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下午,最后一节课,是历史课,越是临近下课时间,教室越是躁动。历史老师是个孕妇,环境躁动起来她也没心思继续讲课了,只好让大家自由看书。
次日是中秋,下课铃声就像解放的号角,一响起场面就涌动得如同野猪出栏一样,整栋教学楼都轰隆隆的。
江舒窈等班上人都走光了才开始收拾书包,假期肯定又要到舅妈店里帮忙,估计也没多少时间用来学习,把已经装进包里的政治跟历史书又拿了出来,只留了一本单词本。
拉上书包拉链之后放到胡丰科的课桌上,又从桌肚里把单丹丹给她的两张纸摊开,一张是板报模板草稿,一张是文案。
起身移动自己的桌椅,开始做一系列的准备工作。走上讲台去取粉笔时才想到,应该事先叫生活委员拿一盒彩色粉笔的,现下讲台上只有一盒才开封的白粉笔,大铁盒的粉笔堆里勉强能挑出一点彩色的粉笔头,长日混在白色粉笔堆里,被白粉笔灰粘得几乎快分不出什么颜色。
江舒窈食指在上面翻动挑拣,将就着挑了几根还能用的彩色粉笔头,翻来翻去就是没有挑出红色的,去隔壁班借早就没人在了。
虽然各个班都没有锁门的习惯,到处是摄像头,这样贸然进去拿人家粉笔,不就是偷吗?若是被抓了解释起来也是麻烦。
想想还是算了,就这样将就着这些粉笔头用吧。江舒窈把自己的椅子跟桌子都搬到黑板下,又拿了两张报纸垫着,踩上去开始工作。
先照着单丹丹给的草图,在黑板上拟定了图案的大概位置,以及写文案的留白。
埋头画着画着直接忘了时间,先前斜照进来的几缕夕阳被挂在墙角上的时钟催促走了,天边已经泛起了红霞。直到晚读课的预备铃响起,江舒窈才猛然回过神来,已经画了一个多小时。
江舒窈舒了口气打算放松一下,扭着胳膊活动肩膀,侧头望向外面的天空,太阳还没完全下山,红彤彤的,被云彩簇拥着,那画面像用搅拌过的鸡蛋黄泼出来的,慵懒的阳光已经完全没了攻击力,将周遭的环境染成橘黄色。
打算动身下地去开个灯,江舒窈整个人下蹲到桌面上,一条腿往地下伸,奈何桌子太高,她脚尖探了几下都够不着地,又只好转移目标,将腿伸向一旁的椅子,借一步下来,这个动作从背后看,是个不怎么雅观的动作。
与此同时,教室里的灯像跟她有心灵感应一样,居然自己亮了。江舒窈先是吓了一大跳,这个点谁会给她开灯?以为又碰上事了,头皮麻麻的,准备回头,一道熟悉的清冷声线从前门传来。
“也不开灯,不怕把眼睛弄坏,画得怎么样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江舒窈头皮由麻转热,心跳在加速。
陆羡匀站在前门,把书包卸下来放在自己桌面上,吱啦一声拉开拉链,往里面塞了一本物理课本。
也就一句打招呼的客套话吧,又不是看不见教室后面的大黑板,明显才打了个框架,半成品都算不上。
江舒窈整个人蹲在桌面上,听着背后他将东西塞进书包的窸窣声还有拉拉链声,过了好半晌,才扭头来看人。
她双手紧抓着课桌的边缘,还维持着那个一条腿踏椅子的动作,神态看似平静,内里那心脏却快速跳动得几乎要分裂。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教室,他不会在后面看了她很久吧,江舒窈回想着刚才背对着教室画画的时候,有没有抓耳挠腮抠鼻等不良行为。
“差......差不多了。”江舒窈仍蹲在桌面上,膝盖却像踩着钢丝般有些颤微,不知道该收腿继续站回去好,还是下地好,脚板小幅度挪了个位置。
指尖碾着的粉笔头本来也不长,经过在黑板上一通工作后现已经消耗成很小的一粒,捻久了指腹还有点轻微酸痛,胳膊肘也是。
江舒窈盯着自己的鞋头,这才意识到这动作的不雅观,立刻从桌面上跳了下来,踉跄两步站稳,课桌被猛蹬一下,桌脚与地面摩擦出了一声刺耳地吱啦声响。
陆羡匀看她踉跄得差点摔倒的样子心里也跟着慌一下,差点没喊出让她小心一点。
外头天色又变了几分,晚霞也愈发的多彩了。高一高二教学楼早已人去楼空,本应如同断电般的两栋教学楼,却被高一八班的灯光点亮了安宁,成了两栋寂静暗黑的教学楼里唯一的亮点。
八班教室里明亮又安静,江舒窈不擅长找话题,只能在这种安静到近乎压抑的环境里,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拍着手里的粉笔灰。
他什么时候走?
他要是不走的话这个板报今晚就要画不完了。
他不会要留在这里自习吧?
江舒窈脑子里被这些问题百般折磨着。拍粉笔灰已经拍得够久了,再拍下去就显得很刻意,她绾了一下鬓边的碎发,缓解内心的尴尬,顺势抬眸往前门望去。
陆羡匀双手扶着桌面上的书包,视线正盯着后面的板报看。当江舒窈抬眸看过来的时候他也把视线分给了她,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旗帜的位置,我觉得可以用大红色粉笔,这样比较符合主题。”
因为他说话了,江舒窈看他的视线才不用特意去闪躲什么,四目相对很自然地承接着他的话语。
“嗯。”江舒窈知道这个问题,因为没有大红色粉笔,她用的是玫红,画面的确有些违和。
陆羡匀似乎也注意到桌面上的粉笔盒都是白色的,彩色的只有几粒被她捡出来的粉笔头,被安放在用一张草稿纸折起来的小纸盒里。
在观察这些细节时,陆羡匀人也跟着走过来,站在江舒窈旁边,像领导突击查验什么一样,盯着粉笔盒看,也动动手指在粉笔盒里翻了翻,“是不是没有红色的?”
江舒窈紧张得差点没把捻在指尖的那小块粉笔头捏碎。
“这生活委员,得扣操行分了啊,明知道要画板报,也不拿一盒彩色的。”陆羡匀是笑着埋怨的,说完,笔直地从后门出去了,过了好久都没有回来。
其实也没多久,只是在江舒窈心里像过了好久,空荡荡的教室,安静得几乎能听到粉笔灰在空气中漂浮的声音。
她恍惚地觉着,刚才那个情景是一个短暂而美好的梦,可看着粉笔被他翻动过的痕迹,才不得不承认是真实的。
外头斜落的残阳金灿灿地笼着整个连廊,天边的彩霞也好看得像她很需要的那种彩色粉笔,可是摘不到啊,遥远到,像此刻她心里的那寸欢喜一样,可望而不可及,随着夕阳的坠落,是终要消失于天际的。
‘晚霞’没多久就被陆羡匀掬在手里送过来,高三明天才放假,今晚还苦逼地上晚自习呢。他刚才的离去,是到高三那边去借彩色粉笔。
回到门外的时候,他停下急促的脚步,呼匀了气,秉持着原本镇定自若的模样走进教室,鼻头冒着细密的汗珠,刘海微乱,这些都是刚才他急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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