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盛长柏已经全然不复往常那般老成沉稳,焦急的说道:“昨日父亲散衙的时候突然有内官前来传唤,说是官家有话要问。”
“可这一去便没有了消息,昨晚更是彻夜未归。”
“母亲托王家人打探消息,却也半分消息都没有,也没人见他出得宫来。”
“今日我去父亲的衙署问过,他今日仍旧没有上衙,去向更没人知道。”
“无奈之下我只能过来求你,能不能拜托侯爷去宫中打探一下,问问我父亲到底犯下何罪,为何直至如今仍旧音信全无。”
这还是顾廷烨第一次见他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于是便开口安慰道:“既然没有消息,那便不会是什么大事。”
“如果盛叔父真犯下大错的话,恐怕如今已经移交大理寺了。”
“官家先来仁慈,盛叔父平日里公务又是兢兢业业,能发生什么事情?”
盛长柏担忧道:“那为何我父自进宫之后便再无了消息?”
顾廷烨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之前我家大宴宾客,我倒是在宴席之间听到一个消息,或许会与盛叔父这次被留在宫中有关。”
盛长柏急声问道:“什么消息?”
“上次贡院之前放榜过后,你家长枫与邱敬之子邱可立,杨允之子杨黎庭与酒楼之上高谈阔论,醉酒间曾言兖王出身高贵,精明强干,早晚必为储君,非邕王可比。”
“长栢你想,当初我们在你家学堂中讨论此事庄先生尚严令不可外传,如今你家长枫居然在那种公开场合之下大放厥词,如果被官家听到后又会如何?”
盛长柏想过无数种状况,就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自己三弟的祸端。
“可即便如此,那邱家与杨家为何无事?”
顾廷烨无奈道:“无论邱敬还是杨允都是身居要职之人,官家如果动他们的话未免动静太大,也会让邕王那边的人生出误判。”
“只有像盛叔父这样的清流之臣最适合拿来做筏子,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官家就是以敲打盛叔父的方式给那些想要提前投机之人一个警示罢了。”
“虽然国无储君,如失栋梁,皇家立储之事非同小可。”
“但我大宋尚无因言获罪之先例,特别是如盛叔父这样的清流,如今他被留宫中,我想左右不过一顿敲打罢了,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不过我也会找些关系进宫打听一番,看看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越听顾廷烨的分析,盛长柏就越觉得他说的有理。
自己父亲做事向来谨小慎微,平时也教导自己为官之道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除了这个原因,他还真想不到父亲一个五品官,为何会让官家如此关照。
盛长柏急切道:“这可如何是好?”
如果议论些别的问题也就罢了,正如顾廷烨说的那样,大宋还真没有因言获罪的先例。
但老三那个混蛋的言语涉及到皇储就另当别论了,如果被官家认为是父亲所教,虽然罪不至死,但将你贬出京去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顾廷烨微笑宽慰道:“我记得当初你将你们家六姑娘的话说给了盛叔父听,而且他还很是夸奖了你家小六一番。”
盛长柏木然的点了点头,没明白他这话是何意。
“既然盛叔父知道这套说辞,你说官家问起的时候他能不说吗?”
被他这一提醒,盛长柏这才反应了过来。
他起身对顾廷烨拱手道:“如此便拜托仲怀了,我这就回去核实一下,也省得祖母和母亲继续担心。”
送盛长柏出去之后,顾廷烨不由露出微笑之色,处于上帝视角的感觉还真是不错,最起码不会像盛长柏那样,因为些事情而乱了自己的心神。
当盛长柏将顾廷烨的分析和祖母以及王若敷说了之后,盛老太太大怒道:“立刻去抓那个孽障回来,问问他有没有说过那些混账话。”
这次盛宏出事,盛长枫这个当儿子的自然也是万分焦急。
本以为自己交友满天下,可是他无论去找哪位至交好友,人家都只是以含糊之词搪塞之,根本就没将他的事情放在心上。
当盛家的下人找到他时,已经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有余。
寿安堂中,盛老太太冷声问道:“你可在放榜之后,与别人说过官家要立兖王为皇储的话?”
盛长枫不知道老太太为何会问起此事,连忙说道;“那不过就是酒宴之上和友人闲谈而已,祖母为何会问起此事?”
听到消息属实,气的盛长柏狠狠跺了一下脚,而王若敷更是勃然大怒。
果然是这个孽畜闯下的祸事,只不过碍于这里是寿安堂,她不敢当场发作。
盛老太太冷冷的盯着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孽障,她一直对盛宏将长枫养在林禽霜那里有所不满,如今看来,这个孩子还是被那个害人精的小娘给养歪了。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大娘子,这件事交给你来处理吧,我累了。”
盛长枫原本仗着林禽霜的势就不甚尊敬王若敷这位嫡母,如今正好落到了她的手上,王若敷如何会对盛长枫客气。
直接让人将他给关进祠堂之中罚跪反省,盛宏不归,谁都不许放他出来。
林禽霜虽然仗着盛宏的势向来不服这位大娘子,但如今她的宏郎生死难料,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与王若敷硬钢。
两日之后,盛宏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一向注意形象的他此刻狼狈不堪,好似被人蹂躏了千百次一样。
他刚进葳蕤轩,便问王若敷盛长枫哪里去了。
王若敷满是担忧的问道:“夫君,这几日你到底去了哪里,可吃了苦?”
别看王若敷蠢笨了一些,也没有林禽霜那样惹人疼爱,不过她对盛宏的那份真心绝对是极为纯粹,这几日她时刻都在煎熬。
此刻的盛宏正是有火无处发,哪里有功夫理会王若敷的关心,只是继续问道:“长枫到底去哪了?”
“妾身将他关进祠堂,我这就让人带他过来。”
听王若敷居然先行将盛长枫关入祠堂之中,他好奇的问道:“为何?”
王若敷便将长栢打听回来的消息和盛宏复述了一遍。
谁想盛宏听了之后更加暴怒,外面的人都知道的事情,自己这个当爹的却被蒙在鼓里,如果不是官家提起,他都不知道自己因何而被囚禁了起来。
这哪里是自己的儿子,简直就是向自己讨债的冤孽。
不大会儿的功夫盛长枫便被带了进来,当他看到盛宏之后,直接便痛哭流涕,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父亲,儿子好担心你,这几日您受苦了。”
盛宏气极反笑道:“为父哪里受苦了,为父这几日在宫中待得好着呢。”
听盛宏如此说,盛长枫很是纯真的真就信了。
他傻乎乎的以为这件事真和自己毫无关系,既然如此,那大娘子对自己就是无端责罚,这次一定要在父亲的面前好好告上一状。
谁知还没等他开口,盛宏直接就是一个窝心脚踹了过去,虽然他的力量不大,但还是将毫无准备的盛长枫给踹了一个跟头。
突然的变故直接将盛长枫给踹蒙了,他那澄澈无比的双眼中满是不解之色。
既然这件事情和我无关,父亲大人为何回来便对我拳脚相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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