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雅悠震惊了,从小到大,没被打过,即便是活了两世也被人扇过巴掌,她尚未缓过神来,玉凌举着剑就要刺过去,就听当啷一声,电石火花之间,被中年男人边上的侍卫给挡了回去。
章雅悠捂着肿胀生痛的半边脸,愤恨地看着对方,冷道:“只要我没死,这一巴掌的仇我必然会让你加倍偿还!”
中年男人冷笑道:“那我就奉陪了。”
“姑娘!”玉凌喊了一声,“奴婢拼了这条命也要给姑娘出了这口恶气。”
飞鸾也不示弱,冷道:“算我一个,我不能辜负了我家姑娘的交待。”
章雅悠冷道:“都给我安生点!想死还不容易!”
“哎,这就对了,配合点,我们好办事,你们也不受罪。”中年男人得意地笑了一下。
进了画舫,又朝里头走了一段,在一处精致的雅间前停了下来,章雅悠站在门口就闻到了瑞脑薄荷的香味。
“等着,我进去通报一下。你呀,敢坏王爷的好事,你就自求多福吧。”中年男人恶狠狠地道。
不多会,章雅悠被请了进去,雅间的尽头靠着船尾,琉璃瓦朝外支了一段距离,香烟缭绕之间,有一精致所在,茶几上纯金小香炉里正焚着香,放了茶壶与杯子,一旁的红泥小醅炉上烧着沸水。
甲板上铺了雪白的兽毛,一人正席地而坐。
“坐。”李祥淡然道。
肃王李祥的大名,章雅悠早有耳闻,是老皇帝现存的最年长的儿子,可惜生母身份低微,从不受宠,也未能母凭子贵,至死都只是正六品的宝林,死后才封了婕妤,因为没有外戚支援,又不受恩宠,李祥是在后宫众人的冷眼中长大的。
就是这份童年经历,李祥是阴沉、敏感、好胜、坚韧的,但他表现出来的从来都是谦逊、踏实、孝顺、忧国忧民、勤勉负责,所以,颇有贤名在外。
这些年,他先是依附强臣,卑躬屈膝地求得了一丝生存并壮大的空间,然后开始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他的拥趸不少,这些年韬光养晦之下配置的羽翼几乎可以与太子分庭抗礼。
章雅悠席地而坐,并未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对方,李祥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纪,竟已两鬓斑白,瘦削、坚毅、锐利、阴沉,这是章雅悠对她的第一印象。
“本王不想让太子娶了庄家的姑娘。”李祥道。
章雅悠还是未说话。
李祥仍旧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茶,直视着章雅悠,看得章雅悠顿时毛骨悚然。
“王爷不想让庄露华嫁给太子,我能理解,但是,为了破坏这门亲事而采取伤害这个姑娘的做法令人不齿,上次的媚药事件,这次的强抢,王爷这是要毁了她!我并不敢得罪王爷,只是,她是我的好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害。”章雅悠道。
李祥冷笑了一下,道:“说到底还是多管闲事。你知道本王都是怎么处理碍手碍脚的人吗?”
章雅悠心中紧张,看了一眼李祥,正好与李祥对视,那漆黑的眸子像是荒野里的头狼,闪亮、狠厉、苍茫、嗜血,很深刻地领略了何谓“不寒而栗”。
中年男人敲门进来,对着李祥耳语了一句,李祥看了一眼章雅悠,淡淡道:“让他进来。”
“房翊对你还没死心?你可是当众拒绝了他。”李祥冷笑道。
难道是房翊来了?
章雅悠很快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属于房翊身上的清香,接着一袭白衣就快速闪现在她的眸子里。
房翊果真来了!
随房翊一同进来的,还有高远,以及肃王的十来个手下。
章雅悠见房翊来了,原本七上八下的心一下子就落到原有的位置,安定了不少。
“叨扰王爷雅兴了。”房翊道,“她什么都不懂,不过是个小姑娘,还请王爷高抬贵手,放过她。我定会记得王爷这个人情。”
章雅悠起身扑到房翊的怀里,房翊抱着她,安抚地拍了拍她,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李祥并未起身,笑道:“武陵候说得这是什么话,本王不过是请这位姑娘过来喝茶。”
房翊注意到章雅悠脸上的伤,一看就是被人掌掴了,眸子中闪过一丝狠厉和怒火,问:“这是谁打了你?”
章雅悠指了指那中年男人。
“他是哪只手打得你?”房翊柔声问。
章雅悠道:“右手。”她左半边脸都是红肿的。
房翊送开章雅悠,扇子一挥,一个物件飞了出去,嘭地落在地上,一道热乎的鲜血飞溅出去,接着就是一声杀猪似的哀嚎,众人还未看清房翊的手法,那中年男人的整条右臂就被砍了下来。
那男人回过神来,爬着去找那条断臂。
“别看,血腥。”房翊捂住了章雅悠的眼睛。
李祥的众手下急忙拔剑,高远见状,也握紧了刀柄,进入战斗状态,却听李祥冷道:“都住手,武陵候是有备而来。”
“敢打你,就是这个下场。”房翊道,“现在还疼吗?”
章雅悠点点头,眼泪就冒出来了,她在李祥面前,连胆怯都没流露出来,现在有人关心、有人护着,自然是委屈的不行。
“从未被人扇过耳光……”章雅悠委屈道,“不过,你若不帮我报仇,我也会记住这一下的,必然百倍还给他!”
房翊道:“嗯,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我们男人来做就行了,你不用操这个心。要是不满意,我帮你把他另一只胳膊也砍了?”
章雅悠笑了,道:“那倒不必,他也算是付出代价了。”她转身,端起一杯热茶,朝那中年男人的脸上泼了过去,道:“打你一巴掌,我怕脏了我的手,请你喝杯热茶吧!”
那中年男人原本是昏过去的,疼痛无比,加上失血过多,这一浇,又醒了过来。
“我给你上点药,很快会消肿的。”说完,从怀里拿了一个小瓷瓶出来,从里面抠了指甲大小的一块油脂状的膏药,轻轻地替章雅悠涂抹在左脸上。
“想不到武陵候这般怜香惜玉,武陵候在本王面前演这么一出郎情妾意、情深义重,就不怕本王将来拿此女做筹码来请武陵候吗?”李祥笑着,将杯中的茶水泼了出去,正好浇在那断臂上,中年人一害怕,急火攻心,又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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