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言:
爱情是一个人内心中的风暴。
***
顾重舟心无旁骛,一点一点地将食盒里头的肉掰碎,给猫儿。
但奇怪的是,猫儿虽然很积极地嗅了半会儿,但并没有动爪,反而收起前腿,正儿八经地端坐了下来。
他微微蹙起眉,面露疑惑。
一道和悦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她还小,撕不了这些肉的,况且人吃的食物里加了盐,对猫的肾脏不好,得给它专门的猫粮或者幼猫罐头才好。”
男子眉毛猛地一跳,额角青筋跃动。
缓缓地,他抬起眼来,漠然地看着面前的倩影。
她一头浓密黑发,穿件简洁的米色羽绒服,戴着白色冷帽,发丝在耳边如墨玉弯钩。
寻常至极的打扮,京城大街上每天穿成这一模一样装扮的人有千百万个,但只有她能穿得那么好看。
但她今天没有带着那红围巾,也没穿白色羽绒服。
顾重舟转开目光,重重地将食盒掼在地上,语声冷硬:“你从哪儿钻出来的?”
周凉笑了笑,认真地回答:“我不是钻出来的,那是老鼠。我是走过来的。”
“回答我。”
他的语调没有耐心。
“我跟朋友在旁边包厢吃饭。”她说,指着前方打开门的落地窗,“就这一个,我不是故意跟踪你的。”
顾重舟缓缓站起身来,目光一直不悦地锁定在她身上。
但是,他没有走。
他的脚尖,始终冲向她。
周凉也不理他,慢慢蹲身下去,从食盒里头找出一块尽量少加工的肉,掸了掸上面的碎屑,掰碎,递到小白猫面前。
“嘁。”
顾重舟抱着双臂,眼神微眯,嘴角嘲讽,似乎在说,它才不会吃。
结果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小白猫又嗅了嗅,接着埋下头,欢快地咬了起来。
“喵——”
未几便吃风卷残云,吃得一干二净。
顾重舟默然不语。
周凉又低头在食盒里头找另一块,耐心掰碎,一边笑笑:“你不懂喂猫?”
“废话,小爷我当然不懂。”
顾重舟毫无表情。
漆黑的眉毛如墨裁,但想了想,又还是多了一点点的耐心,补充道,“我不喜欢猫,相对来说我更喜欢狗。”
“为什么?”
周凉扬起眉毛,饶有兴致地望着他,嘴角微弯,似在微笑。
她的那种耐心温和,几乎令他无法招架。
该死。
也许是因为日光一瞬间突然变得温柔,从云层里洒落了丝丝缕缕的光线,就连男子鬓角也勾勒了一层淡金色,他看起来不像上回那样冷峻而陡峭,甚至带了一些柔软,像个闹别扭的少年。
周凉一时无法把他和第一次见到自己生父,就发狠在对方手背上咬下一块血淋淋的肉形象联系起来。
顾重舟察觉到她在看他,冷冷地弯了弯唇:
“为什么喜欢狗?很简单,因为它们听人的话。忠实,准确地执行命令,连命都豁得出去——不像某些人啊,连狗都不如。”
说到最后一句,他牢牢盯紧她。
周凉笑笑,眼中并没有怒意:“的确,狗很聪明,它知道和人在一起的时候人才是主人,它是小弟,完全听从指挥。但猫就不一样了,猫不懂尊卑,没有主人跟小弟的观念,你好心好意喂它,它可能还觉得你是个笨蛋大冤种,供它白吃白喝。”
顾重舟听到后面脸色愈发白,哼了一声,转身欲走。
“喂。”周凉开口。
男子并没有回头,却停了步子。
周凉扬声道:“我跟你打个赌好不好?”
***
“赌什么?”
周凉往西边指了指,那是从二人所在的庭院能够看到的一道木质拱形走廊,走廊直通这家菜馆的大门口,门口两个威武雄壮的石狮子。
有数人正站在门廊处,翘首盼望,似乎在等待什么人,方能入席。
周凉道:“你跟我打个赌,他们在等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顾重舟不屑地哼一声:“赌注是什么?”
“赌……”周凉眉眼弯弯,“赌,如果我赢了,你就告诉我你的名字。”
顾重舟没什么表情,也并没有戳破她早已知道他的名字:
“你输了呢?”
“如果我输了,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顾重舟几乎笑出来:“你以为我想知道?”
“你不想吗?”
周凉反问。
她静静凝视他,语气淡淡,目光却宛如一把钩子。
顾重舟脸色不动,嘴唇微微掀了掀:
“很好,我没兴趣知道你的名字,但是我喜欢赌。”
“那好,来吧。”
“你先说吧,来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你先说。”周凉道。
顾重舟道:“女士优先,你先说。”
周凉也不再推辞,扬眉仔细看了看门廊处众人之中的主位。
站在正中间的一男一女,显见是一对中年夫妇。
外围还有两个男子,一个女子和一对少男少女。
主宾明显是那对中年夫妇,男子西装革履,成功人士派头。
女子穿着件宝蓝色绣花旗袍,外罩羊毛大氅,妆容得宜,脖颈上圆润海水珍珠,气质极佳。
周凉只是看了一眼就回答:“来的是个女人。”
顾重舟摊了摊手,没什么兴趣地开口:“好,本来我也想猜是个男的。”
不过一分钟,深色房车吱的一声停在门外。
车门打开,一个男人缓缓从副驾下车,他约莫四十岁,羊毛西装十分考究。
他与司机扬了扬手。
顾重舟微微得意地地笑了笑,刚要开口:“你看……”
周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比了个“嘘”。
他目光便随着她手指在她嘴唇上,蜻蜓点水地停留了片刻。
却见那男子从副驾下了车之后,并未走到等待众人面前,而是绕到车后座。
从他们二人的角度,看不到车后边的情况。
男子将后排车门打开,似乎说了些什么。
接着,车门里走出一位银发老妇人。
老妇人着绛色旗袍,貂皮外套,拄着一支紫檀木的拐杖,身板健朗,眼神不怒自威。
方才等在门廊处那中年男子往前急急走几步,恭敬伸出手迎接:
“母亲,您来了。”
老太太微微颔首,似有若无瞟了中年妇人一眼。
妇人忙堆笑,伸手搀住老太太的胳膊,往里走去。
一行人迅速消失在视线中。
周凉摊了摊手,侧眼瞥了眼顾重舟:“我猜对了。”
顾重舟没所谓地哼了一声:“一男一女,我们俩没有谁对谁错。”
周凉听他说“我们俩”这个词儿,感觉有些别扭。
脚尖微微蜷了蜷。
“你为什么猜是个女人?”顾重舟又问。
“不告诉你。”
她的猜测源自于那中年女人的身体表情。
她辅修过一点儿心理学。
知晓有时候,身体表情比面上的表情更加可靠。
女人在等待来人的过程中,明显很紧张,掏出小镜子来补了几次粉。
似乎觉得自己气色有点差,将口红涂了涂,加深了下,却极快地又拿出餐巾纸来抿掉,似乎又害怕妆容太艳丽。
她要见的一定是个女人,并且是个会挑剔她妆容的女人。
女人啊,总是在面对同性的时候对自己更挑剔。
再看妇人的身躯,她脚尖一直是朝着斜右侧的,而她丈夫的脚尖正对着前方,两人完全不是一个方位。
脚尖代表一个人最真实的想法,这说明这场宴席,她一点都不想吃,她现在就想走。
对于一个中年女人来说,最不想见的人很可能是她的婆婆。
而她身旁的男子很悠闲,似乎完全不在意,这更加深了她的这一判断。
“行,咱俩都猜对了,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也告诉你我的。”
顾重舟还要说什么,她打断他:“愿赌服输。”
【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呀?礼尚往来,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吶!】
男子漆黑的眼泛起一抹蓝紫色,他沉默片刻,掀动嘴唇:“我姓顾,顾重舟,重复的重,小破船那个舟。”
周凉说:“我叫周凉,两点水,两点水一个京城的京字。”
顾重舟微微眯起眼,眼睫像蝴蝶的翅膀,微微扇了扇又飞走。
他沉声一字一句道:“那好吧,今天就算我们认识了,不过你应该早就在打听我了吧,我劝你还是……”
周凉直接打断了他。
不理他那么多,弯了弯唇角,坦荡地伸出右手:“你好,顾重舟,很高兴认识你。”
***
顾重舟的瞳孔猛地一颤。
似乎被重重烫了一下,那抹黑蓝色急速凝固,又像烟花纷纷扬扬四散而开,有种破碎山河的美。
【你好,江叔叔,很高兴认识你。】
周凉一怔,飞快地复盘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
她好像没说什么特别的吧。
也许,很久没有人这样用古早的方式跟顾重舟打招呼了,把他给吓坏了?
至于这么脆皮吗?
她还在思忖,顾重舟的表情倏然又消失了,只剩下一张平静的容颜,他就那样清清冷冷地盯着她。
她忍不住脊梁骨有点儿发寒,就在她准备收回自己那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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