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十三班教室里,班主任谢隶庭把夹着板报评分表的文件夹板“啪”地一声摔到多媒体讲台上。
前排靠近讲台的几个同学吓得肩膀骤然一颤。
谢隶庭人送外号泻立停,是个脾气暴躁留长发的男美术老师,皮肤有些粗犷,单酒窝,见过他发脾气的人都会怀疑他如此暴躁的性格,是怎么做上画画这一行的,创作的时候沉得下心吗?
在一中,每个普通班一周只有一节美术课,谢隶庭担任着半个年级的美术课程。他口头表达水平一般,给大家上课的时候也不会讲太多实际性的东西,毕竟美术音乐这种课程对于普通班而言,可以有可无。
除了让大家自由自习以外,也会偶尔给同学们在投影上放放自己的作品,以及让大家看看他经营的某王国,某酷的账号,粉丝不多,四位数。外行人看来已经很牛了,只有谢隶庭自己心知肚明这关注他的粉丝数量里,几乎有一半是他以前带过的学生。
这时候总是逃不开的一个问题:“老师,你画画这么厉害,为什么要选择当拿死工资的美术老师啊?”
意思就是说你这么有才华,为什么不谋个更有前途的出路。
是啊,谢隶庭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自由插画师,没有丰厚家底的他,差点没饿死,他需要面对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在所有理想面前要先解决温饱。
谢隶庭也只能若无其事地笑笑答:“人老了,就喜欢归于平静。”他扎在后脑勺的低马尾,确实掺了少许白发,可他人也不过才三十来岁。如果同学们再追问,他会说:“艺术家的想法,不要深究那么多。”
在这些暂未入世事的同学眼里他很厉害,实际在行内有多难混,只有他自己知道,当老师以后至少温饱问题解决了,还多了很多空白时间,偶尔能接一两个私单,赚点外快,他已经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谢隶庭平日里对十三班管得很松,只要不违大忌,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艺术班的学生在一中,除了跟普通班学生一样要交一笔学杂费,另外,还要支付一笔更高昂的艺术专业课费用。
学艺术是很烧钱的,所以艺术班在学校也是被公认的土豪班级。其实里面有一半甚至更多的人,根本不是真正热爱画画,或者音乐,只是单纯想通过艺术低分来考大学,普通生往往会觉得她们这样考大学真的太轻松了,在看待她们的时候也总是带着有色的眼镜。
今日谢隶庭因为板报这事在其他老师面前失了颜面,身为美术特长生画出来的板报,比不过一个普通班学生画的就算了,竟还闹了一出笑话,这是在逼他发大火。
“不是跟我说是原创吗,啊?”谢隶庭的食指一边戳着文件夹板,目光死死盯着底下不敢抬头的宣传委员左黎,继续吼:“照着素材书,百度上搜的板报画不丢人,最丢人的是什么,是参考了素材照着画出来的却非说是自己原创!”
“你们可知道,评分到我们班的时候,我自豪地告诉所有评分老师,说这是咱们班宣传委员原创的板报,自己精心设计的,世界上仅此一份,连文案都是自己写的。”
谢隶庭一亢奋起来双手就下意识地扬起,右手背啪啪地拍打着左手心,“你们猜事情最后怎么着,到了八班我却看到了我们板报的影子,连小花纹图案都一模一样,别的老师还故意在我耳边嘲讽,说八班跟十三班参考了一样的素材资料,而八班后期处理得更胜一筹。”吼完后,谢隶庭无奈地抿上嘴用鼻腔哼了一口大气,目光将底下雅雀无声的同学们扫视了一轮,一半人是低下头去的。
底下的左黎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双耳烧得通红,太阳穴上的脉络也突突跳个不停。她将双手放在桌肚里,捡着一块橡皮檫使劲掐,把愤懑都发泄在指甲盖上,掐得橡皮檫表面全是深深浅浅的指甲印。
原本,左黎只是想着利用单丹丹去捉弄一下江舒窈,把自己的板报排版设计图跟文案都给了单丹丹,让她胁迫江舒窈去帮她画黑板报,只是左黎怎么也想不到江舒窈那妮子画画居然画得那么好。
最后东施效颦不成,反倒给自己添了堵。
讲台上,谢隶庭冷静了片刻,换了个温和的口吻说:“还记得刚到一中第一节班会课吗?我让你们用一张纸写下自己的梦想,交上来之后我看到有人要成为设计师,有人要成为画家,等等,而这些职业最忌讳的就是把别人的劳动成果说成是自己原创的,如此可耻的行为,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话停顿在这,底下无人敢应答,谢隶庭咽了口口水,脑子里浮起一段曾经的往事,同学们年纪也还小,他也不想把话题深沉化,食指又点了点摊在讲台上的评分表:“意味着丢人。”
到底真正意味着什么,底下大家都心知肚明。
“如果将来你们不能靠自己的实力与才华去实现梦想,我希望你们都能成为一个诚实的人。”
因为世间充满太多的无奈,凤毛菱角是少数,多的都是籍籍无名的平凡人,靠一点点侥幸博取片刻的赞赏又能走得了多远?
板报确实是左黎原创,连迎国庆的字体她都是自己揣摩设计出来的,文案也想了一周。她这些付出几个好友都看在眼里,但眼下八班的板报确实跟十三班的雷同,而这件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背后的真相也只有左黎跟单丹丹知晓。
几个好友也很无奈,没有底气帮左黎发声。校园网上还有第一名板报的图片,拿出来一对比有眼珠子的人都看的出来,相似度高达80%,左黎不敢辨,只能默默把自己的罪行吞在肚子里。
然而吃了这个亏,并没有让左黎反省出什么,心中反而有某种不言而喻的养分在滋生,助长着她内心的邪恶藤蔓,在不知不觉间又拔节生长了几分。
事情回到9月17日那天晚上,走读生上完两节晚自习就可以下课回家了,住校生需要留下来上第三节晚自习。
www.youxs.org,是经常跟他买公仔面的十三班一个胖胖的女生发来的,对方问纪梵还在不在教室,还在的话现在要买五包公仔面。
纪梵在一中是个行走的小卖部,不过是很低调的那种,跟他做生意的同学也都很醒目。他有个大纸箱子就放在课桌底下,几张卷子跟几本书压在纸箱面上,营造出那只是一箱书的既视感,自然老师走过路过也不会怀疑。箱里头全是精品零食,都是大家爱吃的,比如辣条,棒棒糖,薯片等,总之没有卖不出去的。
现下别说五包公仔面,就算那胖妞要跟他买半包,他也要折回去做这半个生意,立刻打字回复:【在教室的,我现在马上就给您送过去。】
纪梵发送完消息,熄了手机屏幕,揣兜里,拍了拍陆羡匀的肩膀,一语未发,调头就往教学楼跑。
陆羡匀自然是懂的,已经不是一回这样了,要不是看在从小跟他一起上学放学的份上,还真不愿意等他。
第三节晚自习基本都是住校生,一层楼只有一个老师巡逻看班,只要不大吵,老师基本不过来,所以摸鱼吃零食已成常态。这个时段也是一天当中,纪梵那个低调小卖部生意最好的时候。
纪老板的零食除了每样都比小卖部卖便宜一毛钱以外,他还会亲自送货上门,纪梵为了自己的小生意,也不是没跟陆羡匀提议过,“要不咱上完第三节晚自习再回去?反正咱是男生,回去再晚也不怕什么。”
陆羡匀嘴上虽然不惯他,但只要纪梵一折回去送货,他在单车棚前一等就是半节课,是心甘情愿的等。
纪老板勤勤恳恳地耕耘着他的‘小事业’只为将来不会被他爸送到乡下的养猪场去养猪。
纪梵把五包公仔面送到十三班去的时候,很意外的看到单丹丹居然在帮着左黎画板报。那时候纪梵跟单丹丹并不熟,他之所以记住这个人是因为他的那奇葩同桌想追人家,写了好几封情书,让纪梵帮忙送。起初纪梵是不愿意的,谁知那同桌竟给出了送一封情书五块钱的高价报酬,纪梵见钱眼开啊怎么能不送,一来二去的自然就认识单丹丹了。
“我刚去送零食的时候看见我同桌那梦中情人单丹丹在帮十三班画板报。”纪梵蹲在自行车旁开着他绕在车轱辘上的蛇锁。
闻言,陆羡匀脑海里闪过自己家班级后面那块空白的黑板,也是奇了,嘴上嗯了一声,又轻描淡写地问了句“然后呢?”
纪梵把蛇锁放进后座的篮筐内,一脚踢向脚撑,“没然后了啊,她现在可是我的财神爷,一封情书五块钱,我觉得我可以再包揽一门生意,替更多的人送情书。”
“那你的邮差费得降降。”
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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