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钦放下酒盏。目不转睛地看向屋外。

只是还未见人过来，一股混着酒气的硫磺味儿便扑面而来。

堂下已有不少人微敛着眉，询问的视线看向曹操。

曹操给了众人一个眼神，抬手示意他们莫要轻举妄动。

凉风吹起浅青衣袂，遂而将那股子气息送向大堂。

“在下戏志才，见过曹公！”

此时天气正是寒凉，那人却衣衫半掩，胸膛外露。

因为饮酒，苍白的面色上浮起一抹红晕，伴着夜风，更似有飘然之态。

听到他自报姓名，倒令李钦颇为意外。不过意外之下，心中又忍不住大吃一惊。

戏志才竟然来了？

后世的逸闻上不止一次记载过：“戏志才不死，郭嘉不出！”

虽然史书和演义对戏志才的事例记载不多，但是多半因为戏志才早死，并未建立什么大的功业。

但他可是当初曹操的第一个谋士！

李钦记得，戏志才死后，曹操颇为感伤，和荀彧诉苦自己没有了可以与之商谈军国大事的人。

如此，可见曹操当时对戏志才是多么倚重。

之后，荀彧才又从颍川中物色了一批人选。而郭嘉就在其中！

郭嘉在下邳提出了决水攻城，更是在后来提出著名的十胜十败论，还在官渡之战声名显著。

郭嘉都如此出色，却被排在了戏志才后面，故而才有了那句传言。

戏志才半睁着惺忪的眼眸，又饮了一口酒，似笑非笑地看向曹操。

“听闻曹公在东郡任职，志才仰慕久矣，特来投奔。”

虽然说着投奔的话语，但是纵观此人神态，却是怡然自得，毫无做小伏低之态，反而有种超脱出世之感。

戏志才笑着，遂而掀起衣衫，颇为自得的坐在地上，单膝曲起，悠然得喝着小酒。

此人衣衫不整，神志不清，且胡言乱语，哪里像个谋士。

曹家和夏侯家的兄弟有些不悦，却被曹操以眼神制止。

“来人，上坐！”

曹操面色如常，并无任何不满，这令戏志才颇为满意。

曹操之前在镇压黄巾时，表现勇猛，名震天下。后来还能在董卓的血腥统治下安全脱身洛阳，可见他着实不一般。

戏志才入座后，眯起眼眸略略扫了一眼堂上众人，心中更是欢愉。

曹操身旁，除了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剩下的都是体格健壮的武将，诸如夏侯惇夏侯渊那样的，只会领军打仗。

这也是他早早就料到的，曹操麾下此时正缺谋士。而他作为第一个前来投奔的，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

从此替曹操出谋划策，在这乱世风云中成就他戏志才的一番事业！

自从戏志才进来后，李钦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经过一番打量，现下他终于认出来了，方才刺激扑鼻的硫磺味，应该是戏志才身上的五石散发出来的。

李钦暗暗叹了一口气，如今的戏志才面色苍白，身形瘦弱，怪不得早死呢，原来是五石散磕多了。

想起上次给黄叙治病的事，李钦望着戏志才，心下已有了计较。

“谢过曹公！”见曹操敬酒，戏志才放下酒囊，执起桌上的酒盏回敬曹操。

“不知曹公打算，何时讨伐董卓呢？”

刚饮下酒，曹操就被这句话惊愣一瞬。

这是他和李钦早在洛阳谋划的，戏志才怎么知道？同时，曹操暗暗看了眼有些微醺的戏志才，目露惊色。

见曹操明显愣怔一瞬，戏志才又笑道：

“如今，董卓已将袁隗袁基关入大牢，这无异于与袁家彻底闹翻。”

“恐怕要不了多久，关东世家和袁家的故吏门生，都要云集响应二袁的号召，群起而攻董卓！”

曹操神色凝重，垂眸深思着。

曹家夏侯家的众人再也没了方才的愠怒轻视之色，开始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那时曹公，是要跟随二袁一起举兵讨伐董卓？”戏志才调侃笑道。

“若真是如此，兄台今日还会来拜访我们主公吗？”

李钦举起酒盏，敬向戏志才，眼底闪过一丝不咸不淡的笑意。

猝不及防的吃瘪，倒令戏志才开始真正打量起眼前这蓝衫青年。

“那曹公——”

李钦唇角扬起笑意，突然打断戏志才的话，起身向曹操道：

“明公，届时明公可要把握时机，抢在袁绍袁术之前发布讨董檄文！”

“如此，袁绍袁术发布檄文在天下人看来多半是为了袁家，而明公您来发布檄文，则是彰显您对汉室的忠义！”

戏志才放下手中的酒盏，看向方才打断自己的少年，目光灼灼，唇角抽搐。

原来是他方才太大意了，竟不知曹操麾下还有这样的能人！他又暗暗瞥了眼坐下的曹真曹昂等人，心生警惕。

“何况，明公英勇无畏，深明大义，志向高远，届时明公率先发布讨董檄文，以引天下英雄响应。”

“那时，明公便可威震天下。如此名望遂起，明公的家族自然也水涨船高！”

曹操听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佩服的看向李钦。晏清正说出了他敢想却不敢做之事！

众人皆知，枪打出头鸟，董卓自然不会放过第一个敢挑事的人。所谓声名鹊起家族显赫，同时也背负着巨大风险。

说完，李钦看着戏志才，淡然一笑。

他既然敢猛磕五石散，多半也是恃才傲物，整天尽瞎感想怀才不遇了。

今日便让他看看，天下能人，也不只有他戏志才。

如此一来，他也该戒戒药了。

“好！那我便应晏清之言，不日将发布檄文，讨伐董卓老贼！”曹操慷慨激昂地猛灌了一盏酒。

“晏清，那就由你来撰写讨董檄文吧！”

“啊？我才疏学浅，明公实在高看我了。”李钦笑着推辞道。

其实也不是他写不来，光是讨董檄文，各个版本的他都烂熟于心。

字数这么多的活儿，还是让给戏志才吧！顺便还能拉拢下戏志才。

“明公，这样重要的事，还是让戏先生来写吧！”

戏志才闻言，心下一惊。此檄文一旦出世，无论是起兵之人还是撰写之人，皆会名扬天下！

李钦竟然把这样的机会让给自己！

戏志才对上李钦盛满笑意的目光，心下感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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