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南多一把抓住笔记本,并对自己施展了“高等隐形”,从而消失于书房内,静静倾听着那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一道,两道,三道,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在大门口响起。
“怎么会这么多人?还鬼鬼祟祟的……”费尔南多制造出了窥视魔眼,让它们各自飞散,监控着整栋别墅——这个法术虽然有范围限制,但图克的别墅陈旧窄小,倒是尽在掌控之中。
无人的角落里,一枚水晶球突然亮起,展现出了大厅内的场景——“高等隐形”也无法掩盖这种效果。
大厅内,一个个穿着普通衣物的男女如同幽魂般行走着,脚步很轻,似乎是怕吵醒了这里的主人。
他们大概十几个人,陆续散开,环绕着中间一位容貌惊悚的男子。
这男子有着淡红色的稀少头发,凸出的额头,中间断掉的眉毛,少了一半的鼻子,外翻的嘴巴和一双只剩下眼白的眼睛,五官之丑陋,完全不像是天生,既仿佛任性小孩自己缝制的布娃娃,又如同毫无逻辑的梦里才会出现的怪物。
他瞎掉的眼睛仰视着天花板,被狗咬了一样的耳朵微微颤抖,等到那十几位男女各自按照奇怪的位置站定后,突然开口道:“神灵拯救世人。”
他的声音不像容貌那样“丑陋”,飘渺而高远,似乎从无穷高处降下,让人心生畏惧。
“请真神拯救我等。”那一个个男女双手合抱,缓缓地往侧前方倒去,姿势古怪而扭曲。
那男子继续着之前的语气。庄重严肃地道:“出生之后,每个人都在受苦。都在偿还着罪行,每个人都会遭遇饥饿,创伤,嫉妒和背叛,一天也得不到快乐。被无穷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而且,到了最后,谁也无法逃脱死亡,只能满怀恐惧地一步步走向死亡。”
“但真神告诉我们,死亡是永恒的,死亡是宁静的,没有一点苦恼。没有一点痛苦,我们面对死亡时,要感谢神恩,感谢祂让你们不在这个肮脏龌蹉的世界里继续沉沦……”
他一句句地讲述着,整个大厅弥漫起一种让人安静沉迷的气氛,那十几个男女听得非常专注,似乎渐渐理解了死亡的真谛。
“难道是信仰死亡之神的异神教会在传道?”费尔南多通过窥视魔眼的监视,大概弄明白了大厅内发生的事情。并初步猜测着。
这里被异神教会渗透,出现类似的状况很正常。
他这个想法刚刚闪现,内心突然察觉到一点不对:“可他们怎么会跑到图克家里来举行传道仪式?难道他们知道图克家没有人?”
浓浓的疑惑升起。费尔南多仔细辨别了一下,没在这群人中发现试图研究信仰奥秘的图克——芙兰用自己的记忆制造了一副图克的影像给他看,方便他寻找图克。
“奇怪,难道他们与图克的‘失踪’有关?”费尔南多愈发仔细地观察起这帮“信徒”。
“……只要能获得真神的眷顾,我们将在死亡中获得永生,没有痛苦的永生……”祭司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同时举起了右手。
随着他的右手举起,那十几个男女从地上爬了起来,跳起了费尔南多从未见过的诡异舞蹈,他们的姿态都异常扭曲,仿佛完全不怕关节的破损,也感受不到一点疼痛。
“不像正常的宗教仪式……”费尔南多对此还是有点研究的,“死亡之神的信徒如此特殊?”
随着“舞蹈”得越来越诡异,大厅内的气氛也变得迷乱,他们一个个脱下了衣服,赤裸着身体爬到了祭司面前。
祭司的右手放下,却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上面泛着银白冰冷的光芒。
正当费尔南多以为祭司是要收割这些信徒的生命来取悦死亡之神时,祭司右手一翻,直接将那把匕首插进了自身的胸膛,鲜血泊泊流出。
“额?”费尔南多完全愣住了,他知晓不少献祭的仪式,可从来没见过主持者先自杀的!
鲜血滴落在肮脏的地板上,一位匍匐着的男子就像突然得到了神灵的召唤,双目变红,舌头伸出,舔舐着这滴血液。
然后,他喉咙发出荷荷的声音,狼一般扑向了软软倒地的祭司,白惨惨的两排牙齿露出,狠狠地咬在了祭司的脖子之上,刷一下撕落大片血肉,忙不迭地吞咽了下去。
其他男男女女也疯狂了,同样扑到祭司身上,撕咬着他的血肉,异常崇敬地咀嚼着,吞食着。
看着这一个个满嘴血液和残皮碎肉的信徒,费尔南多难以克制地感觉到一阵反胃,他虽然也有研究死灵法术,但从未见过这种让人作呕的场景。
疯狂的争食之中,不少血液被浪费了,汇聚于尸体的下方,形成了一滩水洼。
“水洼”里的血液突然蒸发了,在所有人周围制造出了一片朦胧的血雾。
而血雾里,一张脸孔猛地往外钻出。
那暗红色就像面纱,死死地绷在了这张脸孔之上,只有眼珠、鼻子和嘴巴等凸出的部位才得以呈现,让它有说不尽的诡异和可怕。
他嘶哑着声音喊道:
“救我!”
被这声音一激,费尔南多全身一震,不知什么时候产生的睡意离开了他的身体。
这时,他才发现水晶球内的场景依然是祭司在念着祈祷词,男男女女在“舞蹈”的“正常画面”。
“刚才我怎么了?”费尔南多下意识自我询问着,很快明白自己是被幻术影响了,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境!
他戒备地打量着四周,心中暗道:“能通过之前的场景让我不知不觉进入梦境的绝对不止高阶,至少也是位大法师,而且还是擅长梦境领域的大法师,他想做什么?”
突然,他震惊地想道:“那个喊‘救我’的就是制造梦境的大法师?他制造梦境就是为了向我呼救?”
费尔南多没有冲出去调查那十几个异神信徒,因为“呼救者”用这种方式呼救显然是为了逃开某些存在的监控,自己若贸贸然行动,很可能遭遇不测。
“那位呼救之人是被囚禁住了?不对,如果是被囚禁,他外泄的一点力量根本无法影响我,除非他的实力在传奇以上,那能够囚禁他的,根本不是我能招惹的,若他没被囚禁,而是受伤躲在城市的某处,那能逼得一位大法师如此艰难的,至少也是九级的强者,他也许就在附近……”
“这种手法很显然是魔法师,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向‘法师官邸’的人求救,那里应该能联系到阿尔托,除非,除非‘法师官邸’被那位暗中的强者监控着,或许‘法师官邸’的人也出了问题,背叛或被替换了……”
“所以,那位暗中的强者会任由人离开库弗雷城,帮助这位魔法师求救吗?”
费尔南多坚决地摇了摇头,肯定不会,也许自己只要试图出城,就会被抓住拷问,悄悄干掉。
这时,跳舞祈祷的信徒们渐渐缓慢了下来,似乎今晚的仪式已经到了尾声。
费尔南多的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想法:“会不会是‘求救者’故意如此做,让我自己吓自己,不敢离开库弗雷城,然后,然后像图克那样失踪……”
他是非常聪明的人,所以想得很多,一时犹豫不决,不知道该相信哪个可能。
不过既然想到了图克,他抓住时间,打开笔记本,翻看起后面的记载:
“这里的祈祷仪式太古怪了,与我了解的有很大不同……”
“越是研究这里暗中发展的教会,越是让我恐惧和害怕,这究竟是什么?”
“不对,为什么我从来没看到过有人出城!为什么送水送食物的人只送到城门口就返回,从不进城!”
“我要逃离这里!”
潦草的笔迹之后是毫无希望的空白。
“无法出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吗……”费尔南多更疑惑了。
水晶球内,祈祷者们停止了,在祭司的吩咐下准备离开。
费尔南多灵光一现,直接闪到了大厅,高声道:“你们是谁?为什么擅自到图克的家里来?”
自己是来找图克的,那就要表现的像找图克,这样才能尽量拖延时间不被人关注和怀疑!
“我们是图克邀请来的。”丑陋如怪物的祭司威严坦诚地回答道。
“图克邀请你们来的?”费尔南多略微愕然,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
芙兰和安泰克拿着各自老师给的信物,急速向着库弗雷城飞去。
“对了,最近轮值看守那里的是哪位阁下?”安泰克平时没太关注。
芙兰想了想道:“‘本源之焰’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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