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方才黑衣人一剑斩断了两匹马的缰绳,以致程行礼带着郑郁共乘一骑,刘从祁带着袁亭宜,侍卫在此地清理那些尸体,林怀治的贴身侍卫带着那受伤男子去梁国公府的温泉别院。
马蹄踏着地上的明雪行走于寂静的林间,郑郁坐在程行礼身后,手上的伤程行礼适才已给他简易包扎了下,不再渗血。
闻着后面人身上有股淡淡幽香,清心静神,如果旁边的袁亭宜和严子善不说话,郑郁真想就这么慢慢走下去。
林怀治走在众人左前方,留给大家的只剩一个背影,在场都是袁纮曾授过课业的学生。山林间,气氛松快起来。
“则直,你又要去参加科举了,这次能考中吗?”严子善骑马走在刘从祁那匹乌驹旁。
袁亭宜心里最大的忌讳被掀开,挑眉反讽道:“严连慈!我就算考不中,也比你好。总比有些人喜欢在家里看话本强。”
被说中的“有些人”严子善道:“那你别找我借啊!你上次在我这儿借的那本什么时候还。”
郑郁听到两人的对话,没忍住低头笑起来,随之发现身后的程行礼也在忍笑。
袁亭宜不以为然:“还没看完啊!你以为我像你啊,不当值的时候就在家看话本,我可是很忙的,否则上次请你来金风阙你为什么不来,你又在家看哪本呢?”
“你还有钱去金风阙?依照咱们二十一郎的身份,订的是雅间吧!那儿的雅间可是四百文一次,据你上次找我说你爹又降你的月钱来看。”严子善挑眉一笑,收了收手上缰绳,“这月你去了一次金风阙,然后还听说你还买一上好玉扳指用了两贯,下月别是倒欠你爹钱吧!”
郑郁听此也疑惑:“对呀,则直,你哪里来的钱去金风阙。”
袁亭宜耸肩摊手道:“九安的啊,我下帖子,九安兄给钱。”
众人:“......”
郑郁脸上大为震惊,袁亭宜见郑郁表情眯了眯眼,惊道:“砚卿!你还说我,总比你和知文互相在那儿为谁结账,而为三十文推来推去,就差上大理寺要说法好。”
程行礼:“......”
郑郁:“......”
严子善听此在马上探头弯身问:“真的吗?砚卿,知文。”
程行礼咳嗽两声,柔声道:“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1]。”
郑郁尬尴地笑了一声,表情不太自然:“呃......我觉得知文兄......说的是这个道理。”
严子善表情痞气,说道:“是吗?不过知文,你性子也太好了,前些日子我听说梅尚书下朝后对你说了两个时辰的话,让你娶他家女儿呢?”
袁亭宜震惊道:“啊!梅尚书也太能说了吧,要是去做说书的肯定名扬四海。”
“知文,如此风度翩翩,以后不知道配哪家娘子呢?”严子善叹了口气,语气谈笑,“像知文这样性子的人,将来只怕是要娶一脾性泼辣、刁蛮无理、凶悍不训的人。”
程行礼温声说道:“若是两情相悦对友思好,品行无甚大过。程某觉得也不是坏事,世间知心人难求。”
听完严子善的话,袁亭宜觉得很奇怪嫌弃道:“你在哪里知道的?”
严子善坦白:“话本上啊。”
众人:“......”
袁亭宜蹙眉瘪嘴十分嫌弃:“我说严连慈,你就少看点话本吧。要是哪日圣上传你过去,你除了能给圣上推几本话本你还能干嘛?”
严子善不怀疑好意地看向袁亭宜,说:“其实像你这样的娇俏小郎君,脑子又刚好有点笨笨的,更受那些娘子喜欢,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脑子才笨呢!”袁亭宜怒斥,给了严子善的马一脚。
马儿被踢了一脚往前快走几步,严子善勒了缰绳,冷笑道:“好啊!则直,你踢火辛,一会儿到地方了咱俩比划两招。”
袁亭宜在刘从祁肩膀处伸出头,挑眉道:“我才不呢,我又不是笨蛋为什么跟你比,你要想打我,现在就来打啊!”
又指着身前的刘从祁,挑衅道:“来打啊!不过先说好,你打我就算了,要是把右相唯一的宝贝儿子打伤了或者弄破相,将来娶不到媳妇,右相参你的折子肯定都能把你砸死。”
严子善真想动手,又怕刘从祁护着,咬牙切齿:“九安,你能把他从你马上扔下去吗?”
刘从祁冷着脸没说话,袁亭宜做个鬼脸,轻快道:“九安兄才不会呢!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狭隘啊!”
严子善听得这话迅速与袁亭宜吵起来,迎来互往,山林间只有他二人吵闹声。
郑郁听两人说话实在头疼,心想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严子善、袁亭宜俩人在一起能说上一整天都不带停,扶额郁闷喝道:“好了,你俩一见面就这样,别吵了!!!”
袁亭宜哼了一声,刘从祁一脸烦躁地把身后聒噪的人从肩膀处按下去,语气不耐烦:“别闹了!”
而严子善骑着马慢悠的走在前方,不多时又与袁亭宜交谈起来,郑郁实在是懒得去听这两人在讲什么。回头看去,只见刘从祁生无可恋的控着马,身后的袁亭宜与严子善还在说着什么。
吵完和好,和好又吵,这两人按老人话来说就是冤家。
一刻钟后,于林间坐落的别致庭院出现在几人眼前,门外两株侧柏树挺立,大门古朴内敛。
众人一到门口便有仆役出来迎接。
刘从祁道:“殿下请。”随后又让仆役将大夫请来。
进了院内,亭台水榭,一道水瀑从别院后流过,在一凹处形成水池,温泉池在半山之间建立,现下太阳还未落山,但由于冬日里冷气重,水池上泛着雾气氤氲。
刘从祁带着他们去屋内坐下,给郑郁寻了身干净衣服,仆役将大夫请来给那晕过去的男子和郑郁包扎。大夫说那男子只是受了轻伤,加之多日水米不进导致的晕厥,一碗汤药下去过不了多久就能醒。
仆役和大夫退下,刘从祁提议不如去泡温泉,袁亭宜对严子善使了个眼色,严子善会意。
“衡君,你累了没,要不咱们去泡温泉吧,我听说右相家的温泉池有舒缓筋骨的妙用。”
林怀治冷冷道:“你每次泡温泉都这么说,不去,你们去吧。”说完起身离开,刘从祁忙送林怀治出去又吩咐婢女好生伺候。
“那砚卿,我们去吧。”袁亭宜揽住郑郁肩膀亲切邀请。
“行!”郑郁也好久没泡过,适才与黑衣人纠缠他也早累了,正好疏解疏解。
袁亭宜看了圈屋内,疑惑道:“知文呢?”
这时刘从祁从外间回来,听见袁亭宜的疑惑,解释:“程员外郎见正厅有副曹不兴的桃源图,就去赏画了,让我们走的时候叫他就行。”
严子善嘀咕:“为什么不把画放在梁国公府,放在这里被偷了怎么办?”
袁亭宜凑到严子善耳边小声埋怨:“不是真的。”
此处温泉处于别院后的一山腰之间,云雾缭绕,金意的阳光透过雾投射在热腾的水面上,温泉袅袅升起一层水烟,远处数侧峰面环绕,如同仙境一般。
郑郁下身裹着浴袍,打着赤膊双手撑在池上,水漫过他白净精壮的胸膛,泛起层层涟漪,郑郁闭着眼感受着宁静和美好。温暖的池水包裹着他的身躯,纾解身心上的疲惫,世间所有杂事都好似在此刻安静下来,耳边只有温泉水潺潺流动的声音,以及有人向他靠近带起的水声。
睁开眼发现右侧是同样赤膊的袁亭宜,面朝岸边,下巴搁在交叠的双手上,而左边是一副懒散靠在池边的严子善。
郑郁懒得去管,随后又闭上眼享受着这宁静,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事与愿违。
“砚卿兄的监察御史做的怎么样啊?”袁亭宜语气慵懒,寻了一舒服位置趴着。
郑郁眯着眼回道:“为官者,哪有好与不好,只有上能分忧圣意,下则解万民心,才不辜负了这天恩和百姓。”
“我倒是听父亲说,并州雪灾朝廷拨款钱粮,但不见丝毫作用,圣上生了气,疑心是各州官员贪污。”刘从祁的声音从袁亭宜左侧传来。
几人都是长于天子脚下,高官家中,对朝政之事也偶有闲谈。
严子善冷哼道:“拨款万贯赈灾这不是小数目了,这么多钱花下去。灾民之量并未缓解反而增加,恐怕是有大头贪污呢,毕竟这上梁不正下梁歪。”
袁亭宜笑道:“永王是并州都督,他乃皇室宗亲,只怕是有人瞒着他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但就看永王知不知道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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