,形如画卷,春风拂来吹走了身形间的障气。

年假结束,整个长安从欢腾的气氛中回过神来,诸部官员不情不愿的回到司职办公。

雨雪飘落在推事院的地上,年逾六十的大理寺卿杨奚庭坐在案前威严肃穆,左边是刑部侍郎曲炜,右边是御史中丞王安齐和成王林怀治。

“审你们的,我只是来听一遭不插手。”林怀治慢条斯理说道。杨奚庭笑着说:“是,殿下。”。

堂内的曲炜和王安齐都没说话。

曲炜本就是奉命办事的人,三司会审就三司会审,他只在意最后的结果,这期间有什么人来听他不在乎。王安齐和林怀治同属御史台,这三人里最开心的就属他了。

而杨奚庭虽然不知成王吃了什么药来这听一遭,但他是德元帝的儿子任了御史中丞一虚职,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日前还平了永王之乱,可见德元帝对他的喜爱,既然他要听那就听呗!

自己不舒服总不能让成王不舒服,且曲炜和王安齐都没意见,那他也就没有。

过后杨奚庭细看了案卷,依次提了陈月秋、宋义、吴少瑛等人。

审讯完毕,刑卫将最后提审的吴少瑛带了下去,杨奚庭严肃道:“曲公、王公认为此案该当如何?”既是三司会审那他就得问问其余两人意见,至于成王,他说了他不插手。

“陈月秋笞刑尤在,吴少瑛和宋义相互勾结,妄想屈打成招这事跑不了,所犯罪按律法处置即可。”曲炜沉吟片刻,说,“可宁王为何要让宋义去找丽妃以前的宫婢?此事非巧合,圣上的意思是要摸清宁王此次的想法。”

王安齐看身边林怀治没说话,吁了一口气道:“宋义并不承认是奉宁王命去找人,如此嘴硬,我看不如先打得他松口再说。”曲炜点头道:“可行。”

“那就依王公言,提宋义,笞四十。”杨奚庭赞成了王安齐的话,当即拍板。

不过片刻木杖重击厚物的声音和重刑下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堂内几个刚调来的主簿闻着这味道直犯恶心。可堂内的三人面如常色,他们都是会审中的常客,对这场面和味道已司空见惯。

杨奚庭看林怀治身姿优雅地坐在一旁品茶看案卷,并未开口。心里莫名的对这位成王殿下多了几分探究。

四十下打完后,宋义满身血污的又被拖进堂来,衣衫被冷水浇透,显然是打完之后刑卫怕他晕厥,特意泼了盆冰水。

宋义气息微弱但尚有神识,见人还有半条命,杨奚庭问道:“宁王派你去寻韦青儿到底所为何事?”

“我......真不知道。”宋义说话时嘴里血迹顺着嘴角流下,气息打着颤,“我只是......只是奉命做事的人而已。”

“案卷上所述你去方与县后,径直前往陈家,未在他处逗留。”曲炜冷冷道,“想是宁王告诫了你此人的重要性,你如何能不知所为何事。”

宋义趴着没说话,身上的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在地上拖出一条蜿蜒的血蛇,流向堂外的砖缝里。

此时,王安齐笑道:“宋长史,你幼子尚不满一岁吧,你与吴少瑛私相贿赂已是刑身,你的儿子们仕途无望,但至少还活着。圣上仁慈兴许会留你们一命,可你要是不如实招来,他们怕是命都没了。”

杨奚庭和曲炜都心照不宣的没开口,他们要做的是从宋义嘴里撬出话来。至于撬开这嘴的话,自然是可听可不听。没准宋义的家人在宁王手里,你这边招了那边就埋了,可要是你说了或许圣上仁慈宽厚能饶一命,不说在宁王手里那才是真的没命。

宋义依旧爬在地上脑袋耷拉着似是在思考什么,冻得紫红的手搭在石面上没有生机,嘴里是不住的哈着冷气喘息。

曲炜见此情形,冷漠道:“拉下去,上针刑。”

杨奚庭和王安齐没有反对,他们早已形成默契,既然不开口,那推事院里多的是法子让你开口。三司会审这样的重要刑案,流水的刑具自然备是够够的。

刑卫得命上前架起宋义拖着往外走,宋义挣扎着手,“我......我说!”

宋义怕了,他的家里人可能真的在宁王手里,但只要这几个官员里,哪怕是成王能保住他的家人就好。

最要紧的是,针刑是绣花针钻指。十指连心之痛,他如何不怕,他还没有为宁王忠到过推事院刑具的地步。

杨奚庭颔首让刑卫把他丢在堂内,随后挥手屏退无关的刑卫,堂内只留他们四人外加各司记录的官员。

“我一家老小......说不定都在......宁王那里。”宋义打着颤回答,身体还没从针刑的恐惧中回过神来,而止不住发抖。

此话出,堂内的三只老狐狸都闭了声。林怀治看他们这样,知道罪名还没下来前他们不会去与宁王公开得罪,既然可能要去宁王手下夺人,自然是他这个亲兄弟去最好。

“殿下,宋家居于大业坊,您看。”觉着自己和林怀治最亲近的王安齐开了口。

林怀治承了王安齐的情,反正他今日来了那他与宁王就拉开了仗,“箫宽你派人守着去,宋家别出事。”

箫宽是他破例带到推事院里来的,现下正好派上用场,箫宽得命后随即退下。

箫宽走后,林怀治冷然道:“说吧,说错一个字,就去过刑具。”

宋义深喘了几口气,蜷缩在地上,缓缓说道:“宁王说......昔年丽妃之死有疑,并非宋淑妃所为。那白菊宫灯先由宋淑妃转给三皇子,由三皇子转给惠文太子,本意是想毒害惠文太子。”

堂内此刻谁都不敢说话,毒害林怀清和丽妃的人对林怀治来说,都是一样的死人而已。

“但我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宁王只跟我说,丽妃宫婢遭人买通,他已知晓背后之人。”宋义眼睛看林怀治表情如旧,心里忍不住慌乱,随即又哭着说,“殿下,杀害韦青儿、勾结吴少瑛想结案陈月秋这些罪我都认,可害死丽妃的人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是宁王想查这些事情,不是我!至于吴少瑛?吴少瑛他是吴鄂的儿子,太子有没有参与我也不清楚!”

宋义神智不清,随口攀起人来。心里也恨极了吴少瑛做事拖拖拉拉,否则当时快刀斩下,何至今日来到推事院。

杨奚庭等人互换过眼神,没想着这弑母案背后能扯出宁王和太子来,心下了然这后面就是宫闱之事,下一步该如何需得面请德元帝。

案词呈报上去后,德元帝大怒,将册子摔在案上,“宁王是要翻天吗?”德元帝坐在案前,胸口上下起伏,已是生了大气。

延英殿内,杨奚庭、曲炜、王安齐、林怀治站了一排。

“陛下,宋义言,不知此事太子是否参与其中。”曲炜揖礼恭敬说道。

德元帝头疼,皱眉道:“太子?太子去查这些做什么?”

“回奏陛下,臣认为这只是宋义因着,吴少瑛之父吴鄂是东宫官员的缘故,想拉扯一把。”杨奚庭说,“丽妃之死当年已结,宁王查这些恐怕是与成王殿下生了龃龉。臣斗胆请圣意,宁王之事该如何?”

德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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