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聂公馆。
同乘一车的两个人,却是各自脸色难看的走进前厅,谁也不搭理谁。
冯郊径直上楼找聂天擎。
许岩灰头土脸的立在楼梯下,朝他背影翻了个白眼儿,转身回屋拿换洗衣裳。
洗完澡出来,他又走到狼窝前,立在秋日晒照下,百无聊赖地逗了会儿狼。
“嘛呢?”身后兀地响起一道低沉语声。
许岩连忙回头,咔咔站了个军姿。
“大帅!”
聂天擎打量他上下,招手让副官把两桶生肉放下,而后挽起袖管走上前。
“河道那边儿,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竣工。”
许岩往旁边让了让,听他问,连忙回话说:
“哦!额,工程挺大的,到入冬前差不多能赶完。”
说着,巾帕往肩上一搭,挽起袖子就要帮忙。
聂天擎拎着两块血肉,抬肘挡了一把。
“不用你,刚洗干净,站旁边儿去。”
许岩诶了声,又往后退开。
聂天擎一扬手,两头灰狼在狼窝里窜跳起来抢肉,顿时扬起一层的土灰,扑了人满头满脸。
许岩默默扯下巾帕,搭在刚被晒干的头发上,顺手捏住两个帕角儿,掩住口鼻。
他看着悠闲喂狼的聂天擎,眼珠转了转,欲言又止:
“...大帅”
“嗯。”
聂天擎没看他,低身拎起一只铁皮桶,一块接一块往里扔肉。
许岩小心端量他脸色,斟酌着说:
“您看,属下这最近,也在外头东奔西走的,忙活儿了好一阵儿呢,是不是,该跟冯郊换换了?”
跟冯郊换换?
聂天擎微挑眉,睨他一眼,手上挼了挼灰狼伸出来的脑袋。
“你们俩一个主内一个主外,这么些年都这么过来的,怎么突然要跟他换?”
许岩咂了咂嘴,咕哝说:
“他那是懒,纯粹懒得不愿意在外奔走折腾,那属下也是人啊,那奔波久了也有个累的时候,就,就想跟他换换,我也歇歇脚。”
他嘿嘿笑,舔着脸凑上前:
“您就让我俩换换吧,他也该出去吹吹风晒晒日头了,又不是个大姑娘,成天捂在屋里头,捂得跟个小白脸儿似的,娘们儿唧唧,啥时候才能娶上媳妇儿了......”
聂天擎听笑,“好好儿的请示就请示,怎么还埋汰起人来,冯郊惹你了?”
许岩笑脸僵了下,讪讪摸了摸鼻子。
“那,倒也不是,亲弟兄之间,属下不能跟他较真儿...”
“那是怎么了?”
聂天擎似笑非笑,随手扯下他搭在头上的巾帕,巾帕潮湿,刚好适合擦手上血渍。
“主动要求留在内部料理内务,不像你作风,你不是一项,最烦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儿?”
许岩听言扯了扯嘴角,一脸不自在地抬手抓头发,左右看了看,压低声儿试探:
“主要这不是,夫人也出月子了,您这人生大事儿,也算告一段落。属下就想着吧,我这人生大事儿,是不也该寻个机会,给落实落实?”
落实落实?人生大事儿?
聂天擎眼皮上挑,淡淡打量他一眼,没说话儿。
许岩尬笑舔了舔唇,搓着手嘿嘿说道:
“实,实不相瞒,这不是,明儿就满月宴了么,属下专程就赶紧赶回来,想着跟您提这件事儿来着。”
“就这个,我吧,我跟香梅俩人......”
聂天擎抬手打住他,巾帕随手一扔,拍了拍手往回走。
许岩傻眼,诶了声,连忙追上去。
“大帅?您这,这什么意思这是?”
聂天擎负着手踱步,侧脸清淡跟他说。
“早就讲过,让你们别打香梅主意,她是夫人身边儿的人。”
许岩啊了声,亦步亦趋跟着,眼巴巴望着他:
“属下知道啊,她是夫人身边儿的人,所以这不是,等夫人生完了,出了月子,这趁现在还没啥大事儿忙活,赶紧来请示了吗?”
聂天擎鼻息间淡吁口气。
“那你去跟夫人请示,你跟老子请示什么?”
许岩一愣,“不是,属下这......”
聂天擎军靴踩上台阶,一边斜睨他:
“香梅也不归老子管,你要提亲,去找能做主的人。”
许岩噎了下,一脸哭笑不得。
“大帅,您这么说话儿,那香梅是夫人的亲信,属下们就跟您捡来的野孩子似的,不没人管了吗?”
聂天擎轻啧,“你都多大人了,娶媳妇儿还用老子给你出面?你自己难道还抹不开脸?”
许岩无语凝噎,“我......”
聂天擎摇摇头,加大了步调迈上楼,还摆手不耐烦地赶他。
“自己的事儿自己办!”
“老子带你们出来吃香的喝辣的,还得管你们娶媳妇儿下崽儿?”
“老子娶夫人还都是靠自己,还管你们...”
许岩立在楼梯口,梗着脖子昂头看他,不禁气笑,表情又苦又愁。
“不是,没让您管!您帮属下说两句话而已,您看您......”
聂天擎头也不回。
“帮你说话是小事儿,那也得等到时候,自己的事儿自己往前顶,老子又不是你爹,还管帮你提亲?”
话落,人已经拐了弯儿,不见影子了。
许岩杵在楼梯口,不由地气乐了,挽了下唇,叉着腰小声嘀咕。
“...怂就是怂,还不是怕被夫人掘面子...,嗤,自个儿提就自个儿提...”
用过午膳。
冯郊和许岩又翻篇儿和好,两人一齐忙活着,接待来客的事儿。
明日满月宴,聂帅大宴宾客。
潍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都被军政府包下了,这趟来参宴的,多数人都带了亲眷。
有妻妾的带妻妾,没有的也尽量带自己姐妹和近亲。
一句话,虽说前段日子,聂帅才通电各省,往后到潍城来述职议事的,不准拖家带口。
但聂帅长子的满月宴,意义又不相同。
谁不知道聂帅中年娶妻,新夫人又分外受宠,如今还一举得男。
这大帅夫人的地位,简直坚固到不可动摇。
所以众人心照不宣,毕竟,能接近和巴结聂帅夫人的机会,也不是常有的。
当天夜里,俞茵就收到了冯郊提前整理好的女眷名单。
这算是她嫁给聂天擎后,第一次正式招待军官眷属,自觉还是应该谨慎上心的。
她看得仔细,发现大多数军官带的都不是自己夫人。
于是好奇转头,看向身边的聂天擎。
“大帅,怎么好多青年有为的军官,都还没娶亲么?”
聂天擎正趴在床上逗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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