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呗,不过,丞相年事已高,兴许那野心比他年事还高呢,未查明真相前,岂能随意下定论?”宋心慈甩甩衣袖,转头看一眼身后尸体,“这尸体我已验过,全身新伤旧伤无数,手臂,肋骨,大腿,小腿都有多处骨折,死士的训练这般残酷吗?”
应淮眸色一暗,声音略略压低:“现实情况远比你想的更加残酷。”
宋心慈背着手跟在他身后往外走:“那你呢,可有训练死士?”
应淮并未应声,只兀自往前走,背影倔强而冷漠。
宋心慈停下脚步,心里沉甸甸的难受,望着应淮的背影就如同望着漆黑又无尽的深渊,竟是不敢再往前一步。
“小姐,怎么不走了?”半烟和桃雨跟上来,应元和应钧虽也奇怪,但也只是稍稍停留后还是跟上应淮一起走了。
宋心慈叹口气,慢腾腾的往前走:“我与他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半烟和桃雨面面相觑,并未听懂这话,只看小姐情绪不高的样子也不敢多问。
一路上,宋心慈与应淮虽同乘一辆马车,一直到丞相府两人都相对无言。
丞相府位于皇城外的太平坊,面积占据一整个坊间,许明礼年少有为,连任三朝宰相,俱得皇帝信任,本朝皇帝登基他更是功劳重大,为此即便已年过八十六,皇帝依然未同意他的致仕,其中原因外人却是不得而知。
此时已临近傍晚,夕阳西沉,如锦的晚霞映照这座古老的百年庭院,如一副铺陈开的画卷。
丞相府门廊听闻是皇城司大都督到访,忙不迭的去禀报,不多时便见一身着藏青色圆领长袍,下巴一缕胡须的男子满面笑容迎出:“不知应世子到访,未曾远迎,还请世子见谅。”
宋心慈立于应淮右后方,看不清他面容,也不知来人是何身份,只得按照寻常礼法行礼,好在那男人并未注意到她,只侧身迎应淮进门。
应淮却侧身牵过宋心慈的手,不等他开口介绍,那男子却是了然大笑道:“这便是你昨日定亲的未婚妻吧?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不过,世子并非看相貌的肤浅之人,世子妃想必定然是有过人才能。”
听对方这般夸奖自己,宋心慈朝着他笑笑,会验尸,的确是过人的才能。
她转头看应淮,忽然就很期待他会如何介绍自己,会因为她是仵作而承认自己是看中外貌的肤浅之人吗?
“嗯,她的确有过人才能,验尸技术非常高。”
宋心慈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来,虽惊讶,但更多的是感动,她作为现代人自然不会觉得仵作这职业有何低贱之处,但对于土生土长的应淮来说,承认自己未婚妻是仵作还是相当苦难的,可他却未曾犹豫一分。
而她更是亲眼瞧见这位面色剧变,满脸不可置信,但那惊讶也只维持片刻便转变为鄙夷与嫌弃。
应淮却丝毫不介意,转而向宋心慈介绍:“这位是大理寺少卿许子坤许大人。”
宋心慈再次屈膝行礼,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因自身的职位而自卑。
许子坤却依旧仿若沾染什么脏东西般的避开两步:“好好一小姑娘,怎的做这个?”
宋心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正欲开口,却听应淮道:“仵作为死者伸冤,言死者不能言之事,只因与尸体为伴,便要受少卿大人这般轻蔑?若没有仵作验尸取证,少卿大人怎可安然坐高堂之后主理案件?”
许子坤语结,尴尬的赔笑两声,听闻她是仵作时便立即忘记她除了是仵作还是这位世子的未来太子妃,不过,思及此他便越发觉得这世子的口味刁钻的很,这都城贵女无数,其中补发美貌有才华的,可他偏偏都看不上,最后竟然看上一个仵作,当真是闻所未闻啊!
他再次转头瞥一眼面目俱冷的应淮,心里觉得黎王府这一脉大约是要从世子这一代要开始没落了,当真是仗着皇上的宠爱有恃无恐,娶一个仵作,还真是……大燕朝第一笑话。
宋心慈将许子坤一系列的面部表情和眼神看的清清楚楚,心里也猜测到他的所思所想,忽然便记起以前邻居大妈要为她介绍相亲,得知她是法医后满脸惊慌,只应付的告诉她会留意合适的人,自那之后那大妈再没出现,周边喜好说亲事的大妈也自动将她忽略。
在民风开放的现代,法医都鲜少能被人接受,更遑论这守旧封建的古代了,与自己定亲成亲,他定然是要承担无数谣言与压力的。
她目光转向应淮时,应淮也恰巧转过来,四目相对间,应淮朝她微微一下,牵着她的手也微微用力握了握,以示安慰。
两人在许子坤的假笑下进入正厅,婢女立刻端上茶水果点,宋心慈是仵作,照许子坤的意思,她就不该进门,可她不仅进了门,还被应淮牵着手坐在自己身边,眼瞧着许子坤抽搐的面容,宋心慈只觉一阵快意。
趁着他们二人谈话之际,她转头看周围环境,这正厅非常大,装点却是古朴大气,看出丝毫奢华之气,门框梁栋上甚至还有多处掉漆,可见主人并非奢靡之人。
只是……
宋心慈将目光移向许子坤,这人身上衣袍的料子却是上上等的,就连头顶发簪和腰间挂饰也都是上上等的玉,可见没有奢靡之气的该是老丞相,而非面前这皮笑肉不笑的假面人。
外面传来仆从的通报,说是丞相来了,而老丞相的到来很快便验证宋心慈的想法。
许明礼虽已八十六,但身体还算康健,他一身半旧粗布长袍,腰间未系腰带,笑容满面精神奕奕的跨步而来,三人立刻起身相迎,他却笑着摆手示意不必多礼,自然走至上首位置坐下。
坐下后,宋心慈小心翼翼观察许明礼,他耳朵不大好,应淮和许子坤与他说话时都提高了嗓音,而她发现他的右眼瞳仁发白,该是得了白内障。
除此之外,她也发现老丞相无论是面相眼神都极为和善,并非那种笑里藏刀,表面老好人的人,他该是真如应淮所说的那般并未有野心。
可老丞相没有,却不代表他底下的子孙没有,比如面前这位少卿大人,第一眼见他时,宋心慈便有种浑身扎了刺般的不舒服,尤其是在他还未得知自己是仵作时那看向自己的眼神,仿若在看猎物一般。
猎物?
难不成……
她忽然有了猜测,心便一点点往下沉,跳的也是越发快了。
正在她思考着要如何更深入的调查时,却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连忙回过神,却见应淮满脸担忧看向自己。
“怎么了?”应淮见她面色发白,呼吸不稳,极为担心的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宋心慈正不知该找何理由,听闻此话连忙起身朝许明礼屈膝告罪:“民女忽感胸口窒闷,这才有些走神,还请丞相赎罪。”
许明礼却是摆摆手笑着说:“无妨无妨,我方才见你一直盯着老夫,莫不是被老夫这眼睛吓到了?”
“并不是。”宋心慈抬头笑着说,“丞相慈眉善目,温暖和煦,我怎会怕呢?便是真的怕也是怕权势,而非丞相。”
许明礼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大笑:“有意思,淮清,你这世子妃选的当真好极了。”
宋心慈垂下头笑,心想,若你知道我是仵作,还会觉得好极了吗?
“哼!”许子坤却是一声冷哼,“一个仵作,好什么好。”
他声音不大,朗声大笑而又听力不行的丞相自然是没听到的,可他这般嘲笑宋心慈却是看不下去的,同时她心里又想看看丞相对这仵作的看法,便大声询问:“丞相大人,您觉得仵作当真下贱吗?”
“仵作?”许明礼微微一愣,随即抚着花白胡须道,“这天下人皆因仵作常日与尸体为伴而视其为不详,又怕沾染晦气便不愿与仵作为伍为伴,可老夫觉得仵作非常了不起,不该这般被轻视。”
说完这话,他转头看向宋心慈:“小姑娘怎忽的问起这个?”
宋心慈心里十分高兴,能身在高位却又不因世俗而轻贬他人职业实在难得,虽不知他是因为自己是应淮的未婚妻而不愿得罪,还是真心话,至少听着让人舒心,也难怪应淮在得知案件与丞相有关时会是那样的表情,如今便是连她都希望那字条只是诬陷。
“民女的看法与丞相不谋而合,适才少卿大人因民女是仵作而觉民女配不上世子,才会有此一问。”宋心慈是个有仇当场就报的人,她人微言轻,不能对这少卿大人怎么样,可他老爹能啊,这机会可万不能放过。
“混账!”丞相一声怒喝,吓的许子坤一哆嗦,险些当场跪下,“你身为大理寺少卿怎可与有常人有一般思想,若非仵作验尸取证,你凭何判案断案?真是愚不可及。”
宋心慈突然怀疑丞相方才是不是听到应淮的话了。
“父亲息怒,儿子知错。”许子坤立刻下跪认错,牙齿却是咬的咯吱响,紧握的拳头恨不得当场将宋心慈砸成肉泥。
见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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