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塔克世放言要去南京求学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王忠?
不确定的塔克世赶忙定睛观瞧,这下彻底看清楚,可不就是王忠。
身边还跟着好几名护卫随从呢。
这个发现让塔克世心生惊疑。
王忠来辽阳做什么?
顾不上多想,塔克世匆忙拉着自己的媳妇离开。
甭管王忠来辽阳做什么,他都要把这个情况尽快汇报给觉昌安。
也就在他走后不久,两个年轻人出现在塔克世之前的位置。
“老李,你说这塔克世刚才见到王忠没有。”
“绝对是见到了。”
“那咱们还用刻意再安排他们见一面不?”
“好像用不到咱们了,挺巧的,王忠刚好要来买药。”
“那就回去禀报将军。”
两人迅速离开,消失于人群之中。
——
北京。
这座曾经大明的首都如今依旧是国家北部最重要的城市之一,加上又成为了直辖府,很多政策上的倾斜保证了这座城市的发展,而在此刻的北京城内,有一个很特殊的衙门。
说是衙门似乎并不合适,但要说不是衙门,他们又有着一些连衙门都不具备的特权。
那就是曾经属于锦衣卫的镇抚司。
而今这里挂了一块新牌子。
远东(北京)贸易商会。
说是商会,可你就算把整个衙门翻个底朝天也翻不出哪怕一张货物贸易清单,因为这里压根就不是什么商会。
这里,是远东在整个北方的情报中心!
自从陆远逼着皇室自裁东厂和锦衣卫后,大明朝官方目前没有任何情报机构,这一块空白自然被远东所接手,陆家曾经的情报系统全面接收了原属于东厂和锦衣卫的全部势力,很多曾经的东厂番子、锦衣卫暗探的名单远东全部掌握,愿意归顺的加俸招安,不愿意归顺的。
一个受过军事化训练的谍探还不愿意归顺,其惟一的价值就是死亡。
活着多危险。
北京情报中心的负责人叫做陆安民,此刻的他正坐在自己的值房内,听取下属汇报着北方各省司送来的最新情报。
“会长,三日前,辽东总督谭纶召见了海西女真哈达部的首领王忠,同日,建州左卫女真首领觉昌安的四儿子塔克世也进了辽阳城。”
最先通报的就是辽东方面情报:“据悉,此次他们二人去辽阳,为的就是谭纶十日前关闭抚顺马市一事。”
陆安民呵呵一笑。
“这个谭总督倒是很有魄力啊,刚一上任就关闭了边市,他不知道这么做会引起各部女真的恐慌吗。”
“谭纶下达关闭边市的同日,辽东都司做了军事调动,一共有超过八个卫的军力向东部署,主力移动到了抚顺卫和威宁卫,离着建州女真老寨赫图阿拉不足一百五十里。”
“外交斡旋、军事施压,这个谭纶确实有两把刷子,准备工作做的很好啊。”
陆安民点点头:“主子挑了一个人才,可惜啊,就是心术不正,把这份情报送去南京吧。”
“是。”
“陕西方面,工部和户部的工作组已经抵达,预计今年开始动工拓修潼关往洛阳的官道,调河南物资保障陕南旱灾民生,不过陕西藩司有几名官员从中中饱私囊,具体数额咱不清楚。”
“这种事不归咱们管,从陕西藩司里找个正直点的官员,把情报给他,让他自己捅出去。”
“明白。”
“山西方面,最近有几名晋商活动频繁,一直在和河北巡抚胡世焕联系密切。”
“山西的商人和河北巡抚交往密切?”
陆安民瞬间坐直身子:“他们想做什么?”
“这个,暂时不清楚。”
“胡世焕的资料有吗?”
“有。”河北情报站的下属立马汇报道:“胡世焕,嘉靖十四年进士,嘉靖十六年由翰林编修补任礼部主事,十八年出任湖广长沙同知,二十二年改山东布政使司右参政,二十五年迁山东按察副使,二十六年改河北左参政,二十九年京察被罢官,三十一年补真定知府,三十五年加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衔,隆庆元年行政改制,巡抚河北。”
陆安民立马捕捉到关键点:“等等,你说他嘉靖二十九年京察罢官,三十一年补缺真定知府。”
“是。”
“京察被罢了官还能起复,看来他这两年没少活动啊。”
“朝野风言,他当年是走的严世藩的路子,给严世藩行贿才得以起复。”
陆安民闭目沉思许久:“所以说,他是严党的人。”
“从传闻来看没错,不过具体还需要去落实。”
“一个疑似严党的官员,又和几名山西商人往来密切,你说是要干什么呢。”
陆安民睁开眼:“这样,你立刻安排人去江西,把这个情报和江西那边通报一声,看看能不能摸出点线索。”
“是。”
“山东方面最近没什么动静,衍圣公一系对新学很支持,已经在济南多地开办了十二所国立学校,没有什么其他动静。”
“继续监视,我不相信他们能如此老实。”
“是。”
“最后就是北京这里。”
北京情报站负责人汇报道:“知府文兴盛一直忙着在天津港搞他的海员培训学院,还和咱们远东(北京)商会签了个海员输送的契书,北京的杨会长按人头给北京知府衙门反佣金,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除了明面上的契书之外,杨会长私下里和文知府还有利益输送,前前后后,杨会长给文知府送了接近三千两。”
“也就是说,杨德安那家伙不光是替主子看生意,还有谋私的行为了?”
“杨会长的小舅子也有个买卖,北京知府衙门没少照料。”
“呵呵。”陆安民冷笑起来:“他杨德安这一手玩的巧妙啊,他用咱远东的钱给他小舅子铺路。”
“这事要不要捅给都察院?”
“不行。”陆安民直接摇头拒绝:“家丑不可外扬,这个杨德安的事汇报给南京总部,秘密处决掉吧,至于文知府的事销毁掉。”
“销毁?”
“文知府是跟随主子快二十年的老人了,而且为人没有野心,勤勤恳恳做事很得主子喜爱,为了三千两捅到都察院,就杨继盛和海瑞那种人能放过他?这不是逼着主子挥泪斩马谡吗。
杀不杀是主子的事,咱们不能给主子添堵,区区三千两银子而已,找个机会不经意间给文知府透露一下便好,他很聪明,这银子会退出来的。”
“是。”
等将所有事处理完,陆安民打了一个哈欠:“今天就到这,下一步还是那句话,给我严密监视辽东的情况,尤其是谭纶,一旦他和辽东都司某些人走的过近要立刻汇报,派他来是做事的,不是来结党营私的,明白吗。”
“明白!”
陆安民挥手,下属们迅速散去。
而陆安民也拿出报纸,优哉游哉的翻看起来。
报纸露出的这一面是正面版幅,可写的并不是北京日报,而是大明报。
这是一份纯粹的报刊。
喝茶、看报,安静、祥和。
谁也看不出,这里,是一个彻彻底底和阴暗、刺探、刑讯、暗杀挂上钩的情报机关。
而这,也是陆安民每日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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