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元十四年十二月十三日,城郊猎场
“阿郁你去!赢了严十郎。”郑岸翻身下马,俊朗帅气的五官对着郑郁大声说道。
严子善勒紧缰绳,在马背上瞪大眼睛说:“世子,你要换人,那我也换。”
郑岸将马鞭搭在肩上,挑眉笑着说:“行!那你让谁跟我弟弟比呀。”
严子善将坐在校场帐内的众人扫视一遍,看到一端坐案前正静静喝茶的人说:“让六郎跟你弟弟比。”
诸皇子盘膝坐在账中一长案前,郑郁正在与林怀清说话,听见郑岸喊他。后又听见严子善要林怀治跟自己比骑射时,简直无奈。
德元帝见今日风清云朗又无风雪,便带诸皇子出来打猎,正逢北阳世子为朝集使来京述职,就带上郑家两兄弟一起。
用完午膳德元帝听说阳昭长公主在府里闹脾气,扔下皇子们匆匆回长安看望妹妹,让诸皇子在这儿继续寻猎游玩。
郑岸此时走进账中,林怀湘让出一位让他坐下,笑道:“世子累了?还让九郎跟六弟继续比吗?”
大家都是出来玩,没那么多礼节讲究,虽是君臣可郑郁也跟皇子们混在一起快两年。郑岸为人又随和豪爽,案前欢声笑语,推杯换盏。
“马都会累,更何况人。”郑岸端起酒盏,哂笑:“赵王殿下骑了一上午马,累吗?”
林怀湘举起酒盏与郑岸碰杯,说:“骑马都说累,那以后遇到更累的事情怎么办?”
“交给侍从做呗!”宁王林怀湛在一旁说。
“郑世子我俩比,你输了。你又要让郑兄跟我比,那我也换人,不然不公平。”严子善满头汗地进来,接过内侍递来的帕子一擦,随后在年仅八岁的八皇子林怀渝身边坐下。
“出来游玩打猎,上午还好好的。”林怀清轻饮一口茶似是无奈,“这会儿你们怎么对上了。”
“太子殿下,这不是玩玩吗?”严子善喝了口乌梅浆,“是我要与世子比的,但这不是世子输了嘛。”
席间众人脸上挂笑,郑岸是以军功受封北阳世子,将来承袭王爵的人。
如今输给年不过十五的严子善,都觉得好笑。皇子们都是细心教导出来,是德元帝盼他们将来能辅政太子的人。这其中比赛两人胜负已分,说得好是郑岸一个人输了,其实是北阳王输了。
郑岸打趣道:“我虚长十郎几岁,要是再不让你赢,传出去也不好听。所以我这不是让阿郁跟你比吗?你俩年龄相仿,那才是真的棋逢对手。”
“那你们还比吗?九郎上次马球打的那么好,这次骑射怎么也要赢十郎一把啊!”林怀湛嘴角上扬望着郑郁。
“比!但我刚刚跟世子比过一轮,让六郎去。我俩骑射都是崔将军教的。”严子善说,“可谓是师出同门,九郎跟我比还是跟六郎比其实都是一样的。”
林怀湘单手撑在案上目光在郑郁和林怀治身上流转,懒洋洋道:“那六弟你比吗?四哥看好你。”
他们不在意谁跟谁比,只在意比赛的结果能否给他们带来乐子。
郑岸对郑郁语重心长道:“哥也看好你。”
郑郁:“......”他看郑岸这样,忍住想踹他一脚的冲动。
“九郎,你比吗?”林怀清看林怀湘这样,不免有些担忧生怕郑郁吃亏。
偏生这事是那北阳世子提出的,人又是个不怎么着调的混混公子。
郑郁安慰林怀清:“殿下莫担心。”
“都可以。”说完林怀治拍开严子善一直扯自己衣服的手。
“六弟这么说就是答应了。”林怀湘笑着说道。
“成王殿下既然无议,那我也无议。”郑郁笑着说,然后瞪了郑岸一眼。
“既然换人比,那彩头是什么?”林怀湛抓起桌上葡萄放进嘴里问。
“永州不缺金柁大弓。”郑岸意思很明显,要比别再拿弓箭比了,既然要比新鲜的,就拿新鲜的东西做彩头。
林怀湘沉思了会儿,打住刚要开口的林怀清,擎着酒盏走到林怀治背后,对众人笑道:“那不然谁输了就答应对方一件事,此事不得违君子之德义,不违君主之忠。怎么样?”
“这也算彩头?”郑郁表情震惊,而且他能要求林怀治答应他什么啊,“赵王殿下,要不换一个吧?”
五岁的十皇子林怀湉窝在林怀清怀里,瞪着大眼兴奋说:“我觉得四哥说得对,要不就比这个,六哥你要是赢了,可以让九郎教我打马球。”
“怀湉,二哥过几天教你。”林怀清按住兴头上的林怀湉温柔说道。
“我也觉得这个好,四哥说的没错,就比这个。这可比拿弓箭刀枪做彩头有意思。二哥,就比这个嘛。”盛王林怀渝笑着说,又对着林怀治语气撒娇,“六哥,比这个彩头行吗?”
林怀湛觉着这个不错,说道:“对!就比这个,六弟,五哥也觉得比这个行。”
“九郎,你要不想比,我就推了他们。”林怀清双手捂住林怀湉耳朵对郑郁低声道。
“没事,殿下,车到山前必有路。”郑郁安慰林怀清,毕竟现在林怀治还没答应用这个做彩头。
林怀治对郑郁问道:“比吗?”
郑郁心里一咯噔没想到林怀治这都能答应,看林怀治眼神坚定,显然已经是同意的不能在同意。
郑郁无奈怎么今天林怀治也跟他们一起发疯了,此时已经在想,林怀治能要求自己为他做什么啊!
看林怀治已经答应,郑郁也不能在扭捏,苦笑道:“好啊!成王殿下请。”
林怀治起身说:“请。”
两人刚走出帐外,帐内就押起局。
林怀湛:“六弟能赢吗?”
林怀湘:“我觉得能。”
郑岸:“我也觉得是成王殿下,但我押我弟弟。”
林怀渝:“二哥,你觉得是六哥赢还是九郎啊?”
林怀清把林怀湉抱在怀中微笑道:“为兄也不知道,都希望赢。”
严子善:“我觉得是六郎。”说完摘下额间玉饰摆在桌上。
帐外是一平阔数尺、气势恢宏的校场。此猎场是早年先帝常来的狩猎之地,皇帝偶尔也会打猎疲累时会在此举办马球赛。
校场两侧竖着因风而动、威仪赫赫的戟架,沙地扬起尘土,旭阳照射在这片充满少年朝气的土地上。身后帐内众人聚精会神看着,桌上铜钱、玉佩、额饰、玉戒堆成一小山。
比骑射,一人三箭,谁在骏马疾驰时射中靶心的箭最多最稳谁就是赢家。
校场右侧禁卫将红布做底,靶心为熊皮的三张箭靶,以每个相隔三丈的距离平列摆在两丈外。两人在校场入口处准备妥当,左侧便是他们要射中的箭靶,前方是诸人落座的大帐。
林怀治跨上马背,手握缰绳朝郑郁说:“箭艺不佳,勿怪。”
郑郁骑在马上,握紧缰绳揖礼道:“殿下请。”
“驾!”林怀治接弓手抖缰绳一声大喝,夹紧马腹迅驰奔向校场中。
只见林怀治面色从容,纵马行过箭靶时,面色从容不迫快速地搭弓射箭。郑郁这个方向只能看到箭钉在靶上,看不到那些箭是否中靶心。
校场上少年搭弓射箭,胯下骏马扬起尘土,俊朗从容的五官专注着眼前之事。
身上束袖浅绯锦袍随少年起落的身姿跳跃着,腰间玉带勾勒着郑郁眼前那张杨恣意的身影,额间缀着的金镶白玉翡翠在金阳下闪烁,他仿佛在万千世界中得窥那一抹艳色。
三箭齐射完毕,禁卫将林怀治的箭靶收走列在大帐外,并快速将新的箭靶列好。林怀治在郑郁对面收紧缰绳与他对望一眼,显然是在等他比完。
郑郁见人停下,可脑中却还不忘方才那抹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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