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蒙着一层青灰色的薄雾,天色未亮,屋里亮起烛灯。
继尧解下披风,抖落身上的寒气走到床头,俯身往露出的脸蛋上轻啃一口。
陈宛七一夜睡得死沉,继尧反倒不踏实,时不时惊醒捏捏她的脸,若不是听到她微微的鼾声,差点以为她真睡死过去。
陈宛七是被舔醒的,一睁眼就撞见一团毛绒绒的,冷不丁吓一跳,哪来的野狼。
“别睡了。”继尧又往她耳边啃两口,“该进宫了。”
陈宛七下意识的抱怨一句,“周一要上班。”
“睡糊涂了,说什么胡话?”
“啊啊啊!要上班!!!”
她拨开他的脸,赖在床上撒泼打滚,不想面对现实。
继尧起身走到桌边掀开食盒,端出两碗热腾腾的打卤面。
陈宛七闻着香味瞬间弹起来,“一根面馆!?”
“这都闻得出来?”
她仰头猛吸一口香味,“啊!仙气续命啊!”
“在翊坤宫吃不饱么?”
“小厨房不缺吃的,贵妃娘娘吃啥我们底下的人就跟着吃啥,伙食都挺好的,就是没有这朴素的美食。娘娘是好伺候,厨子也不敢煮得寡淡,传出去我们翊坤宫也是会被笑话的。”
继尧冷哼一声,“你们翊坤宫?你什么时候成别人家的人?”
陈宛七埋在碗里嘬面,腾出嘴应了声:“娘娘对我可好了。”
继尧见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行了,慢点吃,你若爱吃,我让东宫的小厨房给你做。”
她抬起头,嘴上糊一脸卤。
“太子吃得这么朴素吗?”
“小孩子嘛,成天大鱼大肉也吃不消。”
他抬手拭过她的嘴角,“小孩都没吃成你这样。”
陈宛七难为情的擦了擦嘴,小口小口的吃着碗底剩下的三根面条。
“你啊……”继尧无奈道:“别装了。”
“哦。”
大年初三仍是阴寒,继尧又给她加了条狐裘围在脖子上,十指紧扣一同出府。
在屋里还死去活来,出门踩着软绵绵的雪地,心里竟是暖暖的,有人陪着上班,好像也没那么痛苦。
“尧哥,这么早就去干活啦?”
院子里突然冒出一只恐龙,陈宛七略微吓一跳,差点忘了府里还住着陌生人。
“那吉,你也起得这么早?”
“床睡得我骨头疼,出来活动活动。”
那吉歪头探了眼陈宛七,嘴里嘀咕了句北方话,继尧也用北部方言回应。
两个大男人不知在笑什么,继尧话别后,牵着她正要往外走。
陈宛七想起什么,突然扭头道:“那吉公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那吉一愣,露着两排尖牙,憨笑道:“我可不是你们中原家的公子,叫我那吉就可以了。”
“那吉,劳烦你,可否帮我转告三花姐妹,我要去干活啦,等我下次休息再找她们玩。”
“没问题,尧哥老婆。”
“啊……谢谢。”陈宛七红着脸小声道:“我也不算尧哥老婆啦。”
那吉的汉话还不大利索,她这句含在嘴里听不清,以为是在对继尧说。
两人坐上马车,陈宛七脸上的红晕还没褪下,半掀着车帘透口气,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怎么不算?”
继尧把她挤在角落里质问道:“娶妻这事,我话里话外都同你提过几回了,是你说着不愿嫁,这会还说不算?”
陈宛七推了推他,“本来就还没成亲嘛,怎能算老婆?”
“那要如何才算?”
他纹丝不动,非要一个解释,哪怕只是安慰。
陈宛七探见他复杂的神情,竟还有些委屈?
她无奈的叹了声,“娶妻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呗,你这古早人自己心里没数吗?”
继尧听不懂她的弯弯绕绕,揽着她的腰一把抱在腿上,心急火燎的问着:“你愿意是不是?你愿意?你当真愿意?”
“对啦对啦,你好烦。”
陈宛七让他蹭得脸更红了,死活推不开他。
继尧搂得更紧,靠在她肩上喘着闷气,心里却是没有过多的欣喜,反而失落道:“对不住,对不住……是我不好。”
陈宛七听他哑哑的道歉,反倒觉得怪怪的。
“我也抱歉,以前我对你的态度也不大好,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可越是这样越是不安,又舍不得放开你对我的好,就……占你便宜了。”
继尧不在意她说的这些,陷入深深的自责中,“眼下事情还没办完,这会暂时还不能跟皇上把你要回来,等那吉这事办妥,我立马求皇上赐婚。”
陈宛七听得一脸懵,“这……这跟那吉有什么关系?他不是你北边的朋友吗?”
“说来话长,一开始我们其实是敌人,北部屡屡进犯,边境多年未平。那吉是俺答汗的孙子,我同他也算不打不相识。”
“蛤?”陈宛七听得都紧张了,“那他怎么会在你府里,不会是个间谍吧?”
继尧淡然的笑着:“这事说来也是荒唐,那吉同一位姑娘情投意合,俺答汗却抢了孙子的老婆,那吉一气之下带着部下前来投明。”
陈宛七听得瞠目结舌,“你是说,做爷爷的抢了孙子的老婆?”
继尧手动合上她的下巴,“是这回事。”
“那……三花姐妹不是那吉的老婆吗?”
继尧没回应她这个,转眼又有了情绪,“你还真是大度,三个女人住在东屋,你还同人家有说有笑的。你就不怕我娶她们当老婆?”
“你喜欢成熟的姐姐?”
……
陈宛七干巴巴的看着他,继尧气得真想跳车而去。
“我喜欢哪样的?我活该喜欢你这样的!你成心想气死我是吧?我死了你好去找别的男人?陈宛七我告诉你,别给我做梦!”
陈宛七没想到他这么大的反应,好像真的是要被气死了,她还有脸扯着笑。
“你急什么呀,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说啊!我看你能吐出什么好话!你最好在我咽气前赶紧把话说完!省得我气得诈尸还把你吓死!”
“哈哈哈,你讲话很搞笑也。”
“好啦,不闹你了。”她靠在他耳边,姿势颇为暧昧,“我是想说……其实,我心理年龄也是个成熟的大姐姐,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呀,姐姐很会疼人的。”
继尧听了也没什么反应,还刻意扭头避开她,殊不知坦露的脖颈连着耳根早已红了一片。
咋还整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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