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些东西主人家不想要了说扔就扔,可买的时候也都是价格颇为昂贵的古董,家里又有保姆来来去去的,按理说什么价格、放在了哪里,都应该会有记录,以免发生纠纷。 这一点梁露清楚:“有,之前二婶没受伤的时候,这些摆设每个季节都会换上一批配套的,所以原本的盒子应该都留着,只是不知道这回有没有一起扔掉。” 她说着按了下铃,扬声道:“王姨!” 保姆阿姨过来,听梁露询问,果然点头道:“在的在的,那些盒子都被我给收起来了,太太也没说要扔。我怕有用,还放着呢。” 李高承期待地说:“二位要去看一看吗?如果里面真的有保佑我不受诅咒影响的东西,那我说什么也去给找回来。就算找不回来,好歹也先弄个差不多的搁家里。” 谢闻渊拿了把架子,想了想,才勉为其难地跟林雪旷说:“来都来了,那看看吧。” 两人从沙发上起来,外面院子里的门铃突然响了。 王阿姨拿起门上的话筒问了两句,回头说道:“说是来找刘小姐的。” 刘纤也从卫生间出来了,她已经洗过了脸,重新画好了一个淡妆,小心翼翼地解释说:“我刚才叫了一个人过来接我回家,要不然老留在这里也不合适。” 她实在是有点害怕,万一诅咒的事解决不了,李家会不会把她捆起来看着或者给送到国外去?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梁露不冷不热地道:“哦,你现在倒还挺客气,知道不能随便打扰别人了,要走就快走。” 王阿姨按了开门键,接刘纤的人很快进门,林雪旷看了一眼,竟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有点惊讶地道:“霍老师?” 来的人是他们专业讲上古史的老师,也是吴孟宇的导师,名字叫霍斌。 霍斌看见林雪旷也很意外,虽然他学生不少,但是林雪旷长得显眼,成绩又好,老师们都认识他:“雪旷,你怎么在这呢?” 林雪旷说:“我陪朋友过来办点事情。” 谢闻渊立刻带着完美得体的微笑,主动过去跟霍斌握了握手。 原来刘纤的前夫竟然就是霍斌。 不过他是二婚,跟前妻还有一个正在上高中的儿子,两人相差了七八岁,性格也不太投,刘纤提出要离婚的时候,霍斌很痛快就答应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依旧是刘纤目前能想到的,最信任的人,所以她还是给霍斌打了电话。 刘纤像见了救星一样跑到霍斌身边,林雪旷给谢闻渊使了个眼色,谢闻渊会意,跟刘纤说:“我再把你的诅咒上多加几道封印吧,不过七天之后就会失效,你最好也自己好好想想,会是谁诅咒了你,有线索了及时联系。” 霍斌听的一脸惊讶加茫然,但也没说什么,等到谢闻渊弄好之后,便道了谢带着刘纤离开。毕竟这种情况下和学生见面,怎么想都有点尴尬。 而他走后,林雪旷和谢闻渊一起同王阿姨去看那些装古董的盒子。 王阿姨显然是个做事特别仔细的人,那些盒子都被她整整齐齐地摆在一间闲置客房的立柜中。 她听了梁露的话,知道两个年轻小伙子是被请来帮忙的贵客,于是很热情地告诉他们,每个盒子都贴了标签,上面写了里面装的东西是什么,摆放在了家里哪一处,这样要收起来的话也会方便很多。 “好的,谢谢王姨。”林雪旷说道,“那您忙您的,我们自己先随便看看就行。” 谢闻渊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他老早就发现,林雪旷对着一般人都冷冰冰的,但是遇见上了年纪的人和小孩子,从来都会格外多几分温柔。 这么想着,谢闻渊又不禁进一步打开了思路,林雪旷这样的态度固然说明他心地善良,但是也从侧面表现出他对力量相对弱小的人比较有好感。 所以是不是应该另辟蹊径,回去在本上多记一条,记得学习如何显得比较弱小? 靠,这个很不好搞啊,太难学了吧。人家小孩弱小起来萌萌哒,老人也有几分慈爱模样,他这种人弱小起来恐怕自己都想给自己踹三脚。 林雪旷一转头,见谢闻渊的目光和表情都很诡异,脑海中出现了一些两人过去独处时这家伙干的混账事,警惕心顿时又上来了,问道:“你干嘛?” 谢闻渊道:“没什么,在想我身上有没有弱小的细胞。” “那别想了,你没有。” 林雪旷弯腰去看面前那些标签,面无表情地说:“你除了脑子不太正常,其他的地方完美无缺。” 谢闻渊一怔:“你,你把我想的这么好啊?” 林雪旷:“……”完了,姓谢的又进化了,说他神经病居然已经打击不到他! 不管林雪旷是不是讽刺,反正谢闻渊已经学会了自己爱听的就要当真话听,当下感觉心满意足,精神振奋,很快就发现柜子的第二层有个十分精美的木头盒子,上面贴着“玉印章”三个字。 在此之前,两人就没听说过七星雷火印还能有什么包装盒,所以原本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真有收获。 打开盒子之后,里面放着绸缎缝出来的软垫,中间有个凹槽,谢闻渊拿出七星雷火印放进去,发现大小刚刚好。 他吐槽道:“这整的跟玉玺一样,真货都没这个待遇。” 七星雷火印在里面躺着,觉得又舒服又华贵,公主也不过如此,高兴地放了放光。听见谢闻渊的话之后觉得十分鄙视——那是你没给人家做好吗?事在人为! 它在里面打了个滚,林雪旷听见垫子底下摩擦的声音不对,将软垫揭开一角,从底下抽出一张纸来。 ——说明书。 这冒牌的七星雷火印居然还有产品使用说明书。 林雪旷拿着这张纸,转头看了谢闻渊一眼,在他脸上也捕捉到了惊讶。 这看起来莫名滑稽,然而在滑稽背后,又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违和感。 两人并肩站在那里,看着纸上的字迹,上面将产品功能、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一条条列出来,令人一目了然。 谢闻渊看到,在功能那一栏下面的最后一行,写着“逆转阴阳、颠倒轮回”八个字,对应的使用方法则是“不明”,注意事项中写的是“谨防随机触发”。 谢闻渊当初编造那个谎言时,完全是已经被林雪旷的冷漠态度弄乱了心神,只一心想着让他不要再抗拒自己,可没想到,在如今的层层验证之下,他的谎言竟然显得越来越真了。 谢闻渊几乎要怀疑这说明书是自己梦游时买通了别人,专门写出来给林雪旷看的。 他思绪微乱,心头也存着很多的疑虑,悄悄转过头去看林雪旷的脸色。 林雪旷却顾不上注意这些了。 他看见了说明书的左下角的商标,那是一朵很小的深红色蔷薇。 这朵美丽的蔷薇花,在纸面上不断旋转、放大、跃动、模糊成一团鲜艳的色块,从纸面上跳起来,占领所有的视野。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深红色,血一样的深红。 林雪旷的手心中冒出一层汗,感到有股浓重的血腥味从胃里泛至咽喉处。 他仿佛听见有个男人低沉而醇厚的声音正在自己的耳边询问:“花好看吗?” 有个小孩的声音说,“好看”,他知道,那是他自己。 但他接着又困惑地询问:“可是那朵花,为什么和别的不一样呢?” 他们面前是一片蔷薇花田,红色的蔷薇花迎着暖风绽开瑰丽的色彩,在阳光下肆意盛放,花瓣上光晕流转,熠熠生辉。 而其中最为夺目的,是一朵硕大的深红色蔷薇,它绽放在最高的枝头,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瑰艳。花至盛时,时光却宛若定格,不衰不败。 “你说它啊。” 男人的声音中似乎带着愉悦的笑意:“它是不一样的。它代表着眷恋和陪伴,所以要更加美丽一些。” “啊,眷恋和……陪伴?一朵花能陪伴什么啊。” 男人没有说话,他于是拽了拽对方的衣服下摆。 男人笑起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讲起了故事:“从前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一天在半夜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父亲正拎着一个行李包,向家门外面走去。” “他以为父亲要出去玩,于是要求也一起去。可是他的父亲拒绝了,并哄他回去睡觉,承诺等回家之后,带礼物给他……” 林雪旷听到自己抢着说:“啊,我知道。那个男孩肯定没有等到他爸爸回来带礼物给他,他的爸爸因为某种原因失信了,多年后才会回来,跟他抱头痛哭着重逢。讲故事都这么讲。” 男人被他打断了,但没有生气:“不,你猜错了。他的父亲没有回来,因为他是一个逃跑的叛徒。那些遭到背叛的人愤怒地杀死了他的母亲,男孩也快要死掉的时候,被人救下来,送到了他的父亲那里。” “啊……那、那他父亲有没有道歉?” “当然没有了,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男孩长大之后杀了他,把他的尸体埋在土里,种上了蔷薇花。在尸体上开出来的花朵变成了血一般的深红色,看起来分外美丽。花朵就像他的父亲,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 当一个孩子还没有形成固有的价值观和辨识力时,通常容易跟着大人的思路走,但林雪旷却总是很有自己的想法。 “我爸爸说杀人是不对的,还有,陪在自己身边的应该是喜欢的人。男孩那么久都没有等到父亲回来,他长大后又杀了父亲,说明他们并不喜欢彼此,那么为什么还要陪伴在一起?” 男人沉默了良久,然后笑起来,摸了摸他的头,用一种溺爱的口吻说道:“好吧,你是第一个敢跟我争论这种道理的人,我就当被你说服了好了。如果换了其他人,我也要用他们的尸体来种蔷薇花。” 他一抬手,那朵珍贵的深红色的蔷薇便被轻轻折下,递到林雪旷的面前。 “这朵花送给你,以后换你来陪伴我,好吗?” 这是被死亡孕育出来的花,也是邪恶之花,林雪旷满心厌恶,看着它接近自己,却又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去—— 他的手被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握住。 林雪旷一激灵,发现手里那张说明书都被他不知不觉给捏皱了。第43章 执迷 谢闻渊握着林雪旷的手, 轻声道:“小雪?林雪旷?” 他叫了两声,见林雪旷只是出神,不由皱了下眉,目光扫过他手中的说明书, 落在那朵过分鲜艳的蔷薇花上。 林雪旷刚才就应该是在看这个东西, 而谢闻渊之前对于暗礁的那一番调查就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他记得资料中写了, 唐凛曾在自己的居所外面,种满了一片红色蔷薇。 他心中一凛,但什么也没说,伸手用力揽住林雪旷的肩头, 握住了林雪旷拿着说明书的那只手, 仿佛想要用这种方式将自己的体温与力量全部传达过去。 “没事, 无论什么事都已经过去了。”谢闻渊柔声道,“你看,我在这,有我呢。” “我刚刚走神了。” 林雪旷靠在他的臂弯里, 无意识地抬手覆在谢闻渊的手上, 随即又立刻松开,两人的体温一触即分,也令他找回了自己凌乱的思绪。 虽然预料到唐凛这种人不会那么轻易就死去, 当年他们最初预计的目标也是希望能够多争取几年时间,但就连林雪旷也没有想到,暗礁竟然这么早, 就已经开始复苏了。 唐凛,就同从地狱中潜逃而出的恶鬼一样, 正踏着鲜血与波诡, 一步步走回人间。 林雪旷站直了身体, 低声道:“说明书有问题,回去说。” 谢闻渊眼看着林雪旷的目光重新恢复了清明,语调也沉稳的再听不出半丝颤抖,除了面色和嘴唇还有些苍白,仿佛从未有过先前短暂的失态。 他就好像长了一身的钢筋铁骨,撑持着永远都难以折下的脊梁、不肯低垂的头颅。所有的软弱与痛苦如同一只凶猛嗜血的兽,被强大的意志力牢牢禁锢在灵魂深处,杜绝一切得见天日的机会。 但谢闻渊什么也没表现出来,拿过说明书自己装了起来,柔声道:“好。” 李高承和梁露在一楼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等到谢闻渊和林雪旷下了楼,连忙都迎了上去。 谢闻渊扬了扬手里的盒子,说道:“找到了一些资料,不过需要回去研究。我们先把东西拿走,在刘纤的诅咒失效之前,争取把方法找到,二位看怎么样?” 林雪旷抄兜在旁边站着,一言不发,脸色漠然,好在他一直很高冷,李高承和梁露都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痛快地点头答应。 他们离开之后就去了谢闻渊的家里,林雪旷抱着手坐在沙发上沉思。 谢闻渊走过来,将一只马克杯递给他,里面装着有些发烫的巧克力,香甜的气息弥漫出来,安抚着脆弱的神经。 谢闻渊手里还抱了一条毯子,他等着林雪旷把巧克力接过去,就弯下身来,将毯子盖在他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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