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溪驰跟在引路的伙计身后,缓步走到楼梯,待到了楼梯口的时候,身子微微转了转,目光和下面看他的颜昔对了一个正着,两个人互相打量了两眼,不动声色的转开。
王生学事件的主事之人,文溪驰认识。
上一界的状元郎,如今的刑部官员,颜昔认识。
文溪驰继续往上,颜昔低下头若有所思……
上了四楼,推开包间的门,看到楚琉玥坐在那里,脸色阴沉的握着酒杯,上前两步,行了一礼:“王爷!”
“元青,不必多礼,请坐!”楚琉玥伸手按了按额头,眉眼微舒的道。
文溪驰也没客气在楚琉玥对面的椅子上坐定,那里早就摆放好了一副杯盏,小厮打扮的小太监过来替他倒了一杯酒之后,退到了一边。
“王爷可是有什么事?”文溪驰没举杯,看了看楚琉玥的脸色,问道。
“元青和本王自小一起长大,少时便是友人,如今元青更是一心一意的站在本王这边,本王自不会瞒着你,宸王府什么事情也没有,元青帮本王分析分析,为什么会什么事情也没有?难道父皇没在宸王府发现违禁的物品吗?”
楚琉玥道。
锦盒的事情牵扯太大,既便是对文溪驰说起来,也只是含糊带过,只说他偶尔得到的一件违禁的物品,和前朝有关。
这件事情虽然是楚琉玥和刘先生所议,但事后在书房说此事的时候,也没有瞒着文溪驰。
“宸王妃没事?”文溪驰不动声色的问道。
“没什么事,应当只是普通的身体不适,并不是本王之前所想的,父皇已经把人控制起来,欲要了宸王妃的性命!”楚琉玥皱眉道。
之前他以为邵宛如没什么消息,是因为被父皇囚禁起来,以病了的理由囚禁起来,然后在楚琉宸进京之前逝了,比起突然之间暴毙,这个理由充分了许多,也更让人接受。
“宸王妃如果没什么事,宸王府也没什么变化,那王爷的谋算必是不成功的。”文溪驰淡淡的道,“王爷,眼下还是不要轻举枉动的好,宸王虽然不在京城,皇上的目光却已经引到了宸王府,王爷或者更应当想想,这个所谓的违禁物品王爷是怎么得手的?”
“就是偶然得到的。”楚琉玥的眼眸收缩起来,眸色一抽,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偶然得到的,还是有人故意为之,王爷还是弄清楚的好!”文溪驰道,“可能这才是事情出了差错的关键!”
楚琉玥的心“扑通”的跳了两下,试探的问道:“你是说有可能是别人算计了本王……”
“是不是有人算计王爷,王爷自己应当最清楚吧!”文溪驰道。
楚琉玥的脸色一变,那个锦盒里面到底是什么,他也不清楚,只是看到母妃的脸色变了,而后让他一定不能打开,又让他把这个烫手的锦盒送出手,说这是一个惹祸的殃子,如果让皇上发现在谁的手里,必然是大祸。
因为这个神秘的锦盒,这才有了他后来借力打力的事情,难不成这事是别人故意为之?
这锦盒是他在宫里得到的,当时看到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从一处跑出来,正巧跑过他面前,他让人抓住之后,小太监二话不说就撞死了,独留下这么一个锦盒,看到锦盒上面的锈迹,楚琉玥当时就留了一个心眼,没打开,去找了母妃德妃。
母妃的样子象是知道一些的,但又有些不太清楚,看到锦盒的样子脸色大变。
这宫里如果有人要算计自己,最有可能的就是皇后娘娘了。
之前还真的以为是一个偶然,而后又被德妃的神态吸引,一时间没去想这件事情里其他的可能性。
眼前被文溪驰一提醒,楚琉玥立时醒悟过来,自己怕是中了皇后母子的算计了。
让楚琉宸娶糈国的玉桃公主,不只是自己有这么一个想法,皇后母子应当更想。
手重重的要桌面上一拍,震的桌子上的碗碟都跳了起来,楚琉玥蓦的站了起来,来回的走了两趟才站定身子:“本王竟然是中了算计了!”
“王爷的锦盒如果真的得来有异,那接下来的事情,有了变化,也就正常了!”文溪驰仿佛没看到楚琉玥脸上的暴怒,眸色淡淡的道。
“请元青教本王!”楚琉玥对着文溪驰一揖到底。
文溪驰急忙站起来还礼。
两个人重新落座。
“王爷的锦盒如果真的来之有异,那就是另有人要算计宸王府,有可能是在一边看好戏,也有可能把王爷的事情暴露给宸王府,让宸王妃知道之前的事情是王爷所为,使得宸王府和王爷真正的对上!”
文溪驰道。
和宸王府对上?和楚琉宸对上?
想到楚琉宸,楚琉玥没来由的心里一抽,眼中黑雾隐现,又是嫉妒又是怨恨,明明自己才是父皇的亲子,怎么父皇对这个病殃子比对自己还要照顾!
“应当是看好戏,不可能把本王的行为暴露给宸王府的。”楚琉玥摇了摇头,果断的道。
“既然是看好戏,也就可能会在暗中另外动一番手脚,说不得就被宸王府的人知道了一些蛛丝马迹,王爷这里既然不可能有什么事故,那就是另外暗中的一方有消息泄露了。”文溪驰不慌不忙的道。
楚琉玥一惊,但细想之下觉得有理,连连点头:“本王这里绝对没有出什么事故,之后也没有查到本王这里来,看起来应当是这件事情里另有第三方在后面,想看本王的好戏,却没想到反而让人发现了踪迹。”
这就解释得通宸王府的事情了。
楚琉玥脸色气的铁青,他向来觉得自己才是稳坐钓鱼台的那个,现在却让他发现在这场精心的谋划中,自己才是前台那个,暗中早就被人窥探。
文溪驰和楚琉玥并不是一起离开的包间,他先走的。
下楼之后目光奇异的又和颜昔对上,两个人默默的看了一眼之后,颜昔冲着文溪驰微微一笑,手中的酒杯无声的冲着文溪驰举了举。
文溪驰下楼,径直的往颜昔的面前而去,向他拱了拱手:“颜探花?”
“文大人!”颜昔
愣了一下之后,放下手中的酒杯,站了起来,向着文溪驰拱手为礼。
周围的一众人等都愣住了,有认识文溪驰的低声的对周围的人道:“上一界的状元,文相府的三公子!”
“文三公子!”
“文大人!”跟颜昔一起过来的士子们一起站了起来。
状元永远是士子们最尊敬的,况且文溪驰就算是现在也依然年纪轻轻,可见当初更是盛名一时。
文溪驰含笑作了一个揖,然后对颜昔道:“颜公子可否赏脸一杯薄酒?”
“相请不如偶遇,该当我请文大人才是,文大人,请!”颜昔道,看了看左右,正巧临窗的位置有一桌人空了出来,忙往那边一引。
伙计已经麻利的把桌子收拾了干净,两个人过去坐了下来,伙计送上茶水。
“文大人,可是之前的案子的事情?”才坐下颜昔就问道。
“的确是这个方面的事情,想问问颜公子。”文溪驰神色淡淡的道。
“文大人请讲!”颜昔脸色一紧,以为这事还有什么后续,虽说王生学死了,这事情也算是结束了,说是王生学一个人的意思,至于同伙宁彩仙也跟着发配了。
事情到这里算是完全了断了,可颜昔总觉得这事情不应当是这么了断的。
“颜公子,可觉得王生学的案子跟兴国侯府有关吗?”文溪驰开门见山的问道。
颜昔的目光落在文溪驰的脸上,定了定神,措词道:“这事刑部难道另有疑问吗?之前刑部的那位大人说此事全了了,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是王生学一个人的事情!”
刑部的官员当时就是这么说的,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也没给颜昔辨析的机会。
“刑部那边已经结了案了,也说这事全是王生学一个人的事情,只是我觉得里面还是有些疑点的,颜公子觉得这事跟宸王妃有没有关系?”文溪驰再次问道,目光凌利的锁住了颜昔。
“文大人,此事怎么会跟宸王妃有关系!”颜昔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目光怀疑的落在文溪驰的身上。
“跟宸王妃没关系?”文溪驰再次问道。
“绝无关系!”颜昔答的果断,他是真心觉得这事跟宸王妃没有半点关系。
“那应当是跟兴国侯有关吗?”文溪驰的神色和缓了下来,微微一笑道。
“应当没什么关系吧!”颜昔心放松了下来,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之前虽然住在兴国侯府,但也是长辈们的意思,往日里一直闭门读书,和兴国侯没见过几面,他又何须害我一个小辈!”
文溪驰仔细的观察着颜昔的神色,好半响才缓声道:“那是我多虑了,还以为王生学的事情另有隐情,既然没有,倒是打扰到颜探花了!”
说着站起来拱手为礼,颜昔也跟着站起来还礼。
“文大人客气了!”
文溪驰的目光若有所思的再一次落在颜昔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恍惚,他见过颜昔,是在梦境之中,眼下这人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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