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竹院很少这样热闹,往常十天半月没外人来走动。
苏相思屋里屋外站满了丫鬟,在廊下还能隐约听见少女们潺潺细语。
赵氏和瑜王的安慰起了作用,苏晴的气色不似昨天那样惨白憔悴:“三妹恢复得不错那我就放心了,要是在有什么不测我心里难安。”
苏相思只能趴在床上侧着头和她俩说话:“大姐无须自责,当时情况也是万分危急。”
“大姐怕你出事,忧心忧虑都没休息好。我心也急,带了些药膏来,女孩子爱美可不能留疤。”苏依玲递上一个精致的玉盒,松香知会,上前接下玉盒收好。
“姐姐舍得拿出这么个好东西,妹妹就不客气了。”
丫鬟挑开门帘进来,站定在里间的珠帘前,给三个姑娘欠身行了礼:“三小姐,端怡长公主派人来了。”
苏晴和苏依玲对视疑惑不语,苏相思心底明明白白:“快请人进来。”
穿着上乘的嬷嬷和几个下人手捧着水曲柳木雕盒进来隔着珠帘道:“见过三小姐。长公主派老身送谢礼来顺道瞧瞧三小姐可好些了。”
苏晴眼神从每个盒子看过,嘴角笑意有些僵硬,待遇差别还真是明显。
苏相思抬手示意嬷嬷起来:“长公主何须如此客气。还让贴身嬷嬷来,这让我如何担待得起。”说着便要挣扎起身,扯到了伤口轻叫出声。
苏晴在一旁连忙上前扶住她,“哗啦”,嬷嬷穿过珠帘,疾步到床前扶住苏相思让躺下。
“这可使不得,三小姐快快躺好。”
苏晴微微欠身:“见过嬷嬷。”
嬷嬷客气回礼,脸上挂着慈和笑,细看有些疏离。
“这是我大姐姐苏晴和二姐姐苏依玲。今日特意过来陪我说话解闷。”苏相思快速接过话,苏晴已经到嘴边的话只能咽回肚子里。
苏依玲欠身行礼,站在一旁不多言。嬷嬷脸上的疏离她不是没看到。
“看到三小姐无事,老身回去好交差。”
“松香,送嬷嬷出去。”
松香应下,和嬷嬷一同退下顺道收下礼盒。
苏相思话音刚落,苏晴跟着起身:“我屋里还有事忙,也出来一早上了便不打扰三妹静养。”
苏依玲见此也只好起身识趣的离开。至于是真的忙还是想和嬷嬷攀聊几句就不知了。
屋里一下子空了,只剩下珠帘相互碰撞的清脆响声。
柳絮放下床幔,解开苏相思的衣服露出光洁的后背,从药盒里挑出点药膏,指腹轻柔的抹在伤口上。
“慕世子给的药见效真快,已经快结痂了。”
苏相思撇撇嘴,自己调的药膏效果更好,一身医术可不是摆着看。加上柳絮和松香照料得上心,伤口已经不疼,动作幅度不大就能下床走动只是拗不过两个丫头,只能老老实实趴在床上。
苏老太太派请大夫来也是她的预料之内,面子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端怡长公主昨日亲自登门道谢就算了,今天又派人送谢礼。苏相思的名字藏不住了。
端怡长公主的马车样式虽简单但是显眼,停在苏将军府大门时,消息又轰炸京城每个角落。苏将军府的两个小姐的运气真是不敢恭维。
苏相思养了几日伤口趴在床上肌肉骨头都范酸了,几番哀求装可怜,松香和柳絮才同意苏相思下床两个时辰。
京城里的年味愈发浓郁,更热闹的是,苏老将军回京的消息人尽皆知。
苏老将军征战数年,连打胜仗。在百姓心中的声望不容小觑。
这次百姓谈及更多的是那位足不出户神秘的三小姐。
贵人遍布京城,后期之秀多如牛毛稍稍低调点就不会被人想起。这位三小姐就有意思了,品诗赏花宴不参加,宫宴也未出席。平日里也不到街上走动,大家只知其名不知道其人。
不知道外貌品性,不知高矮胖瘦,更不知才情学识。只知尚未定亲,更让人好奇苏相思此人,况且替端怡长公主挡刀,这份胆量一般人不可比。
人人都在传有其父必有其女,居然比苏晴那次传得更广。
肤嫩玉白的细手拉开鹅黄的窗幔,少女不像往日赖在床上哼哼唧唧,松香端热水进屋就看见自家小姐趿着鞋坐在梳妆镜前。神采奕奕,喜意快溢出眼睛了。
“祖父他们到哪了?”
“小姐别急,还有半个时辰才到城门口。”娴熟的替相思梳了繁复的发髻,小姐一大早高兴,做丫鬟的心情也随之感染到。
苏相思挑了几朵姿态各异通透象牙精雕的玉兰花簪递给松香,难得小姐有心思挑首饰,往日都是简洁随意。
海棠红的衣裙裙外罩着层轻柔月白的薄纱,把海棠红的颜色盖了几分不会过份的妩媚,多了少女的娇艳。
柳絮进来看到惊艳了一把,从没见过这样打扮得小姐,五官柔和耐看,眼睛水盈盈更可以传神。
这样一打扮,秀外慧中,人比花娇大概就是这样子。
用过早饭,听竹院全部下人们已在大厅站齐。苏相思详细叮嘱了今日要特别注意的细节,每人赏了碎银子。
下人们喜出望外,收下赏银。三小姐不受老太太待见所以在将军府没有存在感,但是对听竹院的下人们极为宽厚恩威并施,把听竹院打理有条。深得听竹院的下人们信服。
下人通报苏老将军等人已进城门时,苏老太太屋里已坐满各房的人。苏老太太笑得红光满面,眼角的皱纹又深了几分。
握着佛串的手激动得直抖,身子时不时像前探,心思早已飞出益安院。苏晴和苏依玲陪在一旁闲聊也没听进去几句。
在场的人难免有些吃味,三老爷苏勉承了苏老将军领军打仗的本事,三房嫡子苏茗瑾自小就读兵书,排兵布阵更不在话下自幼就跟进军营,挂帅领兵打仗是迟早的事。
苏相思收到消息顾不得到益安院给苏老太太请安,提前到将军府大门前眼巴巴望着。
听见转角由远至近的马蹄声,寻声望去,入眼是骑在骏马上异常威风的苏老将军,身后跟着气度非凡三人便是苏相思的父母和哥哥。苏相思刚见到人就提着裙子小跑上前迎去。
苏老将军看见小人飞奔过来的人,原本崩住威严的脸露出丝丝慈爱,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三孙女的聪明谋略早已领教过,这个见识非同一般的孙女甚得他心。
苏相思站定在跟前,理了理衣裙,乖巧对苏老将军行了个全礼。
“恭迎祖父回家,一路辛苦了。”
回家两字苏老将军有些动容扶起苏相思:“好孩子,在家一切可好?”
“都好,思儿非常想念祖父。”苏相思漂亮的眸子泛起水花。
“思儿可偏心了,难道就不想父亲和母亲。”爽朗调侃的笑声,让苏相思噗嗤笑出声。
看向其他三人,苏相思的眼眶立马通红,直直扑进李琴瑟的怀里:“母亲,思儿好想你。”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哭腔让李琴瑟也跟着红了眼眶,身为人母,谁愿意和孩子分开两年不能相见。
从怀里探出头感受到父亲个哥哥心疼目光,心里暖意流过全身:“也十分想念父亲和哥哥。”
看到女儿乖巧懂事又长高了不少,忍不住伸出手小心摸了摸发顶。
“都别在门口站着,先进去。”
众人听罢提步进府,朝苏老太太的益安院走去。虽然两年不在府内,苏老将军的威严依旧在,下人们恭敬行礼不敢松懈。
苏老将军征战沙场,身上带着杀伐之气,大房二房的人见到心底升起敬畏之心。规规矩矩起身行了礼。苏老将军撩袍坐在正首位,泱泱一屋子人才起身坐回位置。
到了这把年纪儿孙满堂,心里宽慰不假,侧头看向苏老夫人握住她的手:“这些年辛苦你了。让我能安心在外驻守。”
苏老夫人年轻时也曾名动京城,现在年过五十不难看过当年的风姿,听到丈夫的话一阵阵的感动,眼角划下几颗眼泪。嫁给他之后,一颗心都扑在他和将军府上。丈夫对她的肯定和关怀,只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苏勉带着妻儿上前给苏老太太行了全礼:“是孩儿不孝,不能再母亲跟前尽孝。”
“母亲知道你为了战周,为了将军府。你和瑾儿能平安归来就好。”
苏相信眼里很快闪过不屑的神色,苏老太太对府里每个夫人都不待见,而对她的母亲表现得最明显。
“孙儿在外十分想念祖母和兄弟姐妹,回来时带了小巧玩意给大家赏玩,还望别嫌弃。”苏茗瑾说完对着两旁坐着大房和二房拱手行礼。
苏茗渊和苏茗润不和他生分,坐在一起侃侃而谈。
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苏老太太和苏老将军哄得大笑出声,其乐融融的样子暖到了身子却没暖到心底。
在寒冬里日夜兼程赶回京难免有些疲惫,稍坐了半个时辰苏老太太就遣散众人下去休息,晚上还准备了家宴。
听竹院早在几天前苏相思就命人认真打扫过好几遍,一行人进府时候,松香已经回到听竹院吩咐下人烧好炭火,一家四口回到李琴瑟的屋里便被暖气包围,在苏老夫人院子里一大家子在热闹,也不如自家屋子里温馨。
看到听竹院的下人干活井然有序,规矩礼仪都到位,颇有几分得意的点点头。不愧是我的女儿,打理起院子来也得心应手。
盼妈妈挥退屋里的下人,苏晴把头靠在母亲怀里,眼泪再也憋不住,一颗接着一颗流下来。接着越哭越狠,不断的抽泣,把李琴瑟肩膀浸湿。
憋在心里的羡慕、想念和担心统统发泄出来。
李琴瑟怎么会不知女儿为何哭得如此凶,知道自己愧对女儿太多,自己的眼泪也没能控制住,拿着手绢胡乱擦着女儿满是泪水的脸蛋。
“不哭了。不哭了,我们一家团圆了。”
苏相思哭够了,有些不好意思。挽着李琴瑟的胳膊撒着娇,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
和父亲,哥哥说了好一会,才不舍一步三回头回自己院子里,好在这次回来时久居京城。
家宴是赵氏一手操持,菜品到茶点都经过赵氏的层层把关。不出意外的苏老将军称赞了几句大房。
孙子孙女才名在外,苏老将军一高兴多喝几杯,三位老爷交谈甚欢更是一杯接着一杯,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苏相思笑得也开心,贪杯也喝了不少,笑意越来越浓,只有自己知道眼底全是冷漠。
都说苏老夫人管理有方,是京城里大户人家里难得和和睦。现在桌上的人有几个心底藏着肮脏的秘密。
皇亲国戚为了九五之尊的位置的都能举兵造反,何况将军府一个小小的爵位。
一顿家宴结束,苏勉父子不过是脚底虚浮,大房和二房的人早已分清东西南北。
苏相思酒量不行,觉得微醺就不敢再喝,回来路上吹了冷风还是有些头晕。吩咐松香给苏勉父子送去醒酒汤来不及梳洗就打着哈哈回倒头就睡。
苏勉和苏茗瑾美滋滋的喝闺女让人送来的醒酒汤,又是把闺女狂夸几遍懂事体贴。李琴瑟眼神无奈刮他们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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